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哄她三十六次
夕阳如血，染漫天空。
一辆不惹眼的五菱宏光徐徐驶入正义路，转入巷口。
十分钟后，一个环卫工人在墨城警局后门的垃圾堆旁，发现了个正在活动的麻布袋。
环卫工还以为是谁扔的宠物狗，解开绳子，打开一看，竟然发现是个活生生的女人，嘴上贴着胶，穿着一身清凉的瑜伽服。
此时，墨城警局大乱。
“西航nr5843航空器发生飞行事故，于s市临空海域坠机，请求增援……”
所有手上有案子的民警，都听从指挥部安排，调到坠机海域进行搜寻工作和幸存者。
就连贺星野所在的刑警支队也不例外。
他步履宛若飞一般，刚出警局大门口，就接到一通电话，说是云晚找到了。
人没事，在医院。
贺星野在赶去s市临海的空难事故现场，无暇顾及她，便安排实习生常念去医院。
常念人到医院，云晚还在昏迷着，医生说她身体里有麻醉剂的成分，大概在两个小时候醒来。
常念坐在病床边，打量着床上的女明星。
一旁正在给云晚戴住院腕带的护士说：“真是个美人啊，真羡慕她，长得这么漂亮。”
“美人一般薄命，”常念开口，“她才被绑架了，你羡慕？”
护士：“……”不了不了。
云晚隐隐约约的能听到有人在说话，两个女声，一个清冷，另外一个很寻常。
她想动，但是动不了，就像做噩梦陷入了梦魇，明明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但就是醒不过来。
不断有画面在眼前跳动。
错乱的记忆，就像在看万花筒。
云晚又听到了沈砚行的声音。
那已经是读高三了。她的学习成绩很差，理科听不懂，文科背不完。
沈砚行分去了理科，她被迫挑了文科。
第一模成绩下来，她只拿了不到四百分。
要考上影视学院，虽然文化分要求不高，但她还是够不着。
应试教育这种东西吧，云晚就天生不擅长。
不是她不聪明，而是思维太过活络，四选一的单选题，她总能给其他三个选项找到说得通的逻辑。
那段时间，沈砚行天天逼着她背历史政治。
本来沈砚行是学理科的，为了帮她复习，连带着他也把文科的三门都学了。
大早上五点，被他逼起来背书。
沈砚行管得很严，不背完就不让吃饭。
那阵子太痛苦了，以至于她看到沈砚行，就想躲开。
等到后来，她收到了影视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在这悲喜交加的一刻，终于明白了沈砚行的好。
他总是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直到事后很久，才会反应过来，是为你好。
就连表白，也是快大学毕业。
云晚觉得，沈砚行是喜欢她的。可是等啊等，初中等到高中，他没表白。
高中等到大学，他还是没表白。
快到毕业了，表白才姗姗来迟，还是那么轻描淡写的牵了个手，就说在一起了。
她问过：“为什么到现在才表白？”
沈砚行只是往她碗里夹菜：“很多女孩子读书时谈恋爱，会影响学习。”
云晚瞠目结舌。
憋了将近十年才表白的理由，居然如此简单，不想影响她的学习。
沈砚行做事的逻辑，就是这么强悍。
窗格外，雨后初晴，天空显得更加湛蓝。
常念打量病床上的云晚，有一阵子，时而看她蹙眉，时而看五官舒展，像是在做梦的样子。
随着她手指轻轻动了动，那双垂着长长睫毛的美眸，缓慢的睁开。
“你醒啦？”常念凑过去。
眼中映入一张乖顺的脸，穿着淡蓝色警服。云晚嘴唇一张一翕，喉咙发出的声音，像是初学者拉小提琴，跟锯木头没什么两样。
“我这是在哪儿？”
常念把病床升了上来，淡淡回复：“你被扔在垃圾堆，清洁工发现了你，现在在医院，还有问题吗？要不要喝水？饿不饿？”
云晚的脑袋，像是塞了一团棉花。
好半天，她知觉清醒了些。
常念掏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坐在床边：“我是来问询的实习警察，我叫常念，你不用紧张，只需要回忆绑架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尽量细节，我会帮助你找到凶手。”
云晚眨了眨眼，字词缓慢的讲述她被关进一个直播间，被迫听从凶手直播营业。
讲着讲着，常念那双淡漠的眸子，闪过一丝狐疑：“也就是说，他们没有逼你拍不雅视频？”
