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朱颜
舒宛静默片刻，只道：“小辞，你听话，别问这些东西，可好？”
苏辞看不到舒宛的表情，但他听得出师尊口中的抵触的语气。眼见面前人不愿意回答自己的问题，他只能无奈作罢。或许他心中的疑惑，只能靠自己去解答。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后，就再也没有人说过话，只剩下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子的叫声和暗夜的冷风扑面而来。苏辞觉得他们走得太远了，就在他分神去看周围时，身前人却突然停住了脚。
“仙尊？”
舒宛蹙眉，他看着周围飘的越来越多的雾，“我们绕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苏辞不语，他靠近舒宛，做好防御状态警惕的观察四下。
舒宛猛然发觉那雾气从他们进入开始就慢慢的增生，他们越深入，那雾气便越浓郁，且一直都在跟随他们。
“雾有问题。”说话的同时，舒宛双臂一展，银色半透明的灵力从他的五指间挥散，在两人周围设下了一道隔离结界。
就在结界扩散的一瞬间，周围的雾气仿佛瞬间静止，连那些细微到不让人怀疑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也就在一切都安静的一瞬间，就在他们的正前方，看不见的黑暗处，响起了恐怖如斯的婴儿哭声。
那哭声迟迟不断，听着像婴儿的，但细细听的话，总会觉得有些奇怪。舒宛支棱着耳朵认真听着，果不其然在这哭得天花乱坠的声音中找到了一点夹杂在其中的其他人类的哭声。
不知不觉间，那哭声越靠越近，仿佛就到了跟前，可是在火光所及之处，根本就看不到一点活物的踪影。舒宛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方才那女子记忆中出现的改造体。
可这改造体在那女人的记忆中也只是出现过一次，他根本无法去了解，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改造体全部都是由人类的肢体拼凑而成，再用几颗从其他修仙子弟体内挖出的内丹维持着改造体的体内机构的运动。
“仙尊，让我去探。”
“不可。”舒宛拒绝。
“哭声越来越近。”苏辞扭头环顾四周，他感觉那声音就近在耳旁，那连续不断幽灵空昂的哭声让他毛骨悚然，就仿佛一阵阵声音能贯穿他的耳道，直击大脑。面临着不知会从何处钻出来的未知怪物，他感觉到了紧迫和紧张。
敌人在暗他们在明，他们自然不能呆在原地坐以待毙，必然要主动出击，掌握这场暗中博弈的主动权。
舒宛紧紧的盯着地下，“开眼探查。”
苏辞闭了闭眼，又迅速有力睁开双眼，周围的一切变得清晰的有迹可循。他首先看了看四周，除了一些小东西再来回窜动，其他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他又往天空看了看，只有黑色茂密的树影上站着几只红色的点，他估计是乌鸦。就在他疑惑时，他感觉了脚下有什么东西。
“脚下！”
他刚喊完，立即有东西破土而出，伴随着疯狂而猛烈的婴儿哭声，那怪物冲破尘土形成的幕帘面对面扑向舒宛。
“师尊！”
苏辞惊呼，迅速伸出手把舒宛拉入怀中，另一只手正要释放法力时，那怪物却嘭的一声撞在了结界上。
苏辞：“……”
他伸出的手就这么尴尬的停在空中。
舒宛被他一只胳膊死死的捂在怀里，倒显得他像个娇滴滴的小娇娘。但是看着这小家伙一时间紧张到都忘记自己设有结界这件事上，他忍俊不禁，脸埋藏在苏辞的胸口前偷偷地笑了起来。
苏辞：“……”
苏辞此时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见他依旧僵持着原来的模样看着面前的怪物不断地发出婴儿的哭声，整个人陷入了沉默。
他缓缓的低下头，看着自家师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的样子，瞬间尴尬的耳根红通了。
只不过，尴尬归尴尬，害羞归害羞。
他此时也注意到，自己竟然下意识的本能的就把师尊搂在了怀里。令他开心的是，师尊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挣脱开自己的手，反而是趴在他胸前笑了起来。
这可真是让他不舍得松开手了。
“小辞，”舒宛眉角微扬，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你叫我师尊了～”
“仙尊听错了。”
苏辞傲娇的撇开他，他不去看师尊的表情，但殊不知自己红的滴血的耳根早就出卖了自己。
“没发现小辞这么容易害羞。”舒宛瞧得更欢喜了，竟然伸手去摸了摸苏辞的耳垂，触手的瞬间感觉烫烫的，但摸起来很软，他竟有些爱不释手。
苏辞闭着眼忍着内心的躁动，两只垂在裤边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可是师尊像是毫不知收敛。最终，他忍受不住，挣开舒宛的手，像是生气了似的远离了舒宛。
“…”舒宛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还顿在半空的手，他愣愣的看了看小家伙，此时已然是气的浑身发抖，露出的半边俊俏的脸竟然也被他气红了。
