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PAFC
张逢宁有些呆住，钟令熙率先跟他招了手，他才反应过来抬起了手。扶梯将她缓缓带近，张逢宁走向她，注意到了她手上的蓝色花枝，问：“哪里来的花啊？”
“学校里捡的，刚好掉到我身上，”钟令熙迈出扶梯，走到他跟前，往上一递，“送给你。”
张逢宁好羞愧，第一次送花居然是女孩子先送。“谢谢。”他认真拿在手里，“我还蛮喜欢蓝色的，这是什么花？”
“蓝花楹，学校里种了很多。”钟令熙望着他笑。
他今天还是穿白t加长裤，衣服正面印着他头像那个燃着火焰的符号。钟令熙说：“这是麦迪。”
张逢宁眉毛一挑：“你知道？”
“刚知道的。”钟令熙就这么乖乖地望着他。
张逢宁听懂了。他愣愣地看着她，眨眼间匆匆别开，示意了一个方向：“往那边走。”
两人并肩行走，钟令熙悄悄比丈，自己的眼睛不能平视他的肩膀，差不多是头顶与他的肩膀齐平的样子。她低头一笑：“好巧哦。”
“什么？”
“我上次来的时候，梁可可说要带我上平安顶楼吃饭，结果那天维修，我们没去成，”钟令熙抬头看了他一眼，“今天又来这里了。”
张逢宁也笑了，跟她保证：“今天肯定能上去。”
过了马路就是平安，张逢宁问她：“我们先吃饭，还是先上去看看？”
“奶茶好了吗？”
张逢宁看了看手机，答：“差不多还有十几分钟。”
钟令熙直接说：“那我们先上去看看，下来刚好拿奶茶，然后去吃饭。”
“好。”他好乐意这样被她安排。
平安金融中心一共118层，观光层、餐饮层和办公层的入口都不同，观光层从侧方买票坐观光梯，餐饮层要下负一楼坐专属直梯。而办公层——张逢宁带钟令熙从正门进去，先过了安检，到闸机前面，张逢宁让她走在前面，刷卡让她先进去，再给自己刷了一次。来到电梯间，再刷一次卡，屏幕会提示你坐哪台电梯。
张逢宁和钟令熙走进电梯，钟令熙好奇道：“连按键都没有的。”
张逢宁答：“是啊，就只能去换乘层52楼。”
“每天都要换乘吗？”
“对，52楼以上就要换乘，那一整层都是用来换乘的。”
数字快速攀升，他们来到52楼，走出电梯间，一眼望穿空荡的整层楼。本应览尽全城的落地窗外，此刻却乌云密布。
“哇？要下雨了吗？这里居然和乌云一样高。”钟令熙惊奇地朝窗边走去，窗外被乌云堵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也是第一次见，”张逢宁笑了，“听说深州的天气阴晴不定，可能我们走到楼下又放晴了。”
围着电梯间绕了一圈，来到另一头换乘。走出72楼，只有电梯间开着灯，两头都有玻璃门，里头一片漆黑。
“今天没有人加班，你等一下。”张逢宁刷了门卡，玻璃门向两侧后退，他进门沿着墙面摸索开关，中金巨大的全称字幅在通明灯火中展现。
钟令熙走进门，四下环视：“整层楼都是吗？”
“对，整层楼。”
张逢宁带着钟令熙往里走：“好多办公室我也没去过，就大概走过一圈。”
钟令熙问：“那你中午在哪里午休？”
“有个会议室有沙发，他们都自己带折叠床，沙发就留给实习生，我们也待不长嘛，”张逢宁指向右前方的门，“就是这间。”
钟令熙看了一圈：“好像是个会客室。”
“对，但是一般不用，我和另一个实习生一人一张沙发。”
张逢宁就要提步往前，却发现她还在看。然后她说：“好像有点短哦——你多高？”后半句是她临时起意，怎么这么巧，逮到一个问他身高的机会。
“185，是有点短了，所以我就半靠在旁边。”
哇，185耶。钟令熙又说：“可是这样脖子会不舒服。”
张逢宁没想到她这么认真，见她担心，他像做错事了一样内疚：“没关系的，就睡三个月，我这周感觉靠着也还蛮舒服。”
钟令熙已经走了一步，突然听见张逢宁问：“你多高？”
她猜他想问很久了。钟令熙回头，歪了歪脑袋：“你猜。”