云晚怔了怔：“没有，就是换了一些性|感的衣服，最后我好像被人注射了什么，就晕过去了，醒来就到了医院。”
常念：“他们没有逼迫你自杀？”
云晚摇头。
“你现在也没有自杀的念头？”常念紧紧的盯着云晚的眼睛。
云晚一脸茫然：“我应该有自杀的念头吗？”
“……”常念，“倒也不必。”
接着，常念喃喃：“为什么前五个都自杀了，你会这么幸运？”
云晚仍旧摇头。
常念将旧案中的五个女明星讲给她听，说着说着，云晚的脸色越加泛白。
云晚听懂了她的意思：“你是说，如果按照之前的例子，我会被胁迫自杀？”
常念指关节敲击被面：“对，可现在你不光没有被拍不雅视频，而且也没有自杀的念头，为什么到你这，就变得特殊了？”
“滋滋滋——”
手机在常念的口袋里震动起来。
她看了眼显示屏幕，贺星野。
“她醒了，人没事，没威胁，没自杀，”常念快速的在电话里跟他通报，“我的判断有误，暂时不清楚，你那边……啊？怎么会……”
常念的眸光倏然落在云晚的脸上。
云晚感觉到她表情的变化：“发生什么事了吗？”
常念按掉电话：“贺队不让我说，不过我劝你做好心理准备，通常一个人会经历五个阶段才能接受糟糕的现实，先是否认，隔绝，然后是愤怒，接着是抑郁，最后是接受。”
云晚眼皮跳了跳：“是不是有人死了？”
“你为什么这么想？”常念反问她。
云晚的表情反而变得镇定：“你刚才说过，本来结果是我该自杀，可我没有死，你现在又让我做心理准备，那么是谁死了？”
常念：“今早六点，西航nr5843航空器发生飞行事故，在东海坠机，乘客名单中有你的前夫，沈砚行。”
云晚的脸色骤然卡白。
常念观察她的反应，继续说：“贺队都派过去增援了，事故原因不详，目前还没有找到一个幸存者。根据历年航空事故新闻而言，一般不会有幸存者。”
云晚沉默了会儿，很小声的说：“你可以把你警察证件再给我看一下吗？”
常念一边说着没问题，一边口袋里掏出来实习证给她。
云晚捏着卡牌，吸了一口气，轻轻说：“我知道了。”
常念皱起眉来。
按理说，她不应该是这个反应，五个阶段，怎么直接就跳到第五个阶段，看起来很平静的接受了？
“这段时间我的工作就是保护你，你想起来什么事情就跟我说。”
常念走到窗边，拉起百合页，阳光毫无准备的投射进来，落在病床的被子上，显得云晚的脸异常苍白。
病床上传来她轻轻的应声，细若游丝，仿佛随时就会消失一样。
“当当当——”敲门声插了进来。
常念过去开门，一个年轻的女人冲了进来，直直往病床上跑。
“晚晚啊！”罗琦的眼泪应声而下，“还好活着，都快吓死我了。”
罗琦摸着云晚的手很凉。
“你就是贺队说的实习警察常念吧？”罗琦隐隐约约在警察局见过她，小声的问常念，“你没跟她说沈砚行的事儿吧？”
常念很干脆：“说了。”
罗琦：“……”你有考虑她的精神状态吗？
罗琦猛回头看云晚：“晚晚，我知道你很难过，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云晚摇摇头：“我不难过啊。”
罗琦：“……”
她扭头看常念，常念同样摇头。
“晚晚，你别硬撑，难受就说出来，憋在心里会不舒服的，”罗琦以为云晚是过于伤心，导致了异常反应，“你跟我哭一场也行，发泄发泄。”
云晚莫名其妙的看罗琦：“我为什么要哭？又为什么要难过？沈砚行又没死。”
罗琦和常念面面相觑。
罗琦艰难道：“航空事故生还的概率几乎为零，这都已经二十四小时过去了，坠机又是落在海里，沈砚行没有活着的可能性。”
云晚摇头，目光坚定：“他一定没死，你们信我。”
常念挑眉：“第一阶段来了，否认事实，采取隔绝的态度。”
罗琦迷茫：“你告诉我，为什么坚信他还活着？”
云晚伸手指了指床头柜：“福尔摩斯探案集。”
罗琦不太明白的看常念。
常念目光扫了眼，平静的说：“护士里面有个是你的粉丝，你一直昏迷，她拿来给我解闷的。这跟沈砚行是不是还活着，有关系？”
云晚喃喃：“太多巧合了，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
脑袋好疼。她垂头揉了会儿太阳穴，好点了后，抬眼对罗琦说：“我要见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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