小家伙生气了？舒宛微微垂下眼，一副知错的模样，想伸手拍拍苏辞的肩膀，可又怕这小家伙会气在头上直接躲开他的手。一个人沉默了片刻，只能无奈的转过身。
“是师尊逾越了。”
舒宛的语气中满是歉意，听的苏辞心中猛地一颤，他转身想解释，可舒宛却只是留了一个后背对着他。他伸出的手不知如何停留，只是一个人纠结了一会，只能堪堪的收回手，略显低沉的应了一声。
两个人就此之后不再说话，舒宛没想到小辞会生气，以前都没有这样的，但是看着面前不断躁动的怪物，他沉吟片刻，这也缓缓的明白，小家伙不再是以前的小家伙了，长大了，脸皮倒薄了，经不起逗了。
不过想来也是，他瞧着小家伙害羞就欢喜，忍不住想摸一摸，可却忘了，这不是当初他抱在怀里的小家伙，人家都已经长大了……
都已经十五岁了，可真快。
就在他陷入沉思之间，隐约听到轻若浮云的脚步声向他们走来。
“呀～我家小宝贝在这里哭的这么惨，你们却在这里面亲亲我我，可真伤我家宝贝的心～”
舒宛闻声警惕，只见那只怪物的背后，从黑暗处走出了一个风姿妖娆的女人。
女人看到结界中的另一个人时，她危险的眯着眼，若有所思的勾了勾红唇，又缓缓的往前走了几步。
“许久没见，小家伙长大了呀~”
苏辞一愣，那女人是在和自己说话。
眼前的人很陌生，他很确定自己的记忆力是根本搜索不到这个人。可他又不确定，总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和这个女人产生了共鸣。
可这种共鸣共振，让他觉得诧异，他描绘不出那是怎样的感觉，只觉得冥冥之中，这个女人和他有什么样的关系。
舒宛移步挡在了苏辞的面前，“你这话是何意？”
“呦呵～”
女人满眼轻蔑的笑了笑，她纤细娇嫩的手指似是有意无意的摸了摸自己的红唇，眼神越过舒宛，妩媚勾人的直盯着苏辞，“少年，你的眼神有点迷茫啊～”
苏辞不悦皱眉。
“不过还是个只会躲在师尊身后的小孩子吗？”
舒宛不恼这女人无视自己的行为，他清醒的撇过脑袋，小声提醒身后的小家伙，“她在激你。”
苏辞也明白这不明来路的人明显的行为，他反而笑了笑，抬眼对视，一双阴戾的眼睛直勾勾的震撼到女人。
“有人愿护我，我便是小孩。”苏辞竟然靠了上来，像个幼稚的小孩一样将下巴搭在舒宛的肩膀上，随后又亲昵地蹭了蹭舒宛的脸颊。
女人皮笑肉不笑，只是暗中使力，那还在哭叫的怪物又如同暴风雨一般猛烈，直接让结界内的两个人都听到被干扰住了。
“仙长，不如走出来和奴家好好聊聊？”
舒宛浅然一笑，“那倒不如姑娘先报上姓名，我们就站在此处，也可以聊。”
“嗯哼？”女人诡异的笑着，她微微动动手，那怪物立马止住了啼哭，然后灰溜溜的跑到她的脚下，然后迅速地遁入地中。
“你可确定？”
舒宛淡然点头，“确定。”
即使他觉得女人确认的语气的有些人很奇怪。
“那仙长可听好了，奴家名为——朱颜。”
说名字的时候，她故意拉长了音。可听到名字的时候，舒宛震惊的瞳孔一缩，连苏辞都感受得到师尊的肩膀颤了一颤。
他略带疑惑的想了想，猛然想起那日漫天大雪飘零，空中绽放了蓝色的灵花，师尊一身白衣跪在雪地中叩拜，那日师尊告诉他，若是有一日玉泉峰的上空绽放了蓝色的花，那么一定是有人离开了他们。他还记得，那师尊表情很难受，还带着他去看了那铭文碑上的刻着的所有人的名字。而在一排一排下来的最末尾，赫然刻着朱颜二字。
那日师尊哭了，看着那位师长的名字哭了。
“仙长怎么不说话了？”女人似乎早就猜到他会有这样惊愕的反应，她坏笑着，“莫不是觉得奴家的名字不好听？”
舒宛愕然，他缓缓撩起眼帘，错愕的眼神中有些不可思议，颤颤的，他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何人？”
“朱颜，我从始至终都叫这个名字，有什么疑问的吗？”
“你！”舒宛怒了，他忍不住想冲上去，怎有人敢这样侮辱他恩人的名字！
可苏辞却很清醒地将他锁在怀里，在他耳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舒宛这才略微冷静了下来。
“你们为什么要制造这些改造体？”舒宛努力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再看时也没了温柔，他冷眼直视眼前人。
“你不是看过了她的记忆吗？还需要我解释什么？”
“你方才对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女人呵呵一笑，“我们很久以前就见过，在那个洞窟里。”
苏辞蹙眉。
舒宛瞬间就反应过来，原来那一次在血窟甬道里果真是有别人，这也便解了心中的疑惑。
可他猛然一想到那时他处在昏迷之中，而苏辞醒来却没有任何有关这个人的记忆……
“你对他做了什么？”
“别急，我可什么都没做。”女人微微一笑，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突然精光一闪，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柳眉微挑，红唇微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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