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每次他们骑车在这条路上都会去不同的地方停留，大多时候都是在河附近。
纪博君非常喜欢找寻昆虫之类的动物长时间盯着看，另外两个就显得没有这么多耐心，纪雅君喜欢摘野花，唐瑞跟大多数男孩子一样喜欢来回跑，林加乐喜欢在一旁看着他们各干各的。
个自玩累了，又会聚在一起聊天，小孩子聊天大多都很无聊，如果是以前的林加乐估计会讨厌，现在却挺喜欢。
“你们喜欢什么颜色啊？”纪博君问。
林加乐发现纪博君的好奇心很强，像小学生十万个为什么。
“我喜欢红色。”纪雅君说。
“我喜欢蓝色。”唐瑞说，“蓝色是最特别的三原色。”
“哪儿特别了？”纪雅君看向他。
“因为红色和黄色在大自然里只会少量的出现，只有蓝色才会大面积的出现，像天空啊，大海啊，这些。”唐瑞手指着天空说。
“我所有颜色都喜欢。”纪博君说，“每个颜色都很美。”
“加乐哥哥喜欢什么颜色？”纪雅君问。
兄妹俩同时看向他。
“……”林加乐想了半天，“都差不多吧，没什么感觉。”
“那你这样也算所有颜色都喜欢咯？”纪博君盯着他问。
“不知道。”林加乐答。
“颜色是特别神奇的，不管是什么颜色，就算再难看只要放对了地方，就能显现出它的美来。”纪博君说，“我画画的时候经常会调出很奇怪的颜色，画上去就很难看，但爸帮我改一改，那颜色一点没动，又会变好看起来。”
“那是你没有注意到色彩的冷暖变化和明暗对比。”唐瑞说，“颜色要对比才好看。”
“嗯，是。”纪博君点点头，“明明都是红色，玫瑰红偏冷，朱红偏暖，和湖蓝放一起，朱红会变难看，玫瑰红就好看，跟土黄放一起，朱红又会变好看，玫瑰红又难看，特别神奇。”
林加乐不知道他们说的这些红啊蓝啊黄的具体是什么颜色，听着挺茫然，也插不上嘴。
“我就喜欢玫瑰红，不管跟什么颜色一起，我都觉得好看。”纪雅君说，“但是玫瑰红太难调了，用不好就抢画面，所以画画的时候我一般不用，嘿嘿。”
“你可以画玫瑰花的时候用。”唐瑞冲着纪雅君笑。
纪雅君对唐瑞挑挑眉，独自唱起了歌。
隔了一会儿。
“那你们喜欢什么形状？”纪博君又问。
“三角形，等边三角形，世界上最稳定的图形。”唐瑞抢答。
“我喜欢圆形。”纪博君说，“你呢，林加乐。”
“……”林加乐从来没想过这些，敷衍道，“直线，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我也喜欢圆形，跟哥哥一样。”纪雅君停了唱歌，重新加入讨论。“哥哥，你为什么喜欢圆形？”
“因为圆形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纪博君说。
“莫比乌斯环？”林加乐问。
“不，不是莫比乌斯环，我喜欢的是正圆形。”纪博君说，“莫比乌斯环是时空的扭曲，正圆形才是完美的图形。”
“完美？哪里完美？”林加乐好奇。
“因为正圆形是世界上最简洁的图形，”纪博君看了林加乐一眼，“直线不算啊。”
“直线为什么不算？”林加乐问。
“……”纪博君哑火了，“我没想过直线也算图形。”
“……”林加乐无语，“好吧，你赢了。”
“听说过衔尾蛇吗？”纪博君开始找补，见林加乐点点头，又说：“衔尾蛇代表着无限循环，它在自我毁灭的过程中又自我重生，这个概念我觉得很帅。”
“上次去印度的时候，看见衔尾蛇的石雕了。”纪雅君说，“当时爸爸是这么说的。”
“你们去的地方挺多啊。”林加乐感叹。
“那次我没去，我妈没让我去，非要回外婆家。”唐瑞也一同感叹道。
林加乐看着纪博君，笑着摇头，真是爱探索的男孩啊。
没人说话，纪雅君又唱起歌来。
“你们喜欢吃什么？”纪博君问。
“……”林加乐再一次无语，不知道他整天想些什么。“你是饿了吗？”
“有一点，我在想晚上吃什么。”纪博君点头。
“我也有点饿了。”纪雅君说。
“晚上去吃烧烤吧，我想出去吃烧烤。”唐瑞说。
“你妈让吗？”纪博君问。
“我们玩晚一点回去，最好是等他们吃完了再回去，就可以出去吃了。”唐瑞的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
“好吧，只要他们不老打电话来催就行。”纪博君笑着说。
“我要点麻辣小龙虾，哥哥。”纪雅君看向纪博君。
“好的。”纪博君爽快点头。
为了唐瑞能顺利错过饭点出去吃，一群人回去有一大段路是推着车走的，估计是林加乐看起来像大孩子，家长还挺放心，打电话来问了问没一直催促他们，等到家放了车出来所有人都已经又累又饿。
点了一大堆烧烤，还有纪雅君点名的麻辣小龙虾。
林加乐发现纪博君对他这个妹妹确实是非常好的，什么都照顾着她，连小龙虾都是纪博君一个个剥好放她碗里，纪雅君只顾着吃。
“林加乐，你不喜欢吃小龙虾吗？”纪博君问。
“……”林加乐不想说是怕弄脏手，这个理由说出来就太娘了。
还没等他说不喜欢，纪博君又说，“你不会是跟小宝一样怕弄脏手吧？”
林加乐瞪他，你又聪明了！
“我帮你剥吧。”纪博君毫不在意，剥了一个放林加乐碗里，“有一次小宝剥了小龙虾忘了，用手摸了眼睛，之后她就不愿意剥了，但是她又喜欢吃。”
