第58章 再见故人

孟海潆还从未被人如此怠慢过，尽管村长是长辈，但她可是见过皇帝的，连天子都对她礼遇有加，区区一个村长，哪来的资本如此傲慢？

        随意的向村长行了一礼，孟海潆便道：“我二人本是要与纯漪一同前来，却被贵村的机关陷阱所困，以致来得晚了，还望村长见谅。”

        村长一声冷哼：“姑娘的话里话外都含着责怪之意，怎么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止，我还要降妖除魔呢。”孟海潆步步紧逼，“晚辈想知道，为何贵村里处处透着一股阴邪之气？我与顾兄在来这里之前，被两个中了摄魂术的村民追杀，不知村长能否给个交代？”

        “有趣有趣。”村长这才看向他们，“已经好多年没人敢这样跟我说话了，小姑娘，你很有勇气，我欣赏你，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痛快。”

        屋中的打手足有二十多人，得了村长的示意，纷纷亮出兵器，围向他二人。

        孟海潆气极而笑：“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郁纯漪急道：“海潆，不是这样的，你相信我！”转而又对着村长道：“奶奶，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伤害他们的么？”

        村长厉色道：“你懂什么？他二人身怀绝技，又知道了村里的秘密，若让他们平安离开，定会带人来踏平村子，届时不光是我，你也性命难保！至于他，”指的是慕容棋，“看在他什么都不懂的份上，就免其一死，关入地牢，任其自生自灭。”

        慕容棋来时就被村长暗中下了药，此刻药性发作力气全无，不带一丝反抗就被人押了下去。

        “奶奶！”郁纯漪心急如焚却被人钳制，挣脱不得。

        “这么说，您是承认了那两个中了摄魂术的人，是您派来杀我们的了？”

        “是又如何？”

        “很好。”正好她这些天诸事不顺，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断尘铮然出鞘，一道剑芒震开了打手们的包围圈。这些打手都具有相当丰富的黑人经验，无论是十八般兵器还是阴煞邪术，统统不在话下。他们很快重新围拢过来，村长一声令下，便三至五人的分散开来，踩着特殊的步伐，霎时将他二人与外界隔绝。

        “三阙阵？！”

        二人没想到，这些村民竟是如此训练有素，能布下三阙阵这种杀人的阵法。

        三阙阵是将仙门的五行阵打乱了顺序，重新排列组合而成，村民们所走的步子，也是将罡步打乱逆行。这么一来，原本是降妖除魔的阵法，作用完全反过来了，现在对付的就是浩然正气，布阵之人才是正道口中的妖邪。

        孟海潆尚未完全恢复，与他们挨个过了几招就感到经脉堵塞，灵力一滞，她险些挨了一刀，多亏顾寒卿及时替她格开了。

        顾寒卿的眼神逐渐冷厉，右手紧握成拳。他视如珍宝的人，岂能让一群宵小鼠辈伤了分毫？

        打手们再度结阵，一道泛着黑气的邪印瞬间凝结，猛地攻向二人。

        顾寒卿将孟海潆护在身后，掌中结印，以浩然正气迎战阴邪煞气。两印相撞，空中光芒四射，打手们不敌，被逼得连连后退，不过很快调整过来，见阵法不敌便舍了阵法，一股脑的冲上来打算贴身肉搏。

        阵法都奈何不了顾寒卿，何况肉搏？他站在原地，身形未动，灵力怒而迸发，震开一圈气浪，打手们全都被打趴下了。

        好厉害！

        孟海潆感慨，究竟何时，她才能像顾兄那样，一动不动的就把敌人给撂倒了？

        村长似乎也被震撼到了，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眼见她离开了座位，一步一步地走到跟前，孟海潆站直了身子，得意道：“怎么样，还想杀了我们吗？”

        村长不答，只定定的看着顾寒卿，混浊的老眼此刻有着太多的情绪，顾寒卿也不由得一怔。

        “这位，公子，可否让我看看你的右手？”

        二人不明所以，正犹豫着，村长又颤声道：“放心，只是看看，不会对你怎样的。”

        顾寒卿伸出了右手，村长颤抖着握住，随即咬破食指，在他的掌心涂上了血液。

        血液覆掌，竟自动凝聚，不过片刻，就已成了形。

        “君？”

        孟海潆不解，刚想问村长这是什么意思，就见她后退了几步，身子摇摇欲坠，站立不稳。

        郁纯漪忙上前扶住她：“奶奶，你怎么了？”

        这也是顾、孟二人想问的。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村长看向顾寒卿，眼含热泪。“顾仙长，当年洞溪村外，我追了你一路，执意在你手上留下这个印记。当年的小姑娘，只是想让你永远记住她，记住她最美好的一面，谁曾想，她已经变得这样的不堪，还对你动了杀心。”

