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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铜板头颅扬州下酒


如今儿这扬州的天儿啊,不晓得是不是沾染了闺中独守女子的性子,哀怨痴缠,剪不断理还乱,三天两头一场缠绵小雨。不过都说春雨贵如油,在田间地头盼着今年有个好收成的百姓人家,倒不是真心烦了这雨水,若是这雨不来才叫人愁呢,那时候少不得花上几钱银子去给庙里河伯上香求雨。

        烦心的大概只有眼前的负笈书生和撑伞下轿的窈窕女子,书生怕被淋湿了书,手忙脚乱,抬头看到不知是哪家豪门贵族家的深宅大院,情急之下向着那明显能遮风挡雨的屋檐下冲去,结果不小心撞上摆出来的货摊,被人指着后背骂,从来没听过如此不堪骂声的负笈书生脸色窘迫,想要道歉理论都好,又害怕雨水下一刻淋湿书卷,心急火燎,站在大街上,惹人嘲笑。

        下了轿子的女子,不小心一脚踩入水中,弄脏了新洗的衣裙,皱了眉头,扭头看到周围几个街坊邻居的注视,含蓄一笑,如大家闺秀。

        负笈而行的书生终于站在了屋檐下,心疼拍打沾了雨水的书卷,窈窕女子羞答答钻入门中,人来人往,人聚人散,朱红色的雕漆大门开了又关,从天而落的雨水将青石板冲刷了一遍又一遍,等着雨停,书生跑向长街尽头,从小巷拐角钻出来几个垂髫小儿,从石板间长满了青苔的缝隙间拽出几只水牛儿,一路哼唱着小歌谣,“三月榆树青,细雨润禾苗,阿姐提篮拾落花,偏又倚门笑,阿姐阿姐踮踮脚,摘一把榆树巧儿炒……”

        铜雀街上的豆腐铺子,人长得好看的老板娘早早开张,黄豆瓣昨夜就浸泡好,今早再在石磨上磨成细豆浆,经布过滤,取过豆渣的豆浆倒入铁锅,旺火烧开,再浇卤水即可,虽说讲起来麻烦,但对于日复一日卖豆腐脑的老板娘来说早就滚瓜烂熟,甚至一边忙活还能教几岁大的闺女认几个字。

        一般人家的女子不读书,她却想起那个抛弃了她们母子俩的冤家的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是锦衣玉食的掌上明珠,她们这小门小户,若是女儿能读书识得几个字明事理,才能给自己做主。如何给自己做主,她个妇道人家不懂得,她这些年只从嫁夫从夫,从一而终,倒是那个满口大道理的冤家早早离她们而去,他在世的时候她总是瞧不起他的大道理,真到了人走了,却什么都不想与他争了。

        擦一把头上汗水,目光透过淅淅沥沥的小雨,对面州牧府大门前的白玉狮子被水冲刷,越发显得威武,老板娘想起闺女刚会走路的时候,被对面的白玉狮子吓哭,那时扑进自己怀里撕心裂肺的嚎,老板娘温馨一笑,伸手摸了摸闺女红扑扑的脸蛋,在这里每日望着对面人来人往的皆是扬州的名流显贵,只卖一碗豆腐脑糊口的老板娘倒也没有如何自惭形愧。

        今日小雨影响了生意,客人不多,忽地童谣声入耳,老板娘顺手拿起碗碟,盛上几小碗豆腐脑,再在碗里扔上几颗冰糖,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冰糖是稀罕东西,但这冰糖是从自己老家带来,用来哄闺女的小玩意儿,哪里有什么舍不得,倒是有嘴馋缠着老板娘再讨要的小娃儿被拒绝,老板娘手指点了点,温言软语道,“吃糖的滋味虽好,吃多了可是得烂牙的。”

