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Chapter64
毕业后的第一年，一无所有就背下400万贷款，住出租屋，过苦日子，张逢宁欣然接受了，只要熬过这一年，往后的日子会慢慢轻松起来。更重要的是，他有一个愿意陪着他熬苦日子的女朋友，这让他觉得比一切都值得。
送走了父母，张逢宁主动对钟令熙说：“走！带妹妹去买奶茶！”
“你最近不是要我少喝奶茶嘛。”
“今天开心，给妹妹买奶茶！”他像极了一个欢闹的小孩子。
钟令熙配了个无糖牛乳茶底加奶油顶，张逢宁照惯例要多肉芒芒甘露。大小牵小手走回家，张逢宁一路都按捺不住：“现在签约下来到过户，起码要到年后了，那我们年后再搬过去！”
钟令熙没有很快说话，一阵思忖后说：“哥哥，这件事我们还要再考虑。”
“嗯？”
街上车马喧嚣，钟令熙嫌被打扰：“回去再说吧。”
钟令熙一路寡言，看出她在思考，张逢宁也不多打扰。回到家里，钟令熙找来纸笔，往她的小蒲团一坐，写写算算，张逢宁也跟着在一边的大蒲团坐下来。
算完之后，钟令熙向张逢宁确认：“哥哥开始摇车牌号了对不对？”
“对，九月开始的，这个月第三期，据说平均要两三年才能摇到。”
“那我是这样想的，”钟令熙缓缓道来，“如果你在过户交房后就搬过去，就算从一月开始不用付房租了嘛。现在十一月了，从一月开始你就有正式工资，到手一万七，吃饭还有生活费怎么也要4000，剩一万三，那家里要帮你填一万二。”
“对。”
钟令熙延迟了好一会儿，以商量的口吻说：“其实……我觉得你也不用那么快搬过去，因为我们不是说要再装修一下嘛，到时候再搬出来找房子也很麻烦。”
张逢宁点点头：“我也有在想这个问题。”
“嗯，其实我们暂时租房子也可以，你是觉得搬过去可以减少开支，但是少这4000块钱其实没有太多差别。而且，我们现在没有车，两边地铁口都要走一会儿，我查过了，通勤时间要30分钟。”
“其实我是这样想的，”张逢宁很快接话，“我们要不要先把房子租出去，那边四房现在租金是一万五左右，这样的话就不用家里帮我垫，我们省一点过完明年等到我发年终。”
我们，他自觉合并了两个人的开支花费，不见外怕她嫌弃和委屈，这让钟令熙觉得好幸福。她抓住了张逢宁的手：“对哦，可以先租出去，哥哥好棒哦！而且下半年我就上班了嘛，电视台的话硕士试用期到手是9000，其实我们没有那么紧张。”
“只是……”张逢宁眼底有愧，“我怕妹妹觉得房子一买来就先给别人住了。”
“这有什么关系啦，而且我们不是还要重装嘛，”钟令熙殷切地看着他，“刚好啦，我们现在也没钱装修，先租出去一年，等到要自己住了再装修。”
张逢宁也笑了：“而且，说不定到时候就摇到车牌了，就可以买车上班，也会方便很多，开车十五分钟，跟住这里一样。”
对未来如此达成共识，两人情不自禁地相拥。“哥哥。”钟令熙忽然唤，笑中含涩。
“嗯？”
“我在想……”
她半天没有下文，张逢宁低头一看：“怎么了？”
钟令熙眼中的羞赧越发明显，好半天才开了口：“我就是在想，你不是春节要跟我回家嘛，到时候见过他们了，装修房子的钱我可以跟我爸妈商量我们来出。”
她想，父母见了张逢宁的面，跟父母总算是确定了，那么也应该让她这边为他们的未来付出一些了。张逢宁懂她的心，他很快就说：“其实不用……”
果然她说：“我觉得应该这样。”
“我不想搞得好像我去见你爸爸妈妈是有什么目的一样，尤其是这种目的。”张逢宁很肯定地对她说。
“没有啦……”钟令熙眼冒星光望着他，“如果我们在一起，那就是应该的，而且这个事由我来说，不是让你过去说的。”
张逢宁不敢表态，钟令熙有些后悔了，或许她应该先自己和父母谈好，再把结果告诉他。她就这么决定了：“好啦，就这样了。”
张逢宁只好说：“也不是很着急，以后再说吧。”
晚上睡觉的时候，钟令熙悄悄算了个数。如果房租能收一万五，张逢宁月薪一万七，还完两万五的贷款，还剩7000，她2000的大学生生活费基本可以忽略不计，那么在她入职之前除去房租他们得过得拮据一些。等到七八月她入职就有了9000的工资，一万六养活两张嘴再随便买点东西好像也绰绰有余。
她像个家庭主妇一样开始精打细算，明明没什么多余的钱也乐在其中，就连睡着的时候，嘴角都还挂着笑。
从签约到过户就到了十二月，之后贷款也办得很顺利，张家在海州还有些房产，张逢宁工作单位显赫，收入稳定，没有审批不过的理由。和他们预计的一样，张逢宁从20年一月开始正式还贷，父母表示赞同张逢宁出租的打算，不过今年过年得早，怎么也该到了年后才有消息，父母还得帮衬他一段时间。
