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纪博君和唐瑞考完了，高一的林加乐和初一的纪雅君还要上学，离暑假还有十来天。
唐瑞被遣送回了爷爷奶奶家，要等到纪雅君放暑假了才回来，家里难得安静。
唐瑞不在隔壁也基本没有过来，只是偶尔碰见打个招呼。
之前在图书馆借的几本书早已看完，时间也快到了，趁放假前最后一个周末去把书还掉，又新借了几本。
从图书馆出来，沿着街走，想看看这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店铺。
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住了，回过头去，有一家二手书店，林加乐停了片刻转了回去。
店老板是个穿着松松垮垮背心的老头，端了个茶缸坐门口对着风扇吹，也不招呼人，门口立了个牌子，毛笔字写着“二手书八元一斤，随便挑”。
书按斤卖虽然听说过，但第一次遇见。
店里三面墙被书柜占满，中间横着的摊位也乱七八糟叠放着密密麻麻的书。
进到店里大致看了看，书很杂，小学课本、大学教材、言情武侠、励志金融全部混杂在一起，没有一点分类。
书有新有旧，有正版也有盗版，说不定是从收废品那里收来的。
站在这个书店里有一种在垃圾堆里找东西的错觉，能不能找到什么全凭运气。
林加乐还是想碰碰运气。
不知道谁说过：好看的人运气都不错。
林加乐在地上一个半敞开的纸箱里发现了好东西，里面有大学的课本，一些科幻小说，都挺干净，估计是老头新收来的，来自同一个人。
里面有《三体》123、《安德的游戏》、《来自新世界》。
林加乐把这几本挑了出来放到了门口的电子秤上，低头就看到脚下好几排杂志，老头啜着茶，瞟了他一眼，继续看着路边人来人往。
眼睛正下方那本封面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举着一支口红，上面写着：“女人永远少一支口红。”
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也能看见，女孩子们对口红的执念就是这样被一点点灌输进去的吧！
以为拥有了口红就能拥有美好的爱情。
杂志已经翻得挺旧，林加乐对它的兴趣也仅仅限于那一眼。
收回目光的时候，余光似乎看见了奇怪的画面，林加乐偏头去确定，还真是！
看了老头一眼，老头还跟之前一样，都懒得看他。
林加乐挪了挪步子，悄无声息拿了起来，浓妆的女人穿着暴露，做着诱惑的姿势，翻开看全是不可描述的画面，来自传说中的岛国，雅玛蝶！
居然有这种东西！
江湖小店果然是卧虎藏龙！
林加乐咽了下口水，将这本薄杂志放到电子秤的最下面挡住了。
“老板，收钱！”林加乐声音有点飘。
“23。”老头站起来看了眼，又坐了回去，反倒是气势如虹。
给了钱，将书一股脑塞包里，快步走进街道混入了人群，林加乐才觉得稍稍安心，总感觉老头的目光追在后面。
一路回去的路上感觉也不太好，特别是过地铁安检，生怕扫描仪器会检查出那本杂志，虽然以前看过检查屏幕，但耐不住做贼心虚。
到家的时候没有人，孔欣和唐建文也去了唐瑞爷爷奶奶家，所以这天林加乐才没有在图书馆多待。
回到房间反锁了门，林加乐才把一堆书拿了出来，混在小说里的杂志格外显眼，吸引着目光，封面女人的眼神也仿佛在说，快拿起来看吧。
杂志明显经常翻阅，边发白还卷了起来，但纸的质量挺好，画面依然清晰，拿在手里能感觉到纸张的厚度。
难以想象它是怎么从另一个国度远渡重洋来到了这里。
林加乐坐在床边，翻了起来，确实挺刺激，青春的躁动不可避免的发生，边看边用手解决。
收拾好了纸巾，将杂志塞到了床垫深处压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在这里还是第一次。
自从搬来这儿，就像身处孤舟漂在大洋深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一场暴风雨将他打翻。
尽管克制自己不去想，不去感受，可孤独和对未知的恐惧还是完全不由自己掌控。
能控制的只有虚假的笑容。
林加乐去卫生间洗了手，躺在床上闭了眼，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觉得闷，外面炎热，屋里关着门空气不流通，开了空调开始练字。
很快，心就平静了，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字帖只剩最后几页，写了一个多小时就写完了，林加乐收了笔，将字帖丢到垃圾桶，提起垃圾袋出门去丢。
天已黄昏。
小区有固定丢垃圾的地方，路过纪博君家，看见兄妹二人正对着一棵树的树干看的专心，完全没有发觉他从前面经过。
丢了垃圾本准备直接去吃饭，发现忘带手机，又往回走，纪博君还盯着，纪雅君没看了在旁边左右晃，很快发现了他挥手喊起来：“加乐哥哥！”
