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四妖

“对了！”思白一拍脑门，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你先别急着收走灵符，这面镜子的报复心极强，若是无故遭受攻击，它会加倍还回去的。”

        思白话音刚落，法印中的黑气化为数把气剑，一股脑地刺向顾寒卿。他虽及时避开了，手背上仍是挂了彩，一滴鲜血滴入法印中。

        思白别提有多心疼了，挡在他身前击散了余下的气剑，转身握着他的手，问道：“疼不疼？”

        顾寒卿不自在的把手收回去，轻咳一声：“不疼。”

        两人俱是一愣。

        思白欣喜若狂：“寒卿，我能碰你了！”

        顾寒卿亦是惊喜。只是为什么她突然叫得这么亲昵，后面那句话听着更觉别扭。

        两人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那滴鲜血落入法印，转瞬间消散无踪。法印中黑气褪散，渐至透明，按照思白所说，这面镜子有阴阳两面，阴面凝聚的阴气退散，就该轮到阳气充盈其间了。可此地并无阳气，内部没有，就只能向外部扩张。

        “小心！”

        下方明光乍起，二人均被弹开。顾寒卿及时抓住身旁的格子架，勉强稳住了身形。思白就没那么好运气了，本身平衡性就差到连御剑飞行都站不稳，这一弹更是直接撞到了天花板。

        双镜的扩张引起了上方结界的反弹，也开始向下挤压。思白又重重地落回地面，被法印托起。整个人悬在半空，感觉五脏六腑都挤在了一起，难受至极。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天花板的木材已有了裂开的迹象，顾寒卿思索片刻，便决定就从上面突破。

        法印的光芒再一次膨胀，顾寒卿大喝一声，拔出仙剑，借着光芒的力道提气翻身靠向思白，左手揽过她的腰身，抱着她翻转至面朝上方。右手持剑挽起剑花，灵力灌注剑身，带着破竹之势，一道剑芒向上猛攻，劈开了屋顶，直冲结界而去。

        废宅上方的结界噼里啪啦碎成了渣渣，二人终于脱险。甫一落地站稳，顾寒卿便放开了思白，转身之时还不忘擦擦袖子。

        思白很郁闷，他就那么反感跟自己有肢体接触么？

        顾寒卿没有回答，又回到闺房内，拾起了已经现了原形的双镜——乃一块正面透明，背面半透明的鹅卵石形状的物体。

        结界一破，废宅内除了地缚灵，其余游魂皆四散逃离。

        顾寒卿拿着双镜，站在一棵树上，试着用它吸纳这些游魂。

        效果很好，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所有阴灵，包括地缚灵和游魂，都被吸收殆尽。

        他细细端详了片刻，此物似是已有了灵性，不仅能为他所用，在他面前还自动隐去了吸纳的阴煞之气。莫非是那滴血，已经让这个不知能否称得上是法宝的物什认了他为主人？

        先不管那么多了。

        顾寒卿将双镜收入了乾坤袋中，准备叫上思白一同去找师弟的时候，才发现她又不见了。

        这次倒不能怪她，她本是安安分分的站在原地等他，谁料那双镜实在是可恶，都变回原形了还不忘耍耍威风。一股强大的气流自闺房阁楼上弹开，她当场就被弹飞了数十丈。期间也就来得及纠结了一下，为什么没看到他也被弹出来，就加速降落不省人事了。

        “师兄——”

        越子陵终于现身了，还带着一名女子，将其五花大绑地拽着飞过来。

        此女正是那晚偷顾寒卿的黑衣女子，也是方才在废宅将越子陵引出去的那位。她此刻面纱已摘，秀丽的姿容引得顾寒卿多看了一眼。只是那双冷厉的眸子，看向他时是掩不住的敌意。

        “此女狡猾得很，故意将我引到河边，试图用冰将我困住，还好我机灵，及时躲了过去。我见她身怀绝技却又行事乖张，放任自如恐会惹出什么乱子，便自作主张将她擒住。”哪料她被擒了都还在死命抗争，凶狠劲丝毫没少，为了让她安分点，他只能用捆仙索将她缚住。

        顾寒卿试着问道：“你叫唐歌？”

        她答道：“是。”

        肯说话，那就好办多了。

        又问：“你是雪灵族后人？”

        “是。”

        “承平侯府废宅的结界是何人所设？”

        “国师。”

        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表情。

        “那间闺房里的双镜呢，又是何人的手笔？”

        她却是缄口不言了。

        思白是被一阵鸟鸣声吵醒的。

        醒来时只觉浑身僵硬，发现手脚被缚，整个人都处于悬空状态。环顾四周，天已大亮，日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洒下来，在她身上映着斑驳的掠影。

        “她醒了！”