张逢宁走近她，到了合适距离还没停下，他继续靠近的那一瞬，钟令熙呼吸收紧。只见他抬手探到她发顶，却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敢碰，然后平直往自己身上靠，恰好对到肩头。钟令熙心跳还没平复，看他琢磨了一会儿，认真说：“一米六出头？”
“161。”她给了他答案，笑赞：“好准哦。”
“我猜我脖子带头应该有25厘米……”
钟令熙笑着回头，继续往前走，最后来到他的工位。才坐了一周，桌上没什么东西，就连电脑也没有。她问：“没有电脑吗？”
“没有，电脑要自己带。”
“那你每天都自己带？怎么拿啊？”
“放书包里。”
原来他每天都背着第一天撞见时那只书包啊，真的好男大学生哦。钟令熙确认一下：“我记得是灰色？”
“对，研一买的。”张逢宁没想到她连这种小事都在意，所以多告诉她一些。
“等一下。”张逢宁说完，转身去了别处，回来时手上端了杯水，他把纸杯放在桌角，将那枝蓝花楹插了进去。
钟令熙一惊：“你放这里哦？不用留着啦。”
“要留着。”他很认真。
离开工位往前走，终于有一扇能够看见外面的落地窗。“诶？这里没有乌云也。”钟令熙惊喜地走过去，刚才那团黑压压的云消失得一干二净，整座深州尽收眼底。
张逢宁也跟过来：“我就说，我们下去的时候可能就放晴了。”
“72楼和52楼的视角好像又有点不一样也。”
“是啊，毕竟又高了20楼，一栋20层的楼也算很高了。”张逢宁往脚下一指：“你看，这栋楼有个停机坪，我昨天看到有直升机飞过来停在了上面。”
“真有这种啊，”钟令熙好笑道，“小说里霸总坐直升机到楼顶就是这样啊。”
张逢宁又往远处指去：“那边那个是春笋，你去过吗？”
“没有诶，是什么？”
“就是海边那个尖尖的楼，像春笋一样的。”
钟令熙还是一脸懵：“春笋是什么？”
张逢宁笑了笑，换了个比喻：“像子弹一样的。”
“哦！看到了！”钟令熙声音一抬，“蛮好看的，但是春笋……谁知道春笋是什么嘛，建议改名子弹楼。”
张逢宁好笑地跟她解释：“因为深州是春天的故事啊，所以很多地名都和春有关，旁边还有个体育馆叫春茧。”
“你也是春天的故事。”
张逢宁一愣：“什么？”
钟令熙转头望向他：“你也是我在深州春天里的故事啊。”
张逢宁的心坎陷下去，钟令熙收回目光往远处眺，留他继续呆呆地看着自己。然后她伸手一指：“你看，我们学校在那里。”
张逢宁后知后觉顺着她视线看去，可南山楼群拥挤，不熟悉根本认不出来：“是哪个？”
“就是鹅厂旁边比较平的那一块。”
“……我忘了鹅厂大楼什么样了。”
“就是那个中间有几块突出来的楼呀。”
见他不做声，钟令熙知道他还是没找到，她抓着他的胳膊将他拉过来，尽量凑近他让彼此的视线统一：“看见了吗？”
张逢宁脑子一片空白，更是无心去找了。两个人都在分心，这是他们第一次触碰到对方的身体，也是第一次靠得那么近。他闻到了她清甜的香水，她闻到了他独有的味道，怎么说呢，不好闻，但不反感，就是很特别的男孩子的味道。
“看到了吗？”
“看到了。”
她已经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看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看见。
张逢宁关了所有的灯，带钟令熙下楼。在一楼取了奶茶，又带她往对面商场走。张逢宁说：“请你吃安徽菜，我同事推荐的，说很好吃。”
“好呀。”他说什么都好。
到了餐厅，两人在角落相对坐下，服务生拿上来菜单，张逢宁示意给钟令熙。翻开第一页就是招牌菜臭鳜鱼，一百多一条，钟令熙直接跳过。她听见张逢宁问：“你们这边是不是有个招牌菜什么鱼？”
“臭鳜鱼，”服务生答，伸手将菜单往回翻，“这个。”
张逢宁问：“你觉得怎么样？”
钟令熙说：“都可以。”
