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种事
“路上注意安全，小心点。”沈墨辞跟他妈妈一样叮嘱着他。
“我知道啦，你都说多少遍了？怎么像个女孩子一样婆婆妈妈的，走了！”
沈墨辞望着言晞的背影渐渐消失。
“喂，马师傅，你现在有单吗？没有单能不能过来接一下我？”言晞站在校门口打马师傅的电话。
“嗯好，我现在在一中校门口这，你快点来吧。”达成交易之后，言晞就站在原地等待着马师傅过来接他。
“诶，小伙子，你下午来的，怎么晚上回去啊？”是中午拦下言晞的那个保安，刚想出来转转，就碰到言晞在那等车。
“哦在你们一中玩了一下午。”
“你二中的跑我们一中来玩，跟谁玩啊？不会是沈墨辞吧？”保安凑到他身边八卦起来。
“我也就认识你们一中这一个人，我还能跟谁玩儿？”言晞提着帆布包回头看向保安。
“你们二中都不上课的吗？怎么跑我们一中来玩？还跟我们一中的紧急学霸玩在一起。”
这保安跟查户口似的，啥都要问清。
“二中今天不上课。”
“就算不上课，你都不用回家了吗？家人都不担心吗？”
担心吗？言晞从来都没有觉得言德行担心过他，他望着那轮弯弯的月亮，心里五味杂成的。
“他从来都不会担心我，我也不需要他担心。”言晞静静的回答保安。
这么多年来，他其实对言德行一点感情都没有，甚至从不把他当做自己的爸爸来对待，只是把它当做人生中的一个过路人而已。
“你家里人为什么不管你啊？”
“我怎么知道？可能就是单纯的不喜欢我吧。”这一点言晞其实想过很多次，但每一次都想不到正确的答案。
“他为什么不喜欢你？”
“你会喜欢你讨厌至极的东西吗？就像榴莲，你嫌它臭，你会去吃它吗？不会，因为你嫌弃他臭。”
言晞望着保安，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空洞无神。
聊了这么久，马师傅也到了，跟保安打了声招呼之后，言晞就上车走了。
言晞走后，保安不再嬉皮笑脸，严肃起来，掏出手机，给一个叫做“胡先生”的人打了电话。
“喂，老板，问到了，言德行在这期间根本就不管言晞的死活，全都是言晞自己一个人自力更生，该怎么办？要我把言德行抓回来见你吗？”
保安在和言晞聊天的对话中，并没有提到自己和自己的父亲叫什么，但为什么保安会知道？只有一个答案，他，跟踪并且调查他，而他口中的那个“胡先生”又是谁？
“嗯，好的先生，我会继续盯着他的，如果有什么状况我会第一时间打给你的。”
说完后，他就挂了电话，离开了学校，保安怎么能离开学校呢？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保安，是临时请来的演员。
半个多小时后，言晞终于到家了，奇怪的是他们小区的正门口被封住了，不让进，一问才知道，小区的围墙坚守了太多年了，今天刚好垮了，还差点砸死人，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直接把正门给封掉，小区的居民只能从旁边的小巷子里从后门进。
言晞对这个小巷子是再熟悉不过了，以前言德行把他锁在家里，不让他出去，他都是从这个小巷子里跑出去的，如今再一次来到这条小巷子里，却感到如此的陌生。
儿时的小巷子是快乐的是温暖的，承载着言晞美好的童年，可现在的小巷子被周围高楼挡住了阳光，阴暗又潮湿，巷子的两旁堆着居民扔的纸盒和垃圾，散发出一股股恶臭味，电线也是多年没有检修，有些电线都已经从中间断开，一直拖到地上，有时还会发出“滋滋滋”的响声，这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巷子了。
以前言晞经过这条小巷子的时候，还能记起童年时的美好记忆，被自己小时候幼稚的行为逗得哈哈大笑，可现在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就像这些记忆突然间人间蒸发，消失于无形之中。
穿过这条小巷子，就到了小区的后门，后门是个大铁门，常年用铁链锁住，螺丝都已经锈了，每一次开门都很艰难，而且还会发出巨大的声响。
今天的铁门没有上锁链，可能是考虑到居民们要进进出出太麻烦了，所以干脆不锁，敞开大门，谁想进来都可以。
言晞没有管那么多，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见，而是直接去了自己的楼房。
他想要去做电梯，就发现电梯也停用了，他家可是住七楼，这不得爬死他。
大门去不了，电梯坐不了，这些事情，看似毫无关系，但联通起来感觉就像是有人提前预谋好了的，是阻止他回家吗？怎么可能？谁会那么无聊？总是他回家，而且他回家又关别人怎么回事？他就一步一步的爬楼梯到七楼。