“看什么呢？你们俩。”林加乐也挥了挥手，走了过去。
“看蝉脱壳。”纪雅君迎到林加乐身边，拉着他的手臂往树干方向走，“哥哥发现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纪博君也转过来看他，对着他笑。
“蝉脱壳？”林加乐好奇去看，“我也没见过。”
抓在树干上的蝉深棕色，背上有一条裂纹，绿色的幼蝉已经把头和前肢伸了出来。站那儿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幼蝉轻微挪动着身体也只多冒出来一小节，林加乐没了耐心。
纪雅君拿着根细枝条想去戳，被纪博君制止，一脸无趣的在后面转来转去。
“林加乐，你觉得这个有意思吗？”纪博君抬头问，一脸好奇而满足的神情。
没什么意思！
“挺有趣的。”林加乐拍了纪博君的后脑勺一下，准备走，“你们慢慢看，我还有事先走了，小宝再见。”
“加乐哥哥，你去哪儿？不多玩会儿？”纪雅君问。
“回家学习。”林加乐答。
拿了手机没敢走前门，走了另一个方向的后门，那边通往还没有发展的区域，没什么店铺，得绕路。
随便找了家馆子吃了饭，在公园逛了几圈后又去了凉亭，坐在最黑暗的角落里抽烟，吐出的白烟像冬天呵的气。
城市的夜空特别没意思，灯光污染根本看不见星星，月亮孤零零挂在天上，偶尔飞机一闪一闪滑过冒充着流星。
砰！砰！砰！
篮球触地的声音由远及近。
林加乐皱眉，不会是往这里来的吧！
边走边运球的身影还是进到了凉亭里，小屁孩似乎不大高兴，一来就抱着球对着湖面发呆，完全没有发现斜后方阴影里的林加乐。
林加乐没出声，静悄悄地观察他。
纪博君背对着他，盘了一条腿上去，球放在腿弯里，一手摸着球，一手吊到了围栏外，不时往空气里抓几下。
唐瑞不在他寂寞了吧！
看别人无趣也是一件挺无趣的事。
林加乐“啪”地按响了火机又点了一支烟。
纪博君没料到还有人，吓得跳了起来，球掉了下来，在亭子里来回滚。
纪博君瞪着眼睛盯着黑暗中的人影半天没动，手指在柱子上摸索着往外挪，暴露了他的恐惧。
“我有这么可怕？”林加乐吐出烟，问。
“原来是你啊！”纪博君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一屁股坐了回去，“我还在想是人是鬼呢。”
“鬼会抽烟？”林加乐抬眉。
“不是，最开始那一下，后来我又以为遇到□□大哥要打劫我。”纪博君弯腰把球捞了回来放在腿上。
“你想象力挺丰富。”林加乐的语气带着嘲讽。
纪博君瘪嘴，看着他一口一口抽烟。
“你……想试试？”林加乐问。
“啊！？……我……”纪博君哑然。
林加乐从烟盒里掏出一根朝他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烟，食指和中指夹着火机。
纪博君犹豫了会儿，坐了过去，接过烟，拿在手里来回地看，又闻了闻，既不往嘴里放也不去拿火机。
火机在林加乐手指间来回翻滚，他在等着他做决定，他想知道这个看起来乖的孩子会不会想尝试“变坏”。
最终纪博君将烟放到了嘴边，伸手想去拿火机。
林加乐笑了，帮他点了火凑过去。
纪博君含着烟靠过去，对着火吸气，好孩子的面孔在火光里闪动，眼里写满好奇。
纪博君吸了一口，又吐了出来，皱了皱眉，将烟横过来放在眼前看。又吸了几口，吐出烟雾，纪博君站了起来，开始左右找，见到垃圾桶跑去灭了烟丢掉。
“我还以为烟是什么味道呢，原来是苦的。”纪博君仍坐回林加乐身旁，看着他。
林加乐失笑，从兜里摸出一颗薄荷糖丢给他。
纪博君剥了糖吃，问：“你为什么要抽烟啊？你不觉得烟的味道苦吗？”
“装帅。”林加乐苦笑。
“你还需要装帅？你已经这么帅了！”纪博君瞪眼。
林加乐抬了抬眉，扯了一边嘴角。
“大晚上的来打球？”林加乐问。
“嗯，今天星期天，球场白天一直有人，没想到晚上还有。”纪博君瘪着嘴，说完又去找他的球。
“一起玩不就可以了？”
“我太矮了，技术又不好，那些人不带我。”
林加乐又忍不住笑，也剥了颗糖吃，嘴里的烟味慢慢淡掉。
小矮子坐着也拿球在原地拍，时刻停不下来的样子，好在话并不像唐瑞那样多而无聊，跟他待在一起并不烦人。
“你为什么叫林加乐（yuè）,不叫林加乐（lè）呢？”纪博君问。
“爸妈给取的，去问他们。”林加乐说。
“我觉得叫林加乐（lè）比较好，我喜欢乐（lè）这个发音。”纪博君拍着球不时抬头看他，“加乐（lè）加倍的快乐，多好！”说完笑了起来。
林加乐在黑暗中看着他，表情深邃。
因为胡云霓喜欢音乐，所以他只能叫林加乐（yuè）。
而他，厌恶音乐。
也厌恶林加乐（yu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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