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的丫头

　　
从肯德基出来，鸭子打了辆车说要带胡纤进城吃饭，我就死乞白赖的要他捎我回宿舍。刚刚那一通跑直把我的肺都要跑炸了。结果人鸭子“嘭”的一声就把车门关上了，连声“拜拜了您咧”都没说就一溜烟跑了。我心里暗骂一声畜生，哪怕留两块钱给我打个摩的也算你丫的没有泯灭人性啊。
我在慢悠悠往宿舍走的路上我电话响了，我也没看，以为是班妤涵给我回电话了，接过电话就特趾高气扬的“喂”了一声。结果电话里面的声音比我更趾高气扬，她说：“你居然敢这么大声跟我说话，活腻歪了吧？”我这才听出来电话原来是丫头打的。脸上立马浮现个奴颜婢骨的笑容，身子不自居的就矮了下去。说道：“不敢，不敢，您有什么吩咐。”说完我才意识到，不管我再怎么卑躬屈膝丫头也看不见，就又把身板挺直了。
丫头也不跟我废话，直接在电话里面就下了懿旨，限半个小时以内在她宿舍楼下等她，否则后果自负。
我当时想哭的心都有了，我和丫头虽然是一个学校，但不是一个校区，中间还隔了个岳麓山，正常情况下从我这到她那半个小时也就蹡蹡够。挂了电话我就撒丫子往宿舍跑，确切的说是我一边挂电话一边往宿舍跑。我拿了钱包打上车就往丫头那里赶。我上车以后那司机还以为我被人劫道，问我要不要报警。我一边喘着长气一边跟他瞎贫，我说你啥时候见过大上午劫道的。
等我马不停蹄赶到的丫头宿舍的时候，丫头还没下来，这让我特安心。想着如果丫头到了，我还没到的那个场面我就不寒而栗。又等了好一会小姑娘才踩着小碎步娉娉婷婷的从楼上走下来。
还没下楼丫头就开始跟我贫：“小同志时间观念挺强的嘛。”
我赶紧站直身子，端正姿势，然后左腿向前迈出一小步，右腿半跪做了个请安的姿势道：“老佛爷有令，小纯子怎敢不火速前来，不知老佛爷这么着急召见奴才，有何吩咐？”
丫头就特配合的把手往我肩膀上一撘说道：“陪哀家用个午膳吧？”
我赶紧“喳”了一声冲丫头一脸媚笑的说：“那咱走着？”
丫头就翘了个兰花指说：“走着。”
我和丫头用午膳的时候，丫头照例点了一份板栗烧鸡吃得忘乎所以，我看着小食堂里面的珍馐美味，想着昨天我那惨遭蹂躏的胃，实在是提不起一点食欲，就点了份白粥陪着丫头吃。丫头知道我肯定是昨天喝酒又把胃喝伤了就一脸忧虑的看着我说：“就你这小酒量将来可咋搞定我爸啊。”
丫头以前跟我说过在她们山东老家结婚的时候，新郎官从下车开始就要喝酒，一直要喝到新娘子的闺房门口，我想着那个场景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也一脸忧虑的看着丫头。
丫头就特鄙视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问我：“你昨天怎么会喝趴下？我上厕所的时候你不都好好的吗？”
“李行没跟你说？”我好奇的问丫头，李行居然没有落井下石，添油加醋，这可不像他的风格。
丫头摇摇头说：“没有啊，你喝趴下后就散场了。我和李行把你送到宿舍就走了啊。”
我“哦”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昨天丫头去厕所期间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刚说完丫头就冲我嘿嘿一乐说道：“不就亲一口嘛，又不少块肉，你干嘛不亲。”我瞬间就感觉小食堂里面阴风阵阵。
丫头这人我太了解了，她越是鬼喊鬼叫、张牙舞爪的那她心里越是风平浪静，她越是波澜不惊、轻描淡写心里绝对是暗流汹涌。我没敢接话，把头埋进碗里一骨碌把一碗粥干得精光。
丫头见我不接话就又说：“你紧张什么？我就跟你开个玩笑。”说完又问我：“是谁要你亲班妤涵的，是那个野兽是吧？”说完咬着银牙，握着拳头，一脸的愤恨。看到丫头这表情我都有点同情郭东城了，我心想郭东城算是完了，这梁子结大了。凡是被我们家丫头盯上的人不是进湘雅就是进方泰。
伺候完丫头用完午膳，丫又要我陪着她去“御花园”散步。她所谓的御花园就是她们音乐系后面的一片小树林。结果走了没两步就说脚痛要我背着走，我就问她：“您老这是出来散步的还是遛马的啊？”
丫头就说：“你没听说过人善被人骑吗？说明你本质上还是一善良正直的好小伙嘛。”
我就特鄙夷的说：“还音乐系高材生呢，文化素养咋就这么低，你丫是准备玩强奸呢？还人善被人骑。”
丫头歪着头想了想觉得自己这话好像确实说得不合适，就在我背上“咯咯咯”的笑，笑了一会以后一口咬在我耳朵上说：“相公，你个臭流氓。”
我瞅着丫头这会心情挺好的，就壮着胆子把班妤涵找我的事情和她说了，丫头就像只抓狂的猴子一样在我背上又咬又挠，挠得我伤痕累累以后又换了一副哀怨的语气跟我说：“相公，班妤涵找你干嘛？她们家炒菜也喜欢放猪油吗？”这让我想起以前丫头跟我说过，她说把我娶回家她妈妈一准高兴，我问她为啥，丫头说她妈做菜最喜欢放猪油了，看到我这一身膘。她妈指不定多开心呢。
我说：“我也不知道她找我干嘛。估摸着应该是系里面有事吧。”我也很想知道班妤涵找我能有什么事，这都两年没联系了，刚吃了个饭就有事找我了？
丫头就又歪着头想了一会后一挥手说：“去吧，哀家准了。”说完又补充道：“见完别忘了给哀家汇报。”
我看到丫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知道自己这关基本上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但想想仍觉得不太放心就又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不吃醋？”