1月24日便是大年三十，张逢宁将过年去见钟令熙父母的打算告知施宁和张卫，两人都没反对，施宁说：“是该去了，小钟还有半年就毕业了，她住在你这里，她爸爸妈妈还不知道吧？”
张逢宁和钟令熙都没这个胆量让覃丽和钟涛知道，男生告诉父母那是表决心有担当，可到了女方父母这边，可就不是简单事了。
施宁量她儿子也没这胆，只好帮忙事后补救：“赶紧去吧，我给你把见面礼找一找。”
贷款下来之后付完余款，买房的事总算尘埃落定。殷浩主动给张逢宁发微信请他们到家里吃饭庆祝庆祝，周敏如下厨，张逢宁不得不承认，在情谊往来上，钟令熙的朋友们的确比他的朋友要周到。
“人是相互的，”钟令熙告诉他，“是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我交的朋友才会是这样。”
“好嘛，”张逢宁承认，“我在这方面确实也差一点，以后慢慢跟妹妹学。”
有了交情倒也不必那么客气了，两人堂而皇之空手上门等待投喂，迎接他们最热情的还是那只比熊犬。周敏如还在厨房忙活，殷浩在看电视，张若昀一袭白衣出现在荧幕里，钟令熙被搞怪的背景音乐和台词吸引了：“这什么剧啊？”
殷浩目不转睛：“庆余年。”
周敏如刚好端着菜出来了，也着急瞟向电视：“可好看了，刚播的，我俩最近很迷。”
张若昀雄赳赳气昂昂往宫殿走，绿红长袍两色分明的官员们分坐两侧，殷浩赶紧招呼周敏如过来：“老婆快来，名场面来了！”
张逢宁听见了，看向钟令熙，学着小声叫：“老婆。”
钟令熙奚落道：“人家那是合法叫的，你叫个屁。”
“我们也可以合法嘛……”张逢宁委屈了，钟令熙却一心盯着电视看。
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头指控张若昀饰演的范闲所作的《登高》抄袭，实乃老头的老师所作。钟令熙迷惑不解：“张若昀是演杜甫吗？”
“不是，”周敏如解释，“他是从我们这个世界穿越过去的，他们这个世界就没有杜甫，那个老头在诬陷他。”
“哦？”钟令熙更被吸引了，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跟他们一块看。
一桌热菜被冷落在旁，屋里回荡着范闲嚣张轻狂的挑衅：“——谁说我只背了一首？”
殷浩看过了原著小说，为大家预报高能：“下面他即将表演九年义务教育精髓。”
一坛子酒饮尽，范闲开始背诗了：“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张逢宁惊了：“这也太秀了吧。”
周敏如笑道：“这有什么，这还不如我们熙熙子呢？”
张逢宁惊愕地看向钟令熙：“什么？”
钟令熙认真看着电视，浅浅一笑：“不好说。”
张逢宁还保持着目瞪口呆，周敏如都要笑话他了：“令熙诗词很强的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她喜欢看诗词，但是好像也没什么机会见到……”
“确实，”钟令熙转头冲他做鬼脸，“所以妹妹总是会一些没什么用的技能。”
“哪有，明明很强。”
钟令熙嘴角一敛，不咸不淡地道：“何远不也喜欢诗词吗？要是有机会跟他吃个饭，你大概就能见识到了。”
张逢宁又是一惊：“你怎么知道？”
“有一天看你手机，看到他给你们班一个生日的女生作了首诗。”
“是有这么回事……”虽然何远人在京州，张逢宁却已经开始期待了，“我们结婚他肯定会来的。”
没想到钟令熙瞪了他一眼：“我们结婚我才不叫他。”
一旁周敏如看了过来：“怎么了？”
钟令熙说：“就是之前跟你们说过的，那个说‘女生都会对你好的’，还有说媒体圈很乱我会被潜规则的。”
周敏如一个作呕：“哦——不请，坚决不请。”
张逢宁为难了：“我跟他很铁的……”
“那也不要，”钟令熙没好脸，转瞬却又期待，“我就想办一个超小型的那种，大概二三十个人。”
“那可能也还是得叫他……”
张逢宁话音未落，周敏如拯救了他：“哎我也是！我就想搞一个很小型的教堂婚礼！”
一直到吃饭，两个女生都还在聊婚礼。女生期待婚礼，男生则关注买房，殷浩询问张逢宁的情况，他欣然分享。殷浩和周敏如打算盯一盯新盘，在深州打新需要报名摇号，竞争激烈全凭运气，张逢宁便祝他好运。
十二月上旬，钟令熙顺利通过了广电的校招笔试，开始等待面试。笔试之前就有过一个初面，她在台里颇受老师们喜欢，工作能力和为人处世皆是一片褒奖，在美女如云的电视台都还有人称她为台花，面试对她来说没有太多悬念。