        一名小女孩抱着一包用荷叶裹着的东西跑过来，看见已经睁眼的思白，兴奋地对着不远处叫嚷。

        其余三人循声而来，分别是两男一女。男的一高一矮，一壮一瘦，壮的抗着把镔铁大刀，看上去憨憨的，瘦的则是干瘦，看着一脸的精明相。

        女的则是老熟人了。那日思白本想讨口水喝，却被诱骗进了青楼，水没喝成还碰上了胡公子那个让她倒胃口的人。虽然她最后平安出来了，但也深刻的见识了险恶的人心。而让她见识到这一切的，正是诱骗她进去的罪魁祸首——老鸨。

        “你是妖？”

        那日见到老鸨，思白未查觉到任何异样，是以把她当作了普通人。此刻再见，她身上却有着不加掩饰的妖气，不只老鸨，其余三人包括那个小女孩，亦是妖气浓烈。

        思白不禁奇道：“你那日是用了什么方法掩了身上的妖气？”

        老鸨轻抚鬓发，动作自带风情：“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有心思管这些？”

        瘦子不耐烦道：“跟她说这么多干嘛，还不赶紧挖了她的内丹，不然等着便宜那帮臭道士么？”

        小女孩抱怨道：“干嘛非得等她醒了再动手，直接给她下副昏睡不醒的猛药多简单。万一挣扎的动作太大，影响了内丹的口感怎么办？”

        瘦子嘿嘿道：“这你就不懂了，猎物越是挣扎，就越让人感到兴奋。人一兴奋，体内的血液循环就更加畅通，对修炼可是大有裨益。”

        ……

        思白听明白了，这是把她当猎物了准备生杀予夺呢。

        在傻大个嚷着“什么时候取丹啊，我等不及了”的时候，她四肢发力，缚住她的绳索应声而断。

        见她挣脱束缚平稳落地，四妖俱是一惊。

        “我不是叫你找根结实点的绳子么！”老鸨对着瘦子不满道。

        “我看她道行甚浅以为她弱不禁风……”瘦子咽了口唾沫。

        “都修炼出内丹了，怎么可能会弱？”

        “先别说那么多了。”小女孩对着傻大个命令道：“大云，上！”

        大云往手掌上吐了两口唾沫，抡起大刀直奔思白而去。

        三妖的目光随着英勇向前的大云满含期待，又在他被连人带刀给抡回来后浑身一颤不忍直视。

        思白拍拍手掌，以一副胜利者的睥睨姿态道：“下一个！”

        没有下一个了。

        大云是四妖里面最能打的，他都惨败了，剩下的小喽啰就没必要上赶着送死了。

        “老大，这是我们特意孝敬您的。”小女孩率先投诚，将手中的荷叶双手奉上。

        思白打开一看，乃一只外焦里嫩还细细剁碎了的烤鸭，光闻味道就让她垂涎三尺了。咬上一口，清香嫩滑，口感十足。

        “咕噜咕噜”

        大云捂住肚子，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笑，就见思白将整包烤鸭往地上一放，颇为豪爽的说：“来，坐下一起吃。”

        她跟四妖就这么熟络了起来。

        四妖既已尊她为老大，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首先和盘托出的便是他们抓她的目的。

        瘦子解释道：“听闻城中有灵狐现世，太守已经上报了朝廷，国师听到消息后主动请旨来宣城迎回祥瑞。看似忠君之举，实则别有用心。”

        思白：“什么用心？”

        柠栀——那个小女孩道：“老大你还不知道吧，国师乃玄牝阁阁主，这个组织打着玄门的旗号，自称什么顺应天道，背地里却干着大肆敛财，还专门吸食妖精内丹修炼邪功的勾当。”

        思白：“所以，国师是想要我的内丹了？”

        四妖点头。

        接下来是老鸨——名唤阮娘：“实不相瞒，我开烟雨楼是因为小女惜怜喜欢歌舞乐器，想给她一个展现自我的舞台。”

        “那你为什么要诱骗我进去卖身？”

        其余三妖闻言皆是一震，都用这简直是找死的眼神看向她。

        阮娘心虚道：“这不是近来楼里生意不太好么。再说您这不没事嘛，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思白还是不爽：“青楼女子的命运这么悲惨，你为何还要把她们往火坑里推？”

        阮娘笑得花枝乱颤：“瞧您这话说的，她们命运悲惨，又不是我造成的。这世道本就对女子苛刻，我拉她们进去反而还给了她们一条生路呢。”

        见思白还欲再说什么，她便继续说道：“再说，我又不是人，凡人的命运如何与我无关。我混迹于凡人之中，一没伤天害理，二没扰乱人间秩序，只是去适应凡人的规则而已，我何错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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