丫头就皮笑肉不笑的“哈、哈”两声，笑得抑扬顿挫。每次丫头把一个“哈哈”念成两个哈的时候，我总有一种冰雹砸在腋窝的感觉，除了疼，还有一丝一丝从心里勾出来的冷。
丫头说：“你知道每年从湘江游泳到我窗户下给我送花会淹死多少人不？我会吃醋？”丫头说这话的时候特不屑一顾。丫头这次还真没说谎。她们音乐系的琴房就建在湘江边，有天丫头在练琴，有个二货也不知道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放着正门不走非要游着泳去送花，结果刚从窗户露个头出来，就把丫头吓了个半死，尖叫不已。那送花的本来想罗曼蒂克一把，压根没预计到这个局面，也吓的够呛，直接就掉水里了。不是水性好，当场就得交代。
我就拍丫头马屁说：“是是是，你最漂亮了。”
丫头就在那装水仙花说：“那是，我是没读中文系，我要是去你们中文系，这系花还指不定是谁的呢？”说完还握着拳头做了个志在必得的手势。
我能说什么呢？我除了点头哈腰装孙子，大气都不敢喘，这个时候我如果行差踏错一步，估计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丫头看着我噤若寒蝉的样子就又乐了，揪着我的耳朵骂我小样。
那天我和丫头在小树林里面坐了一下午，什么都没干，就在那里一会唱歌一会瞎贫。坐到天都擦黑了，丫头被蚊子咬得“嗷嗷”叫的时候我才想着该回去了。我要走的时候丫头却又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而是用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看着我，我就问她怎么了？丫头就有点心虚的说：“相公，其实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
丫头说这话的时候那语气就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一样，看得我心里就是一凉。丫头是一大大咧咧的丫头，偶尔温柔一下不是肚子疼就肯定是理亏于人。我心说，我靠，不会是你丫的也凭空冒出个前男友了吧？当然，这些想法我肯定不敢说出来，多年来丫头对我精神压迫已经深入到骨髓了。偶尔能站直了腰杆说上那么一两句硬气的话我就很满足了，这话要是说出来可就算是大不敬了，按律也是当斩的，我就只能装得若无其事说：“有什么好事，您请吩咐。”
听我这么说，丫头又不乐意了，揪着我耳朵就开始吼：“没好事就不能找你啊？是不是哪天我磕了碰了，都不用告诉你啊？”吼完就又变回刚刚那理亏的神情站在我面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脸色转换没有任何停滞，跟我妈看电视换台似的，说换就换，看得我瞠目结舌。我就哭丧着脸说：“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丫头就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说：“不过呢……这事对你来说可能还真是好事。”
好事就好事，怎么还可能呢？我没敢接话。根据经验，这可能是好事的事一般都是个套。猎人捕狼的时候不还得在陷阱上搁块肉嘛。丫头见我不说话，又说：“学校组织我们出国演出，要一个多月呢。”
丫头刚说完我就“啊”了一声说：“又要演出啊？还出国？还要一个月？什么时候走啊？”我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特伤感，说完我觉得没导演要我去演偶像剧，简直就是在浪费人才，我一句话说完，路边的树都惆怅的发抖。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至少咱也能暂时有点自主权了不是，想吃就吃他个天昏地暗，想睡就睡他个日月无光，要不怎么说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戏有点太过了，我话刚说完丫头就站到了我面前说：“你丫是不是在偷着乐呢？”看那架势是准备刑讯逼供了。丫头逼供的方式很简单，但是也很有效，就是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盯着你看，直看到你心里发毛，看到你怀疑人生。我记得刚和丫头恋爱的时候，有一次丫头要我陪她去琴房练琴，我那会正在沙2的地图里面忙得不亦乐乎，就撒谎说在图书馆看书。丫头当时就是这么盯着我看的，看得我双腿一软就坦白从宽了。很多时候我都怀疑太上老君把孙悟空关在炼丹炉的时候是不是把丫头也捎带上了，那绝对是一双“火眼金睛”。
我当然不会承认。我又不傻，如果说我前面说的那些什么死无葬身之地之类的话可能有夸张的成分的话，那这次我如果承认了，一点都不夸张，丫头绝对跟我玩命。所以我准备再挑战一下丫头的“火眼金睛”，我知道在我的眼中丫头绝对只能看到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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