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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言是一坛醇香好酒


  “你刚才说什么?”陈洞幽走到那汉子身前,不满道。

  那长髯汉子没有想到陈洞幽居然会亲自来此,冲他兴师问罪,倒是有些意外,不过细细一想,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能有多大的能耐,最多就是仗着家底稍稍有些厚,背后有人撑腰,可看他们仨那蹩脚的拳法,显然不是什么赫赫有名的江湖武夫能教出来的,那家底能厚到哪里去?

  于是那长髯汉子笑道:“说你这小娃娃的拳法,行步好似龟爬,朴实无华,错漏百出,难以登堂入室,脏了你亲爹的眼。”

  夏泽练拳不停的脚步,在听到最后这句话时,脸色微变,出乎意料的停下了脚步,可很快又练拳如常,步步远去。

  吞天看向那群人,道了句不作死就不会死,继续行步。

  随着那汉子将先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四下哄笑一片。

  陈洞幽此刻脸上反而没了半点怒气,只是放眼看向那笑得前仰后合的人群问了一句,“还有吗?”

  众人顿时愈发欢快,这小娃娃还要找人问拳不成?

  另一个长的有些白净的汉子站出来,双手叉腰,颇为得意道:“就是我祖母随便练两招,也比你这蹩脚拳法要强。”

  陈洞幽点点头,撸起袖子朗声道:“很好,辱我拳法者,平安无事,辱我家公子者,见者有份,吃我一拳。”

  又是一阵很快的笑声,人群之中还是有些尚且还算心善之人,走到陈洞幽身前,和颜悦色笑道:“小娃娃,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再练几年拳法,再来快意恩仇闯江湖。”

  但是他很快就被一群责骂他多管闲事的呼声淹没了,一位黑衣的汉子看着陈洞幽,冷笑道:“怎么?小东西,刚才那青衫少年郎,是你失散多年的野爹?”

  顷刻间,陈洞幽原本还算是缓和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铁青,他死死望向那人,做出了一个本来他这辈子都不会做出的手势,竖起一根手指比向此人,沉声道:“如此一来,就算是我家公子事后要为此责罚我,我也顾不上了,这一拳,先打你,然后依次是你,还有你。”

  他点卯一般,依次指向那几个言辞最口无遮拦之人,然后摸向怀里,掏出五枚寻常的铜钱,抛向几人。

  接下来几个字,堪称掷地有声:“我怕出拳太重,这是你们的汤药费,且收好咯,在那之后,我出拳便心无旁骛了。”

  如果说此前只是好事者看的一场喜闻乐见的热闹,在陈洞幽将那几句话说出口之后,就演变成了一场近乎即分高下也决生死的江湖武斗。

  那黑衣男子冷笑道:“小娃娃,可想好了?我这一拳下去,你这辈子的年纪可就只有这么大了,让你家里人替你收尸,白发人送黑发人。”

  就在此时,夏泽走桩经过此处,虽然脚步不停,却也朗声对陈洞幽说道:“你出手向来有分寸,我不会怪你。”

  人群哗然,这小子非但不拦着,还堂而皇之的抛下这么一句话火上添油,如果不是真的身怀不技,就是脑子拎不清找死了。

  陈洞幽点点头,释然一笑,随后缓缓摆出那个看看平平无奇的拳架,即无拳意流淌,也无真气运转。

  那黑衣汉子脸色有些难看,按理说原本他也只是趁着热闹调侃上几句,只要那少年服软,灰溜溜走掉,那就平安无事。现如今那青衫少年郎轻飘飘的丢下这么一句话,他是打还是不打,打赢了,人家只会说他以大欺小,胜之不武,真要打输了,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况且以目前的状况看,那小子不是等闲之辈的可能性,会很大。

  “请指教。”陈洞幽没有给他下台的机会,蓄势待发。

  那黑衣汉子当即一咬牙,把心一横,脚下生风,一拳打向陈洞幽,只是在半路上,他忽然将手摸向背后长剑。

  人群不由得开始惊呼,这家伙真不讲武德,说好是问拳,怎么拔剑偷袭。

  陈洞幽亦是脚下一震,奋力出拳,面对此人递出的一剑,波澜不惊,将气府之内压制许久的拳罡迸发而出。

  砰然一声巨响,胜负尘埃落定。

  众人甚至都未能看清陈洞幽如何出拳,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陈洞幽真的只递出了一拳,而那一剑甚至距离陈洞幽的脖颈只有三寸,可终归是慢了一步,一圈过后,胜负早已尘埃落定。

  陈洞幽缓缓收拳,轻轻吐气,而那不讲武德的黑衣汉子,两眼翻白,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陈洞幽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那最先开口的两人,怒道:“该你俩了,谁先来?”