        顾寒卿当场怔住，好半晌才不可思议的道：“你是，杞君？”

        村长点头，垂下眼帘，热泪重重的砸到了郁纯漪的手上。

        其余的人皆是一脸懵逼的样子，尤其是孟海潆和郁纯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从对方脸上找到答案，得到的都是更加懵逼的表情。

        以前的玄牝阁还在时，为其所控制的沣谷村一直乖乖的充当着小弟的角色，鞍前马后的为其跑腿。被重新改造了后，不仅是阁中弟子，就连这些村民也得到了控制着他们的解药。沣谷村多年的耳濡目染和偷师学艺，为村子积累了大量的资本。没了制约，野心便开始膨胀，不仅趁机壮大了实力，还明目张胆的派出大量人马掠夺资源。而这乱世，正好给他们提供了良好的环境。

        当年顾寒卿离开后不久，沣谷村的村长带着一群驭着妖邪猛兽的村民侵占了洞溪村，掠夺粮食财物，壮丁和妇女皆被强行掳走，杞君自然也在其中。

        村长被她的美貌吸引，强行占有了她。见美人伤心欲绝，为了哄她，什么条件都答应。杞君想着，事已至此，倒不如趁机多讨点好处，总比什么都落不着的强。

        她便抹去泪水，哽咽着提出要带着父亲和顾伯伯父子和她一同前往沣谷村。爹爹年纪大了，离了她根本没法生存，顾伯伯也是，只有一个病殃殃的顾康与他相伴，洞溪村遭此一劫，恐怕很难再延续下去。

        郁村长满口答应。为了让爹爹和顾伯伯父子好过一些，她强忍着恶心，逼着自己学会了谄媚讨好，百般奉承。生下儿子地位稳固后，便暗中勾结郁村长的弟弟，联系随她一同前来的洞溪村同乡，发展自己的势力。后来，就是郁纯漪所说的那样，先是干掉了丈夫，扶持丈夫的弟弟上位，然后又干掉丈夫的弟弟，扶持自己的儿子。

        她没料到的是，自己这儿子不成器也就罢了，还受人挑唆，要将母亲赶下台。杞君在这里吃尽了苦头，本来就对这里的人恨之入骨，哪怕是亲生儿子，可惜带了郁家的血脉，若肯听话，倒还可能放他一马，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她就不客气了。

        收拾了亲生儿子，杞君的地位更加稳固，整个沣谷村，她说一不二，当年被掳来这里的洞溪村民们也挺直了腰板，个个都能在这里横着走。

        除了她最想保护的人。

        顾康那时已经病入膏肓，一路舟车劳顿，更是耗尽了他的生命。来到这里不过短短数月，他就撒手人寰。

        “他临终前，把这个交给了我，说这是那位思白姑娘留下来的，他本想让它跟着他一起被埋在地下，后来改了主意，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好好保存着。”

        杞君从怀里拿出了一颗透明的珠子，状若琉璃，晶莹剔透，正是当年思白用长生草丸药包裹着雪灵残魂凝炼而成的。

        “现在你来了，我把它交给你，也算物归原主了。”

        顾寒卿接过珠子，看着前方父兄的坟墓，神色黯然。

        “康哥哥过逝后，顾伯伯承受不住打击，身体每况愈下，没过几年也跟着去了。我求当时的村长厚葬他们，每逢清明节都会来这里为他们扫墓，也算对得起他们的恩情了。”

        母亲去逝后，父亲一个大男人抚养她们两姐妹很是不易，多亏顾伯伯的帮忙，她才能平安长大，顾寒卿对她又有救命之恩，于情于理，她都该好好报答。

        沉默许久，顾寒卿终于开口了：“我想跟父亲兄长单独待会。”

        不远处的孟海潆和郁纯漪闻言立马躲了起来，直到杞君离开后，她们才又探出了身子。

        “没想到顾兄竟然跟村长还有这等渊源。”孟海潆感慨道。

        “你还叫他顾兄呢。”见她一愣，郁纯漪悠悠道：“他与我奶奶同辈，你与我同辈，我奶奶是长辈，他自然也是长辈了。跟长辈称兄道弟的，这不妥吧。”

        是哈，确实有些不妥。虽然早就对顾兄的具体年龄有了心理准备，但她还是被实际情况给惊了一惊。想到之前他对自己的百般照顾，竟被她当作是男人对女人的爱慕之情，顿觉羞愧不已。

        孟海潆啊孟海潆，你真该自己扇自己两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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