求职目标明确，钟令熙在秋招中没走太多弯路，也不像张逢宁那样需要承担神仙打架的压力。更重要的是，今年他已来到深州，来到她身边，有了爱人相伴，似乎一切都显得没有那么艰难了。
又是一年毕业季，朋友们为前程各自忙碌。京州和深州的房价对于杨雯和男友有些为难，他们便主要往穗州求职。杜雨桐也随男友去了穗州，苏越男友已在深州工作稳定，她当然也跟着找深州的工作。
有一天，钟令熙忽然对张逢宁说：“谢谢你哥哥。”
“怎么了？”
“有了你之后，开始有人跟我一起商量未来了，”钟令熙真挚地告诉他，“我并不觉得这是一种负面的顾忌，因为有了你，让我对未来的规划有了更多的意义，也更加充满期待，两个人一起商量的未来，让我觉得很好。”
“我也是，”张逢宁将她抱住，傻乎乎地笑，“有妹妹跟我商量我要做什么，怎么做，我觉得很好，比我一个人要有意义太多。”
梁可可也从香港回来了，正在紧张求职。一天晚上她约钟令熙吃饭，告诉她自己准备跑中小学教师招聘的场子。
钟令熙还从未接触过这些：“教师？”
“对，深州各个区这段时间会跑各个城市招老师，应届的话基本就是要求硕士，我有朋友跑了武汉场，直接面试的，还要才艺表演，”梁可可突然激动起来，“你会这么多，又会跳舞又会诗词，新传刚好可以报语文老师，你要不要去试试？”
钟令熙似乎对当老师接触小孩意兴阑珊，没有太多表态，只让梁可可加油。她没想到的是，她一回到家里，张逢宁迎头就告诉她：“我妈刚才打来电话，说给我发了几个深州老师的校招公告，想让你看一下。”
钟令熙好笑了：“这么巧，梁可可刚才跟我说的也是这个。”
“她也想去吗？”
“是啊，说要跑几个城市现场面试，穗州和武汉的已经结束了，她准备去上海和西安，沈阳她都想跑，还叫我一起去呢。”
“那你怎么想的？”
钟令熙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不喜欢，不喜欢整天跟一堆小孩在一起，而且教育这种事其实不是全由老师掌握的，有些小孩子就是不好好学你也没办法，会很没有成就感。还有就是现在当老师事情特别多，有各种群各种事要跟家长沟通，不像我们小时候一样放学就没事了。我表弟在城里上小学，他爸妈在外面打工，我妈就帮着照顾，我每次回家都要帮她关注各种公众号，下载app，各种打卡拍照在群里给老师，真的好烦的，真是怪事，我们小时候没那么多事不也照样过来了。”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满是不情愿。似乎她没把这事挂在心上，说得漫不经心，到一半就开始玩起了手机。
张逢宁也不多说：“好嘛，那我跟她说，咱们就不去了。”
既然是回复婆婆，钟令熙还是认真了一些：“你妈妈怎么说？”
“没说什么，就给我发了个链接，让你看一下，我跟她说一声就行了。”
见她没想法，张逢宁也不在意了。可他也没想到的是，他给施宁回复“妹妹有了解到，但是没有什么想法，她不是很想当老师”之后，施宁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张逢宁的表达进步了许多，他向施宁转述了钟令熙不喜欢当老师的原由，全面到位。接着是一段很长的沉默，手机里传出些许施宁低缓的声音，钟令熙听不太清，听起来不像是必然要求，但很认真严肃。
张逢宁有点为难了：“好吧，那我们再看看……”
挂了电话，钟令熙就问：“阿姨很想我去吗？”
“她就说什么老师很好，小孩可以直接上那个学校，”张逢宁犹豫了一下才说出后半句，“还说待遇很好，跟公务员差不多。”
听起来的确令人动心，但钟令熙还是面无波澜，她完全没想过自己会和老师沾上半点关系，三尺讲台和全是小孩的校园根本就不是她的向往。
张逢宁继续说：“她说反正你现在也在等电视台面试，去跑一下也不要紧嘛，她可以帮你买机票。”
看起来，施宁对此抱有很大期待。只是尝试一下也不违背最终意愿，按梁可可的说法，top2博士都来抢着当深州老师，还不一定轮得上她，兴许她的学历背景连门槛都迈不进去。只有把offer拿在手里，才有选择去或不去的权利。
考虑清楚了，钟令熙抬头对张逢宁说：“我看一下下一场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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