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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南宫旧事


朝歌城内,子辛刚散朝会,费仲就从外面疾步走了进来,说道:“大王,晁雷回来了。”

        子辛一听,本来是打算出去走走活动一下筋骨的,这下也不去了,吩咐费仲赶忙将晁雷给带进来。

        帝乙殡天之后,费仲是打算回到老家去的,但是子辛说什么都不放人,非要他留在宫里面继续伺候大王,也就是伺候自己,费仲拗不过,就留了下来。

        其实子辛不放人是心疼费仲。

        费仲年轻的时候,家里人除了他自己,都在一场瘟疫中死去了,就算是他们那个村子都没有剩下几个人,所以他才会跟着几个同乡来到朝歌讨生活。

        由于费仲嘴巴会说话,所以才被当时往宫里选人的尤浑看重,带进了王宫亲自教导,并在尤浑老去之后接替了他的位子,近身伺候帝乙,且一伺候就是这么多年。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当时的邻居,怕是都已经忘了曾经还有费仲这么个人了,所以子辛说什么都不让回去,硬是将人留在了自己身边。

        不过,子辛还是满足了一下费仲,派人带着他回了一趟家乡。

        家乡现在的模样再也不是记忆里面的那样,熟悉的面孔没剩下几张,那些陌生面孔看到费仲和他身后的侍卫时,眼睛里甚至有很深的防备,就算是熟悉面孔的眼睛里,也看不到任何久别重逢的欣喜。

        毕竟都那么多年过去了,再熟悉的感觉也败给了时间的流逝。

        于是费仲长出了一口气,再也没有任何心事回到了宫中,专心的伺候起了子辛。

        子辛在做王子的时候,费仲和他很是亲近,更别说现在了,许多事情上子辛也不瞒着他,比如说晁雷暗地里娶西岐这件事情,晁雷那简单的行礼还是他给收拾的呢。

        晁雷进来后就给子辛跪下了,不再称呼他为主子,而是改口称呼起了大王。

        子辛先让他起身再问道:“西岐那边情形如何?”

        “回大王,西岐大公子伯邑考已经继任了西伯侯,正准备不日来朝歌拜见大王。”

        子辛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问道:“姬发那里是个什么情形?”

        晁雷微微偏着头道:“说来奇怪,自从伯邑考继任开始,他就一直很平静的模样,看不出哪里有什么于往日不同。”

        子辛嗯了一声,又问道:“那个散宜生呢?”

        说起散宜生,晁雷脸上的神情明显不屑了起来,就听他很是嫌弃的说道:“这个散宜生在伯邑考的继任大典上倒也还算是撑的住,可是等到大殿结束之后就去找了南宫适,也不知道他们两人都说了些什么,反正散宜生从南宫适家里出来的时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子辛轻呵了一声,说道:“南宫适不愧是个武人,还是那么喜爱用拳头说话,散宜生怕是好些天都不能见人了。”

        晁雷点头道:“大王说的是,那散宜生捂着脸回府之后就传处了生病的话来,直到臣从西岐回来的时候,他都没有出过府呢。”

        “不出就不出吧,继续派人盯着,他们两个若是老实还好,不老实的话,你们趁着夜黑风高蒙上脸再揍一顿也就是了。”

        晁雷说了声是之后,问道:“姬发臣也能揍吗?”

        子辛仰着眉梢道:“你打不过他吗?”

        “怎么可能,就算是两个姬发一起上,臣也能轻轻松松就将他撂倒。”

        “那你还问!害得本王以为你这是打不过他怕丢人呢。”

        晁雷伸手揉着脑袋嘿嘿笑了笑,道:“那臣这就赶回西岐去,他们若是不老实,臣就亲自动手揍人。”

        子辛拦住他道:“慌什么,先去看看你母亲,明日再动不迟。”并吩咐费仲准备了好些滋补身体的药材,胖晁雷给晁婆婆带回去。

        晁雷碰着一大堆的东西给子辛磕头道谢,子辛道:“等你什么时候抱得小叶子归,别忘了请本王喝杯喜酒就是了。”

        晁雷的嘴巴一下子就咧到了耳根上,子辛看着都替他觉得累,赶忙摆手就让他下去了。

        又坐了这么长时间,子辛只觉得腰酸酸的,便站起来扭了扭,然后决定去御花园走走,费仲自然是跟着的。

        走了这么几步,感觉身上舒爽了不少,子辛也有心情开口说话了。

        “费仲,你可曾见过那个南宫适?”

