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表衷心
屋内烛光摇曳，门也开着一条缝。
王嬷嬷还双目紧闭的躺在床上，反倒是徐嬷嬷正趴在桌上，睡梦里也眉头深锁。
楚珏轻手轻脚上前，生怕惊动了徐嬷嬷。
来到床边一看，楚珏的神色就是一沉。
她就是怕王嬷嬷的病情再有变化，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来对了。
两指并拢落在王嬷嬷的颈上，血气流转太快，眼窝深凹面色涨红。如今脉气四窜，王嬷嬷这年岁大的血管经络根本撑不住！
看见床前摆着个空碗，碗里残着些许汤药——难不成那厚脸皮的大夫又下错了药！
楚珏当即两手一扬，取了一长一短两根银针。长而细的针对准穴位落下，王嬷嬷嘴唇轻颤，四肢止不住的颤抖。
“啊！”
王嬷嬷短促惊叫了一声。
这一叫，惊醒了睡梦之中的徐嬷嬷，她一眼就看见姊妹痛苦的神情，当即怒目圆瞪。
楚珏眉头一紧，短针刺入她周身穴道叫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不过是为了送佛送到西，可别叫她再惊动了别人！
“等会儿再同你说清楚！”
继续施针，两滴晶莹的汗珠顺着下巴落了下来，她未抬手擦，反而是收了针，轻轻一掐王嬷嬷的人中，捏了她的口鼻控制呼吸。
“放……贱人……”
徐嬷嬷竟是骂出几字，身形跟着晃了晃。
眼看着徐嬷嬷就要能动弹，楚珏心里着急还是按部就班的按压过王嬷嬷的胸腔，往复数次，给心脏起搏。
“呼啊！”
王嬷嬷豁然吐出一口浊气，鼓胀如山的胸脯渐渐塌了下去，眼睛跟着缓缓的睁开了来。
“终于醒了……”
楚珏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袖口一抹额头，汗水浸湿大片。
王嬷嬷只见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张开嘴吐出几口气，又是咳嗽不止起来，就是说不出话来。
“王嬷嬷你若是能听见我说话，就动动手指。”
手指微微的颤了颤。
楚珏松了口气，“你能醒来便好，之后便不会有大的风险了。”
“唔……”王嬷嬷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里衣湿透，可眼底混沌消散，才叫她看清了楚珏的真容。
她还以为是大夫，没想到竟是那新娶进来的王妃！
“王……”
王嬷嬷抬手指她，楚珏将浸水的帕子抵在她的嘴边，一手擦汗一手收针，眼底满是认真。
“砰。”屋里陡然响起一声。
楚珏正捏针慢慢往上拔，心里咯噔一声。
肯定是徐嬷嬷身上的银针掉了！
果不其然，耳边骤然掠过一道风。
可她并没有碰到自己。
仰起脑袋，楚珏看见徐嬷嬷满脸泪水的望着王嬷嬷，手腕被没什么力气的王嬷嬷抵着。
“你终于醒了！可为何要袒护这蛇蝎心肠的毒妇！”
“王.....是王妃救了我。”
王嬷嬷断断续续的说着，满眼惊喜的望向楚珏，作势就要起身道谢
徐嬷嬷又喜又惊，咬着牙将王嬷嬷又重新摁了回去：“你动什么动！旧疾又复发了怎么办！”迟疑的眼神似乎难以置信王妃竟有救人性命的本事，可那银针实实在在的扎在了身上没法子动弹。
“我感觉好了许多。”
趁着两人谈话间隙，楚珏悄然从她身边退开。
床榻之上的王嬷嬷将楚钰的动作看在眼里，竟是看不透这位王妃为何要来救自己。
明明是自己曾故意苛责于她的……
王嬷嬷眼里划过一丝精光，凭她多年来识人的一双眼，如何看不出楚珏方才救她的确是真心实意。
听得王嬷嬷略显疲惫的语气，不似原先虚弱，徐嬷嬷抿嘴一点头，撩了床帘出去。
楚珏瞧着药方，眉头紧皱着，徐嬷嬷走到身后也没注意。
“王妃这是在看什么……”
“我在看这药方。”楚珏被突然插入的声音吓住，一扶桌子险些没站稳，幸好被徐嬷嬷扶住。
淡然的将自己的手臂从徐嬷嬷手里拉出来，想她们姊妹是说清楚了事情，这才道：“这药不妥，日后不能再给王嬷嬷用了。”
徐嬷嬷脸色又是一白，跺脚骂人：“我就知道那大夫不是什么好东西！狗屁神医，没想到在太妃眼皮子底下也敢这么做！”
楚珏心里也有几分惊讶。若不是自己今晚来的及时，只怕王嬷嬷已经没了性命！
“女婢在这替姊妹向王妃道谢……，先前是奴婢无理，多次顶撞王妃，请王妃责罚，王妃的大恩老奴无以为报........”
“徐嬷嬷若是想说谢谢，我这的确也是有件事要您帮忙的。”
楚珏打断了她的话，扬起手中药方叫烛火点燃，化作灰烬落尽铁盆里，才淡淡道：“大夫的药方不能用，但我来救人的事情也万万不可叫别人知道。”
“王妃身有医术，行善事，太妃若是知道定不会亏待了您的！”
徐嬷嬷心想：这可是王妃在府中站稳脚跟，向久病王爷进献的大好机会！
楚珏却是摇头。
坚定道：“你们不仅要隐瞒此事，还要将这事安在那庸医的身上，不叫人发现端倪。就当你们的报答的恩情了”
她才不想在这府上被人惦记！不然等着她的只有万劫不复的压迫！
此时此刻，她能做的唯有隐忍不发，在这王府里安安稳稳的度日子，再找个好时机离开。
而不是被那渣男王爷永久的困在府里！
“这.......是，王妃，老奴明白了。”
徐嬷嬷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答应下来。
“时间不早，你们都歇息吧。”这么一折腾，外面的天色都放亮了。
楚珏嘱咐一二，写下药方后才匆匆离开。
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院落，还未进门，就见一道人影急匆匆的扑上来，宵月提这个灯笼满脸着急：“王妃您怎么出去了呀！宵月找了一圈也没找见您。”
心中一暖，楚珏的神色也柔和下来：“夜里睡不着，想去厨房找些吃的。”
“王妃想要吃夜宵，奴婢这就去一趟……”
“不必，走了两步又困了。”楚珏顺势打了个哈欠，对她一扬手：“早些睡去，天亮还要入宫呢。”
宵月这才将楚钰送回房间，自己拉了个破被子睡在门边守夜。
楚珏安心睡去。
翌日清晨，天光破晓，楚珏被宵月的喊声吵醒。
“王妃快起身洗漱，准备入宫吧！”
“宵月……”
声音嘶哑又低沉，发声之时喉中如有一团烈火点燃，疼痛不已。
楚珏惊愕之余想要坐起，身体却沉重如铁，抬一抬手臂都酸软无力。
怕是昨夜操劳又吹夜风，伤口多次裂开，已然隐隐有发热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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