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太子就在三日后的朝会上被皇上下旨废除，一时间朝野一片哗然。
这是本朝第一个废的皇太子，因此夺嫡也到了白热化。
不日，萧明煜和三皇子便出发去了衡州，三皇子一走，薛怀玉立马让人把贵妃和显国公给太子下寒食散并令太监诱导太子的消息上报皇帝，皇上震怒，当即禁足了贵妃，剥夺了显国公的爵位，三皇子远离京城，一时不知他后方大本营被抄了。
薛怀玉暗中给边疆守关的德妃兄长报信，若不是不出他所料，宁湛和废太子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估计就要拼死一搏了。
“我赢了！”
抓住了宁芊芊的破绽，薛怀玉很轻易地吃掉了他的最后一颗棋子，棋盘上只余黑国王，昭示着他的胜利。
“记住，永远不要让你的对手知道你在想什么。”
刚才的棋盘上，白子表现得太明显，更容易就让薛怀玉猜出了她的真实意图，最后也兵败如山倒。
薛怀玉一边指出她棋局中的错误，一边道。他重新摆了一局新棋，从宁芊芊折的一堆花花鸟鸟里挑出了朵嫣红的海棠花放在自己的棋盘上。
宁芊芊嘟嘟囔囔道：“好啊，你都不知道让让我，你还是我的好哥哥吗？”
薛怀玉在围棋上可以说是独孤求败，除了当年宁芊芊的外祖父白太傅，至今还没人能和他打成平手。
宁芊芊输得惨烈可不能保持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薛怀玉看着眼前张扬舞爪的少女，她看上去却还是个孩子一样，任性又张扬。
不过，不觉得讨厌，这样旺盛的生命力，没人不喜欢。
他当年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是怎样的呢？
薛怀玉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初的自己，仔细算来，距离姜家覆灭已经有十年年了，从十六岁到如今，他历经坎坷，终变成了这幅模样。
十六岁的薛怀玉家破人亡，冷漠萧索的眼神下隐藏的是复仇的怒火。
十六岁的宁芊芊幸福美满，天真的眸子里是理直气壮的任性和张扬。
上天就是这么不公平，或许不公平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理，平等才是错。
明白弱小的恐惧，才能明白强大的可贵，才会有追求强大的执着和动力。
宁芊芊瞧见薛怀玉的脸色，有些心疼，她一边从内室拿出了她从宁湛那里偷来的先帝遗诏，一边握着他一只手道：“我们就要成功了，我从宁湛那里拿到了这个，这可以作为威胁那老皇帝的一部分证据，到时候就可以为你父亲平反了。”
薛怀玉顿住了，他捏着棋子的手微微发抖，他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眼前开始不自觉地出现幻象。
他抖着手打开了那陈旧的纸卷，看着上面写的“传位于章献皇太子”时，他终于舒了一口气，仿佛十几年的担子都被卸下了。
有了它，他们的计划就要成功了。
但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了其他东西。
火，全都是火。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火，火把他的眼睛刺的发痛，好像连灵魂都一起被燃烧殆尽。
然后就是尖叫声，伴随着燃烧的烈火，里面有女人的尖叫声，这些年来，那个声音无时无刻不在耳边作响，他害怕那个声音，但每当他听不到那个声音后又会陷入无法自拔的恐慌。
“怀玉。”
宁芊芊见他情绪失控地发抖着，急忙丢下了手中的遗诏，怜爱地把他抱在了怀里，她温声安慰道：“没关系的，我们会成功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薛怀玉抖了很久，最后缓和了自己的情绪，道：“谢谢你。”
在宁芊芊的温声安慰下，薛怀玉努力平息了自己的情绪，两人搂在一起，气氛开始变得有些暧昧，过了一会儿，薛怀玉动凑到了宁芊芊唇边。
他的吻轻柔又深情，从嘴唇慢慢贴到脆弱的脖颈。
宁芊芊一边回吻着，一边摸索着衣裳上的扣带。
薛怀玉微微眯着眼，或轻或重地吸着气，动情地轻喘着，他唇形饱满，因为刚接过吻的缘故显得异常绯红水润，微微张开。
那两片唇颤抖得厉害，像是被大雨欺负得颤颤巍巍的小果实。
“怀玉……”
宁芊芊低声叫着他的名字，语气间强忍的颤意动人的紧，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又发现了什么，瞳孔微微长大，但又立马被拉入了炙热的情潮。
“没关系，没关系，让我来……”
薛怀玉含糊地应答着，继续往下吻着。
听他这么一安慰，宁芊芊努力放松了身体。
薛怀玉外型高挑颀长，不知道的人还会觉得他有些瘦弱，但这些年也保持着极为健康的生活方式，只有当他脱下衣服后才发现，他竟有着这么一副健壮优美的身材，肤色是奶酪一样健康的白皙，肌肉线条恰到好处的漂亮。