        费仲笑道:“大王怎么忽然问起他来了。”

        子辛道:“伯邑考扶灵回西岐的时候,本王很是担心,他却告诉本王不必忧心,因为掌管西岐军权的南宫适绝对不会和姬发勾结在一起,本王问他为何,他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一听就是有事瞒着本王的样子。”

        费仲沉吟了一下,说道:“大王,谁还没有几句不好说出口的话呢……”

        子辛顿住脚步,回头看着费仲道:“看来你也有些不好说出口的话呢。”

        费仲扯着嘴角干笑了一下,道:“没有,在大王面前,老奴哪有这个胆子。”

        子辛并没有接着说什么,而是又向前走了几步,才指着不远处道:“看到那边是什么了吗?”

        费仲笑道:“那不是鱼塘么,前几天妲己小姐还往里面放了好些条鲤鱼进去,说是养大了好给大王做什么……哦,做酸菜鱼吃。”

        子辛忽然伸手扯住了费仲的衣领子,拽着他大步走到鱼塘边上道:“费爱卿,你是想下去压死几条鱼让妲己收拾你,还是好好和本王聊聊南宫适啊?”

        费仲明明皱着一张大圆脸想要笑,但表情不受控制的简直就要哭出来,颤抖着嗓音道:“大王饶命啊。”

        “本王才没那要你命的闲工夫,快说你究竟选妲己还是选本王。”

        费仲本来还想硬抗一会儿,但是子辛看透了他的想法,拽着衣领子的手猛然一松,费仲被吓得惊叫一声再也顾不得许多,伸手抱住子辛的腰道:“老奴远大王,选大王!”

        幸好子辛早早将宫人都打发掉了,否则费仲这张老脸科就再也挂不住了。

        心情甚好的子辛大发慈悲的放开了费仲,随意在一块还算是平整的石头上坐了下来,道:“说吧,若是被本王听出一句废话来,本王就将这里面的鱼全都捞出来,就说都是你压死的。”

        费仲哭丧着一张脸道:“大王。不是老奴不想说,而是事情牵扯到了姰妤公主啊。”

        “小姑姑?!”

        费仲抄起双手叹气道:“这件事只有老奴和公主殿下知道,就连大先王,也不知道一星半点儿,只希望大王眯听完了之后,千万不要动怒。”

        子辛深吸一口气道:“你说吧,本王听听看。”

        费仲又道:“老奴要是说了,你可不能对南宫适动杀心啊。”

        子辛顺手折了根花枝敲打着水面道:“单凭你这句话,本王就想剐了他!”

        费仲囧囧有神道:“大王,你要是真的剐了南宫适,怕是公主殿下再地下则不得安稳呢。”

        子辛斜着眼睛看向费仲道:“少拿小姑姑来压本王,等你说完了,本王若是心里不爽快的话,还是要剐了他的。”

        费仲只能先在心里偷偷祈求上天保佑着南宫适,然后才慢慢的说了起来。

        “唉,现在想起来,都是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在费仲缓慢的叙述中,子辛渐渐明白了南宫适为何会死心塌地的站在小姑姑这边。

        那还是小姑姑刚嫁到西岐,连同姬昌一起回王宫过年时候的事。

        小姑姑和姬昌的亲事就是一场交易,朝歌为了拉拢西岐,西岐则是羽翼未丰需要在朝歌面前示弱和示亲近,于是双方都算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将一场政治亲事办的热热闹闹。