这站在自己的房门前，在自己的帆布包里翻找着开门的钥匙，找了半天才找到，打开门的那一刻，熟悉的一面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家里开着灯，冰箱是敞开的，地上到处是烟嘴巴和空的酒瓶子，整个客厅除了脏就是乱，这才刚回家，就又要开始行动起来。
言晞把帆布包放在沙发上，开始收拾着地上的酒瓶子和烟嘴巴一起人道垃圾桶里，放好抱枕，折好毯子，关上冰箱，才心满意足的停了下来。
干了这么久的活，身上早已被浸湿，他准备去厕所洗个澡。
言晞刚走到房间门口，却发现姐姐的房间是开着灯，他从门缝里能看得出来。
言晞心里想着，这么晚了，姐姐怎么还不睡觉？便拿起姐姐房门的钥匙，准备一探究竟。
门打开的前一秒，言晞还不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打开门的那一刻，才知道，就是多么的重要。
他看到了他不想看到的，最讨厌看到的，也看到了令人恶心到吐的画面。
“言德行！你在干什么？我问你你在对我姐姐干些什么！”
言晞冲上前去，拎起言德行的领子，质问他。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上学吗？你不是在考试吗？”看到言晞，言德行又是慌张又是害怕，他回来多久了？有没有看到他刚才对他姐姐做的那些事？会不会举报他？
“你，畜生！”
言晞一拳挥了过去重重的打在言德行的脸上，言德行直接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言晞不管是遇到什么事都不会乱发脾气甚至打人，除非触碰到他底线。
“不想让我报警的话就赶紧滚，滚！”言晞指着姐姐的房门。
言德行捂着自己被打肿的半张脸，连滚带爬的滚出了房门。
言德行走后，言晞立马蹲在地上，抱起躺在地上生不如死的姐姐，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住赤身裸体的姐姐，把他送进温暖的怀抱中。
他姐姐的头发是散着的，半张脸有些红肿，看起来像是被扇的，身上还有一些紫青色的抓痕，嘴角还微微带血，全都是言德行那个畜生干的。
她见言晞来了，看到她这副脏乱不堪的样子，奋力的推着他，要把他赶出去。
“你来干什么！你出去！你快出去呀！滚啊！！”
她撕心裂肺的吼着，努力的从言晞怀里挣扎出来，可她越挣扎言晞抱的就越紧，到最后动弹不得。
“姐，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告诉我好吗？我求你了。”
“滚啊！滚！”
“我求你了，你告诉我好吗？你告诉我。”
言晞的头埋在姐姐的颈窝里，声音带着些许哭腔，抱着她，抱的越来越紧，很久很久，她都没有下话，一直到情绪平静了之后才敢说出话来。
“不知道啊，可能是我上辈子做了一辈子的恶人，上天才要这么罚我呢。”
言晞在姐姐颈窝里哭的泣不成声，他姐姐也是非常的一脸无奈，明明是自己受了伤害，反而要去安慰别人。
“好了好了，你哭什么？我都没哭，不就被上一次嘛，没什么大不了的，时间久了，就过去了。”
她温柔的抚摸着言晞的脊背，嘴角用力扯出一抹笑容，过了好一会儿，言晞才停止了哭泣。
“多久了？”
言晞明白，这不可能是第一次，严德行肯定在之前也做过这种事情，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两年了。”她如实的回答着言晞。
两年，两年意味着什么？意味的姐姐那时还没成年，妈妈才刚离开一年，自己的爸爸就对女儿下手。
“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言晞握着她的肩膀看着她，这时候手都是在发抖的。
“这种事情告诉你干嘛？你才16岁。”
“就因为我小，你就不告诉我！你知道你如果再这样纵容言德行下去，你整个人生都会被他毁掉，你知道吗！”任何理由都不是拒绝告诉他这件事的原因。
言晞大声的吼着，空旷的屋子里还有些许的回音，她就这么仰视着言晞，眼眶微微发红，直到珍珠般大小的眼泪从她眼中如下雨般落下。
“我、我只是不想告诉你，不想让你担心而已，我没有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捂着自己的脸，不停的梗咽着，言晞看到姐姐这副样子又心疼又恨，恨是恨在这么久了，他竟然不告诉自己，心疼，是心疼姐姐这么多年的遭遇已经够惨的了，现在又发生这种事。
言晞上前抱住她，安抚她的情绪。