“那来个这个。”
服务生一边点机子一边提醒：“这个鱼很大哦，再点一个青菜差不多就够了两个人。”
钟令熙听取意见，再点了一个鸡毛菜就收官。
服务生走了，留他们两个人面对面。第一次这样直接看着彼此，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却都没闪躲彼此的目光。这就是钟令熙觉得张逢宁笨蛋却不慌张，青涩却又沉稳的原因。
这也是她第一次这样好好地观察他的脸，他的眼睛很好看，双眼皮大眼睛，鼻梁不算高，嘴唇有点厚，脸型偏圆，下颚线不明显，所以是可爱型长相……诶？这怎么每个词都像在说自己？自己不就是这个长相吗？
他的五官特征竟然和自己一模一样，钟令熙有点震惊。
张逢宁也在仔细端详她，直男没那么多想法，满脑子都只有——怎么会有本人比照片还好看的女孩子啊！
当然是钟令熙先说话的：“这几天都七点半起吗？”
“没有，就第一天七点半，”张逢宁笑起来，“后来都45起，8点出门，到肯德基拿个早餐，卡25左右到。”
“哪里的肯德基啊？”、“就这个商场负一楼，手机点好骑车过来就可以拿了。”
“那还要过马路上下扶梯哦。”、“是啊。”
第一次有女孩子追问关于他生活里这么琐碎的小事，这感觉很美妙。他以为除了自己，不会有人在意他通勤里需要多花的一两分钟。
那盘鳜鱼被端了上来，服务员好诚实，它真的好大，四五个人都未必吃完。酱汁浓郁，色泽诱人，钟令熙喜欢拌饭，就捞了好几勺往饭里浇。可她才咬下第一口鱼肉，便神色复杂地看向了张逢宁。
“怎么了？”张逢宁有些紧张。
钟令熙神情诡异，问：“这道菜，叫什么来着？”
“臭鳜鱼。”
“……原来真的这么臭。”
张逢宁赶紧动筷，尝了一口，脸色也不好了。他自责地看着钟令熙：“这……我们重新点菜吧。”
“没事，可以吃菜。”钟令熙夹了些青菜，放到碗里才意识到，米饭也已经被污染了。
张逢宁连忙叫来服务生，可不巧店里繁忙，没人很快过来。张逢宁窘迫地摸了摸鼻子，手也不知道该往哪放，看都不敢看她了。
钟令熙忍不住想笑。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紧张。
最后点了两道常见的红烧肉和豆腐，重新要了米饭，这顿午饭才算是圆过去了。
吃饭时说好了饭后去莲花山公园，是张逢宁提的，他记住了她喜欢逛公园。走出餐厅，钟令熙说：“我想先去买花。”
张逢宁还没有反应过来，怕显得自己太笨就没问：“好啊。”
钟令熙已经查到了花店：“说是在下面负一楼的商场，要过马路。”
这个张逢宁倒是知道：“对面没有商场啊。”
钟令熙把手机递给他，张逢宁仔细研判后说：“我知道了，在负一楼的过道里。”
两人并肩站在扶梯上，商场里有点吵，钟令熙没听清，她“啊”一声凑近张逢宁，他也低头靠近，猝不及防，两颗脑袋就这么撞上。
她又闻到他的味道了，原来这就是男孩子的味道呀。
两个人都有些腼腆，张逢宁的声音弱了些：“在负一楼的过道里，我们下去穿过地铁站到对面就可以。”
两人直接下到负一楼，路边出现了一家肯德基，钟令熙问：“这就是你拿早餐那家吗？”
“对。”张逢宁看了她一眼。原来她什么都记着。
钟令熙跟着导航找到了地方，摊子就摆在路边，支几个花架就算完事，就这也能被地图收录也真是神奇。
钟令熙进去挑花，张逢宁在外面等。没一会儿她听见有人用英语向他问路，张逢宁答得很流利，哦救命，他讲英语也好好听。
看见张逢宁的目光一直没离开钟令熙，老外调侃一句：“你怎么不陪她选花？”
张逢宁愣住：“呃……我……她……”
完蛋，就算说中文也根本解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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