“……”林加乐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碗里这个虾仁，感觉很复杂，不知道是不是该跟纪雅君一样直接吃掉。
林加乐还盯着虾仁做着可以写一篇论文的思想斗争，第二颗又放了进来。
……
算了，吃吧，想太多对胃不好。
林加乐夹起虾仁吃掉了，光吃不剥，感觉挺好。
吃饱喝足，回到家里，洗了澡之后坐床上，那种满足的感觉还真是从来没有过。
时间其实还算早，才十点多，按平时睡觉时间的话太早了，又实在不想动，拿过还在看的《三体》1继续看，结果什么时候睡着的都完全不知道，早上醒来书倒扣着在枕头边上。
骑车一般是下午三、四点左右出发，之前三小孩要一起学画画，早上林加乐会出门，假装去学钢琴的样子。
这天林加乐醒来，就开始期盼着下午的行程，骑车是件快乐的事，可以随意控制速度，感受风紧贴着身体吹过。那条路两旁的树多，穿越的时候光点不断在身上出现和消失，很像在梦里，如果这一切都是梦，那最好就不要再醒来。
“你那篇作文后来想明白了吗？”林加乐看着纪博君把玩着一只爬到他手上的肉虫，肉虫很肥，绿油油的，看起来很恶心，不知道纪博君拿在手里是什么感觉，但他光是看着就有些想吐，所以当对纪博君最初的印象出现在大脑里的时候，紧紧抓住了，用来对抗肉虫所带来的恶心感。
“什么作文？”纪博君专注地玩着在他手里蠕动的虫，连一根头发丝的角度都没给林加乐。
“考试没有写的那个。”林加乐说。
“……”纪博君忘记了什么考试什么作文，终于转头迷惑地看着他。
“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林加乐无语。
“哦，这个啊，都忘了这件事了。”纪博君转回头继续看虫子。
“……”林加乐只好去看摘花的纪雅君。
过了好一阵，纪博君将虫子放回了草丛里，坐到了林加乐身边。“想不明白，太难了。”
林加乐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有个同学……，”纪博君抬眼看着林加乐，一向单纯而清澈的眼睛像被滴入了墨汁，此刻有些看不懂了。“你想听吗？”
“你说。”林加乐说。
“那个同学，成绩挺好的，有一次考试的时候，他旁边的那个人想抄他的，他没让，后来就被欺负了。”纪博君低着头，抠着地上的泥土，“他的好朋友知道了，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师。”
“林加乐，你说应不应该告诉老师？”纪博君看着他问。
“……”林加乐沉默。
“老师表扬了那个好朋友，还在班上说了这个事。”纪博君说。
“……”林加乐更加无语，这老师是智障吧。“然后呢？”
其实到这里，林加乐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然后那个好朋友也被欺负了，而且被欺负得更惨。”纪博君皱着眉，神情忧郁，“关键是他那个朋友，他也怪他多管闲事，还跟他绝交。”
“所有人都说是他不对，说他不应该告诉老师。”纪博君摇头，“我不懂，他一开始是想帮忙的啊，为什么连那个朋友也怪他，还跟其他人一起来欺负他。”
“所以你就不知道作文该怎么写了？”林加乐问，看来纪博君还是太天真了。
纪博君使劲摇着头，“不是，后来我问过他，他跟我说，他确实做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林加乐把手放到纪博君后脑勺，摸了几下，这个世界对于小屁孩来说还是太复杂了点。
“我不懂，我想不明白，这里面究竟谁才是对的，是老师，还是被欺负的那个同学？”纪博君看着远处，“我想不明白什么才是规矩，规矩究竟是由谁来制定的。”
“强者制定规矩，弱者只能遵守规矩。”林加乐说。
“那谁是强者？老师？还是打人的同学？”纪博君紧追不舍，直勾勾盯着林加乐，那神情似乎要从他眼里挖出一个答案来，看得林加乐心里一阵紧张。
“我不知道。”面对纪博君的问题，林加乐忽然想到了胡云霓，想到了林策，想到了他自己，明明是炎炎夏日，却冒起了冷汗。
“要是是唐瑞遇到了这种事，我是应该告诉老师还是看着他被欺负？”纪博君问，“我好害怕，怕万一有一天我也要面对这个问题，到时候该怎么办？”
林加乐身上的冷汗更剧烈了，他看着纪博君，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此刻唐瑞还拿着一根树杈在远处跳来跳去，根本不知道他的好朋友在担心什么。
“唐瑞这么傻，没人会想抄他答案。”林加乐说，“所以你也不会遇到这个问题。”
纪博君看着他，忧郁的神情减淡了些，他笑了笑，“也是。”
林加乐看着纪博君，他正看着摘花的纪雅君和疯子般的唐瑞，突然发现这个一直以为天真幼稚的孩子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他在观察和思考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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