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鬼哭山上的两件大事
“当家的，当家的，好消息！好消息！”
“怎么了吴老？”
“你的青梅竹马，叫兰薇那个，她终于死了！”
“哦！太好了，那的确是个好消息。”
的确，在这个阴暗无聊的茅屋中已经太久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传来了，除了隔壁屋的翠花和六子的孩子要出生这事。
但是生孩子毕竟不是什么喜庆的事情，虽然有意思，却不能算作好事。幸而翠花和六子情比金坚，将孩子看得比他们性命都重要。
“兰薇那边刚死吗？”
“嗯，刚死，估计后天埋了。”
“翠花那边也是这两天生产了吧？”
“嗯，看胎动应该是这两天没错。”
“哦，别赶在一起就行，不然太麻烦了。”
吴老点点头，十分赞同当家的说法。
吴老口中的当家的名为池武，今年十八岁。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茅草屋，来到了院落当中。
今晚的月亮贼圆，是富贵人家孩子口中的白玉盘，却也是他们穷苦地方孩子口中的玉米饼。
“唉，如今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呀！妖魔四起，鬼怪连天，朝廷不仅不作为，还颁布苛政若猛虎，江湖上的仁人志士没几个，骗财骗色的到不少。”
池武望着月亮没有答话，若有所思。
过了片刻，他开口问道：“对了吴老，兰薇怎么死的？”
“听说是伤心过度，卧床两日直接死了。”
“伤什么心？”
“他夫君不是去当兵打仗了么，前两天听说死在了沙场上，兰薇悲痛欲绝，然后这大姑娘就死了。”
“哦。”
两人望着月亮，又陷入了沉默，吴老不知当家的在想些什么，当家的说的话常常晦涩难懂，让他不能理解，思路也比较清奇，很难跟上。
“兰薇今年二十八岁了吧？”
“嗯，大概这个年纪了。当家的，你若现在想见见，我们今晚可以乘着夜色先去看一眼。”
池武沉思片刻，应声道：“好，今天确实无聊得很，去看看。”
两人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从山上的茅屋下到了山脚下的山村，池武寻着兰薇家的方向，熟悉的石头路，熟悉的蛐蛐叫，来到了兰薇的家门口。
此时已经是深夜，兰薇的棺材停放在院落中间，旁边看着棺材的几位守夜人已经疲惫得睡去，四周很静，只听见屋里传来的一位老婆子的哭声。
“里面哭泣的应该是兰薇的母亲刘氏。”吴老压低声音说道。
池武点点头，他是记得兰薇的母亲的。小时候他们一起玩儿的时候，刘氏总是给他拿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还总是把“将来长大了给我家当上门姑爷吧”挂在嘴边，刘氏太会收买人心，自己每次去找兰薇都拿那么多吃的玩儿的给自己，导致自己每次都不假思索地说“好”。
但是时过境迁，听着屋内呜呜的哭诉声，听着那一声声“闺女你为啥丢下你娘我”，池武实在难受。
他记得一句话，说得很感人。
【她看着护士抱着我从脚边走到面前，那时我哭着，她笑着；我看着她睡进棺材，这时我哭着，她却再也不理我。】
而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估计会更痛吧！
池武和吴老走到了棺材面前，守灵幡在空中乱舞。
池武见到了自己这位青梅竹马，她还是像以前一样美丽，只不过比离别前多了一丝丰韵。
她端庄地躺在那里，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
若是当年没有出现那变故，自己也许应该已经入赘到兰家了吧，眼前刘氏哭泣的房间会成为两人的婚房，会生一对龙凤胎，女孩儿叫兰璐，男孩叫兰虎，一家人幸福快乐。
只可惜天遂人愿。
池武呆看着，愣了神，直到吴老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走吧当家的，一会儿被人看见了就不太好了。”
池武点点头，两人离开了兰家，悄无声息。
回到山上，两人乘着夜色又来到要生产的翠花那里。
翠花和六子的草屋就在池武所住的草屋的隔壁，两人叩门，里面传来“请进”。
“大哥，你来啦！我这边照顾妻子，也没空招待你们。多担待！”
池武示意六子赶紧忙他的，不用管自己和吴老，六子也没有再客气。
翠花此时的状态很不好，她的嘴角一直往外淌血，身体却格外瘦弱，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她的身体除了肚子，哪里都是皮包着骨头，样子可怕得很。
六子跪在她的床前，哭泣着，握着她的手，说道：
“花儿姐，你要是点下头，我们就不生这孩子了，我舍不得你！更看不得你受苦！”
翠花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却拼着命地在摇头。
六子高声哭喊：“花儿姐，谢谢你！是我对不住你！”
六子扭过头来，脸上挂满泪痕，冲着池武祈求着说道：
“大哥，你告诉我，是不是还能救过来！是不是还能救过来！”
池武摇摇头，说道：“有概率能救回来，但是那样活着会比死更难受。相信你不会希望她再受那样的罪的。”
六子绝望地跪在了地上，将头磕在土里，埋进了小臂间。
……
两日后的深夜，在鬼哭山上的茅草屋里，吴老只身扛回来了一个卷帘。
他跟端坐在屋里的池武问了好，然后将卷帘平铺在了床上，里面露出来了一具女尸。
“当家的，按您的吩咐，前天刚死那会儿就散了防腐剂，没有一点儿异味。”
池武将手从鼻子拿开，果然没有异味。
这具女尸郝然就是兰家刚去世的兰薇，池武的青梅竹马。她在今天上午时分被下葬，傍晚就被吴老刨了出来。
“吴老辛苦了，六子那边看护他那翠花，让你去帮我做挖尸这活儿。”
“当家的，瞧你说的，这不是应该的！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就是让我去死，我也不会有半点怨言。”
池武呵呵一笑，道：“吴老啊吴老，说了多少次，你可不要总把生啊死啊的挂在嘴边，太不吉利。”
“是是是，全听当家的。”
池武走到兰薇的尸体面前，宽衣解带，褪下了自己上身的长衫，露出壮硕的半身。
吴老知道要开始了，十分激动，毕竟上次看到这场面已经是几年之前，但是还是出于礼貌地问道：
“当家的，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池武摇摇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不用，吴老把那刀子和碗递给我。”
吴老十分麻利，应声将刀子和碗递给了池武。
池武接过刀子和碗，将刀子对准自己的胸口，上面瞬间燃起了淡蓝色的火焰，紧接着他将刀子划过胸口，心血滴滴哒哒地顺着刀口流出。
池武赶紧用碗去接住了心血。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流了小半碗。
“这些应该够了。”
池武自言自语，言毕，一手捂着伤口，另外一只手端着碗，将这小半碗血灌进了兰薇的口中。
片刻，兰薇紧闭的长长睫毛微动，下一瞬，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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