“不要吧所有事情都扛在心中，你要明白，在这个家里，我是你唯一的亲人和依靠，我是你弟弟，你可以什么事都告诉我，我也可以什么事都无条件的帮助你，你知道吗，姐？”
言晞声音很温柔，像一个大男孩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小女孩一样。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去帮我拿点药来吧，我还是得吃药的。”她满脸泪水的对言晞说。
“要我现在就去药店买吗？”
“不用，家里就有。”
言晞皱了皱眉头，他可从来不知道家里有这种药。
“哪里有？我怎么不知道？”言晞问她。
“在我柜子最后一个抽屉下面有一个小隔层，里面就放着。”说完她还指了指床边上的那个床头柜，一个非常不起眼的柜子。
言晞立马起身开始翻着，结果真的找到了几盒药，有的，已经吃过了，还有的是新的。
言晞很震惊也很生气，姐姐这里为什么要备着这种药，而且那天他帮姐姐打扫除的时候，怎么就没有看到这个小隔层呢？如果早一点看到这个小隔层，那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早一天发现都是好的。
“吃几颗？”言晞拿着药转个身去问他。
“两颗就行。”
言晞倒了杯水给她，把两颗白色的小药丸放在她的眼前，亲眼看着他熟练的吧那两颗药丸吃下去，动作干脆利落，没有犹豫，以前她吃其他药的时候都是一点点的拖延时间，恨不得把药给扔了。
吃完药后，她傻傻的对着也言晞笑，言晞拒绝不了这种笑容，心中的那团怒火在他灿烂的笑容之下慢慢的被溶解。
“以后不准这么傻了，听到没？”
言晞摸着她的脸颊，擦去他脸上的污渍。
“其实，我根本就不傻。”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
是啊，确实是不傻，毕竟知道怎么骗人了，可傻还是傻的，很多事情都是傻的。
“身上舒服吗？要去洗个澡吗？”言晞对她说。
“不用，用毛巾擦一擦就行了。”她静静的回答到。
“嗯，早点睡吧。”
言晞摸了摸她的头之后，离开了，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也或许是对姐姐心怀愧疚吧。
言晞回到自己房间后就倒在了床上，他的头非常的疼，就像马上要炸裂了一般，眼前发晕，整个身体都是在颤抖着，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为什么他姐姐要经历这种东西，他姐姐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亲人啊，而言德行那个畜生，他根本就不算个人。
在这件事之前，他一直以为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最纯洁的人，可现在他的姐姐也被玷污了，早就已经不干净了。
言晞躺在床上蜷缩着身体，把身体抱成一团，忽然他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用力的扇着，用力的在自己脸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手掌印。
他自己扇自己，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什么事都发现不了，什么事都办不好，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用？这不跟个死人一样，光有着他这个驱壳活在这个世界上，灵魂却不知哪里去了。
他躺在床上忍受着疼痛，久久不能入睡，干脆就不睡了。
他坐在窗台上，望着那轮弯弯的月亮，月亮的光是白色的，是温柔的，他不像太阳光那样刺眼，在黑黝黝的天空中是那么的显眼，可光有一个月亮，却不足以照亮整个世界，旁边的小星星也在默默的付出，他们在黑夜里为人们点灯，可云一来，却挡下了他们对人间所有的善意和付出，他何曾没有过失望，只是没有说出来，说出来也没有人听罢了。
人们只会记得为他们带来光明的太阳，却不会记得，在黑夜中为他们点灯的星星和月亮。
言晞就这么一直望着那轮弯月，月亮的光，也慢慢的变暗，就像他的眼睛一样变得那么的暗淡无神，直至太阳升起，月亮落下。
光不再温柔，而是刺眼的，新的一天和新的一轮命运的选择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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