掌下的肌肤温凉，让人爱不释手地揉搓着，在那白玉般的肌肤上留下了浅淡的指痕。
两人都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房间里的温度慢慢升高。
两人躺在床上，又黏黏腻腻地亲了一会儿。
偏心而论，薛怀玉是感激宁芊芊的。
父亲冤死狱中后，只留16岁的薛怀玉和奶妈、竹叔仓促逃亡，还带着精神失常的母亲，他们好容易找到一个安身之地，一个偏僻落后的小县城。
薛怀玉的母亲是个漂亮的女人，跑到了这座偏僻荒芜的小县城，一来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眼光。
女人一看就是那种受过了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的模样，精神却有些不正常的样子，来县城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出门，薛怀玉一直在家里陪着她。
一开始还挺安稳的，但渐渐的，街坊小巷就出现些闲言碎语来，说新来的漂亮女人是做皮肉生意的，说不定是生了孩子被大户人家的正妻发现了，所以母子俩都被赶走了。
这些生活在小地方的人往往把崇拜给了大城市的男人，把鄙视轻蔑给了那里的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总觉得那些漂亮女人是贪慕虚荣的□□，是大人物养的外室。
就像他们娶不到媳妇从来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只会觉得是女人爱慕虚荣一样。
一群人生失败者聚在一起嚼舌头根子，都是些臭味相投的人，嚼着嚼着，就觉得好像自己要比谁高级一点。
于是看到他们臆想中的虚荣的漂亮女人落到了这么个下场，那是怎么一个痛打落水狗都不为过，渐渐的，这些闲言碎语更多了，薛怀玉出门的时候有些小孩子还会拿小石子扔他。
有些碎嘴的人还会在他后面嘀嘀咕咕：
哎，那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女人的种。
啧，和他那个狐狸精妈一样，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长相。
这些污言秽语起初薛怀玉还会和他们争吵，后来他都忍下来了，但有一天他出门采购生活用品，回来就发现他们的院子着火了，母亲还在里面。
是她自己在大家走后在他们的院子里放了火。
见到母亲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身体的第一眼，薛怀玉就吐了出来。
好恶心，真的好恶心。
不是因为那血淋淋的身体，而是为有这样念头的自己而感到恶心。
然后就是极度的愤怒，为什么不放过我们我们都逃的那么远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为什么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为什么还不放过我最后一个家人！
该死。
不能原谅，决定不要放过你们，害我们落到这个地步的人都该死。
租主骂骂咧咧地让他们赔钱：“你娘有精神病为什么不早说，不然我才不会租房子给你们。”
“我娘没有精神病，她只是……”
十六岁的薛怀玉远没有现在的沉稳冷静，他在家里也是被娇宠的孩子，父亲是大将军，母亲温柔，也有长兄疼宠，家里出事前他刚考上举人，但事发后他都没参加会试就赶忙和母亲逃命到这里来。
那本来是一个温暖和谐的家庭。
“我管她什么病，关我屁事，赔钱，一百两，算我开恩了。”
……
母亲终究没有挺过去，在为安葬好她后，他在母亲墓前发誓他要复仇。
薛怀玉从一个翩翩君子长成如今这幅模样，他变得更寡言、更聪明，也更加冷漠，但内里，他还是那个在母亲面前喊着他要报仇，要这世间的是非对错不再颠倒，要公平正义的青年。
那是最后一次他流露出自己真实情绪波动的时候，从那以后，他在学会了伪装。
他痛苦不能自持，愤慨欲自毁，然后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妥协，学会了不再去憎恨自己的敌人，至少把仇恨深深地藏在心里。
敌人是不会因为你的痛苦而开恩的，他们只会痛打落水狗。
这样想着，带着情潮后连绵不绝的余韵，薛怀玉怜爱地亲吻着身下的人因为出汗蒸腾得愈发妩媚动人的眉眼，宁芊芊的眼神有些迷离恍惚，往他怀里凑了凑。
宁芊芊和她是多么相似啊，她在得知母亲死亡真相时肯定和他一样绝望吧？
幸好她有他陪着，而她也给了自己一个温暖的家。
从此万家灯火，终是有一盏灯在黑夜里为等待他而点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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