  渡船高处,董慎言望着此前二人的比试,笑呵呵赞叹道:“小幽这小子,出手还是有分寸的,不然以他们二人之间相差的四个武夫境界,这一拳可以直接要了那个武夫的命。”

  陈坛静坐在一旁的,双手托腮,也不说话,良久,她缓缓问道:“那几人如此无礼,甚至还背后拔剑伤人,就是一拳打死了......”

  她没有把话说下去,甚至因为自己这一瞬间的歹念,惊得小脸煞白。

  坦白说,这一趟送城隍爷重返故乡的旅途,她第一次离那一座小城如此之远,也见识到了各式各样的人心,有不经意的善意,有令人作呕的人心腌臜,潜移默化的就让她这个原本没心没肺的小姑娘稍稍有些改变。

  陈洞幽亦是如此,按照他往日一贯沉稳的做事风格,这种意气用事的比斗,是绝对不会参与的。

  不知怎么的,陈坛静小小的心绪之中,愈发畏惧和厌恶这个江湖。

  董慎言目光慈祥,像是看透了小丫头的心事,笑道:“是不是有些讨厌这个打打杀杀的江湖,讨厌这群口无遮拦,一点小事就大打出手的江湖汉子?”

  陈坛静尴尬笑笑,点了点头。

  “那董爷爷考考你,你家公子拳法比在场的所有人都刚猛,只要他出手,保管能够堵住所有人的嘴,可他为何不出手,而是让那小家伙代劳。”

  陈坛静想了想,诚心诚意的对着董慎言笑道:“公子境界高,不屑与那些人做意气之争。”

  董慎言呵呵一笑,点头又摇头。

  对与不对?陈坛静心里没底,于是小声呢喃道:“那就是公子拳法太高,出手必有死伤,所以......”

  董慎言哈哈大笑:“一半一半吧。丫头,年纪再大一些,可以管你家公子要一头小马驹,让那小子护送你,亲自去看一看这江湖。”

  陈坛静满脸疑惑,不知董慎言想要说些什么。

  董慎言抓起腰间酒壶,揭开瓶塞,酒香四溢,悠然道:“老人家的老人言,说给小辈听,那就是品尝一坛壮年时埋下的香醇黄酒,令人垂涎,饮酒之人不同,尝出的味道也大相径庭。初入江湖的少侠女侠,起初会觉得垂涎欲滴,可那酒水入肚,就会觉得苦涩辣喉,恶心至极,大骂这老不死的真是骗人的鬼;到了我们这些半截入土的老东西重新端起这壶酒,会感叹岁月如梭,感念昔日好友,感恩那些快意恩仇,悼念那些一桩桩血海深仇,酒不醉人,人自醉。”

  陈坛静小脸通红,一时半会又憋不出半个拍须溜马的祠,急得抓肝挠腮。

  “等你入了这江湖,你就会发现,有些厮杀,不单单是在道法拳法之上,更为阴狠赌毒辣的厮杀,在嘴皮和人心之上。”董慎言将酒壶放在一旁。

  陈坛静似懂非懂,结果董慎言伸出手指指向那个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黑衣汉子,说道:“明面上是那黑衣汉子咄咄逼人,又拔出剑伤人,可我是武夫,那一剑有没有动了杀心有没有收手,我是看得出来的。那些人群之中,有没有人一同骂了你家公子,我猜肯定是有,但只有这三人站了出来承认,人作恶往往只在一瞬间,日后可以选择忘记,忘不掉的,就会尝试在记忆中抹上点别的粉末加以修饰美化,好让自己问心无愧。”

  “那个倒霉蛋沦落到被那小家伙一拳打晕过去,一来是自己不够聪明,几句话就被撩拨的方寸大乱跳出来找打,二来则是那群不断拱火的家伙,把他逼到了一个骑虎难下的地步,以至于他这一拳不出也得出。当然,我并不是在为这些人开脱,我是想告诉你......”

  “人生在世,人人都是摸石头过河,小丫头你不喜欢这个江湖,不喜欢这些人,其实没关系的。可身在江湖,人人都身不由己,你要比那些作恶之人,更聪明,那样你才有机会选择你自己成为一个你想成为的人。”

  陈坛静点点头,思索良久,“董爷爷我明白了,武夫修士练拳修道,是修命,纵马行走江湖,是修心,今日若是公子出手,的确可以将他们全部打趴下,只是日后难免会让江湖这股仗势欺人的风气愈演愈烈,给人心之中种下恶念,到时候好事也变成坏事了。”

  旁人没有作答,因为说了很长一段话的老者,似乎已经依靠着船沉沉睡去,只是面带笑意。

  陈坛静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也不气馁,只是呆呆望向下边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这场架,最终以那群人服软才没打起来。

  以前怎么没注意,这家伙还挺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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