        毕竟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连理,所以浮华之下的丑陋就有些不怎么能隐藏的住。

        除夕夜的家宴上,姬昌和新婚夫人在还只是姬昌贴身侍卫的南宫适陪护下进了宫。

        酒过三巡之后,因为心中不如意有些不胜酒力的姰妤扶着太姒的手出去醒酒,最后不知为何就昏昏睡了过去,并且被人脱掉了外衫,就连鬓发也被揉的散乱。

        当时还只是个刚入宫的小新人,并不能在大殿伺候,尤浑心疼他也没有安排什么紧要的事情给他做,随他在御花园里逛。

        结果就在费仲闲逛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南宫适在一个人的带领之下急匆匆往后花园走,且一边走一边说什么姬昌醉了酒,大王让他提前回驿馆歇息什么的。

        由于费仲刚看到姰妤走了过去,所以现在很是好奇,就悄悄跟在了后面。

        这一跟可是不得了,费仲竟然看到前面不远处就是衣衫不整歪倒在石头上面的姰妤,就她一个人,身边连个侍女都没有。

        费仲当时酒觉得奇怪,再看看养那个方向赶过去的南宫适,忽然就明白了过来,公主殿下这是被人给算计了!

        无论背后是谁在算计,公主殿下的声誉都不能受到一点儿伤害。

        那时候,费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从哪里来得胆子和决心,搬起一块不小的石头快步上前,兜头就对着那领南宫适向前的人砸了过去。

        南宫适不愧是武将出身,一个反手就将费仲给制住了。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在王宫里行凶!”

        费仲赶忙道:“南宫适你小声点儿,这个人是来陷害你和公主殿下的,要不是我,今晚你就死定了!”

        南宫适也不是个笨蛋,原本在听那人说姬昌喝醉了要自己去御花园伺候的时候酒起了疑心,现在一听费仲这话,立刻就松开了手。

        “小哥怎么称呼?”

        费仲着急道:“都这种时候了姓名还有什么要紧的,公主就在前面,我们还是快些想法子怎么过了这个关口才是。”

        南宫适道:“我去处理掉这个人,然后回去装作什么根本没有任何人找过我的样子,公主那边就麻烦你了。”

        费仲伸手外脸上抹了一把道:“好,既然他们想作怪,我们就将一切都擦干净,让他们什么都把柄都抓不到。”

        于是他们二人分开行动。

        南宫适将那个倒霉蛋丢进了费仲说的枯井里面,然后借口不适提前回了驿馆,费仲也是扶着姰妤去了自己的房间,然后一狠心泼了她满头满脸的冷水。

        姰妤醒了之后,上来就甩给了费仲一个巴掌。

        费仲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将前因后果简单一说,只恨得姰妤一口血酒喷了出来。

        “公主殿下,我这就去找太医过来!”

        姰妤自然是将费仲拦住了的,一穿太医还不就是将今夜的事情都捅到了人前,于是她硬忍着心口的疼,让费仲在前面探路,饶路回到了自己的寑殿,然后派人去蟠龙殿禀报,就说自己不胜酒力先回去歇着了。

        姬昌那边一直没有等到事成的讯息就知道不成了,于是停住了下面所有人都安排,并一脸担忧的请旨离席去看姰妤了。

        南宫适可不是个笨人,今晚这事回头仔细一想就心里有了个大概,后来又听到姬昌和散宜生说起此事,最终断定了当时陷害他和姰妤的就是姬昌无疑。

        于是南宫适就怒了,若是这场算计成了,他的性命自然难保,就连他刚娶进门没多少天的媳妇和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更别说还有父母高堂了。

        姬昌自然就被南宫适给恨上了!姰妤也得到了一名最得力的干将!

        好么,你要想法子算计公主不是,我就偏不如了你的愿!

        于是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南宫适就将自己划到了姰妤这边,说白了,也就是朝歌这边。

        明面上虽然亲近太姒和姬发,但是从骨子里来说,南宫适是将伯邑考才看成主子的。

        后来在知道姬昌有意让姬发继任西伯侯之位的时候,他更是下定决心要搅了此事。

        所以散宜生和姬发商量着该怎么将西伯侯的位子抢过来的时候,南宫适很好心的给出克个法子,并将他们成功带到了坑里。

        再后来,更是在散宜生找上门的时候挑明了陈年旧事,还好生赏了他一顿拳脚。

        子辛听完费仲的讲述之后,起身对着他深深一揖道:“子辛谢过费大人对小姑姑的维护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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