        老板娘转过头,拾掇摊子上的碗筷,眼角的余光扫过街角,看到挺精壮一个汉子,似乎是冒着雨进的城,头上带着草帽遮了脸,老板娘从那人摘了帽子擦拭脸上雨水的片刻惊鸿一瞥,约莫是那茫然四顾的神态,就让老板娘从心底里觉得,眼前人大概是有些落魄的。

        此人正是一路寻李月白而来的孟双刀了,原本以为是自家公子再寻常不过的寻花问柳,他孟双刀再去一边眼巴巴瞅着那不就不像话了嘛,哪里想到这人世间的事比大变活人还稀奇,还是受了惊吓的狮子楼头牌口中,才晓得了缘由,他孟双刀本就不是个有耐性的脾气,那位狮子楼头牌泫然欲泣,三言两语没能说的清楚,让孟双刀险些着急上火,好在根据描述那位像掳走小闺女一般将李月白掳走的家伙年岁尚轻,怎么也不像是传说中那几个杀人如麻的魔道巨擘,否则孟双刀也甭找人了,赶紧去千里之外的西湖剑宫报丧吧。

        值得庆幸的是李月白这公子哥实在也不是个憨货嘛,这一路上孟双刀就找到不少熟悉标记,这小子晓得如何不引人注目,画在墙角树根下的是曾经孟家帮的记号,当初只是随口一提的孟双刀没想到李月白竟然有心。蛇有蛇路,鼠有鼠道,三教九流虽叫真正的上等人物不屑,但整个大兴王朝之下的力量却不可小觑,否则数次断了消息的孟双刀也至于按图索骥能走到这条铜雀街,只是到这里就断了线索,不像是突遭了什么不测,反倒似是李月白刻意斩断了联系。

        这让孟双刀百思不得其解,要说凶险,之前他跟着记号走到了浮渚滩西南三十里的山野荒村,村子人虽少,静谧之中却见祥和,然而在村里人家吃了一顿饭,孟双刀试探开口询问,前一刻还热情请人吃饭的老哥哥立刻就讳莫如深,实在问不出什么来的孟双刀直到离开村子,在村前湖水旁捧水洗脸,猛地呆住,双股战战,惊惧难言!

        走南闯北手中也有不下十几条人命的孟双刀如何不知那湖中古怪味道是尚未散去的血腥气?在路边瞧见三五条被人轻易夺走的人命不稀奇,可鲜血能将整这一湖湖水都浸透,经久不散,当日这湖岸该有多少死人?几十人?还是那足以尸横遍野的上百人?

        最后孟双刀也不知是如何离开村子,只晓得走在和煦春风下后背仍是全被浸透,伸手一摸,全是冷汗。

        头顶上不知是哪家酒楼的屋檐上尚且滴着雨水,一滴又一滴落在沾了泥土的脚面,孟双刀扭头,目光与隔壁的豆腐西施一瞬间对视。孟双刀这生死面前都能面不改色的汉子,也有些脸色窘迫,倒不是垂涎老板娘的美色,而是真被老板娘猜中,囊中羞涩啊,之前还能摸出几个铜子,可惜之前和一地头的老农讨要了顶草帽挡雨,他孟双刀脸皮薄,白拿人家东西的事情这辈子都没做过,死乞白赖给最后几个铜板塞在了老农的手里,如今听着肚子里的咕咕叫声,孟双刀心想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曾经孟家帮的花销自有专人打点,已经多少年没尝过这般落魄的滋味了?难不成真要像在街头遇到的那个直夸他身板精壮的卖艺老汉说的,去表演他娘的胸口碎大石?

        豆腐铺子的老板娘展颜一笑,她一个寡妇门前是非多,懂得该避嫌的道理,不动声色盛了一碗豆腐脑,却是塞到小闺女手里,指了指外头站着的孟双刀,从小就懂事的小闺女小心翼翼捧着一碗豆腐脑出来,声音软软糯糯道,“叔叔,吃不吃?”

        没有街头巷尾流传的俗套小说中写的受了恩情的该如何感恩戴德,老板娘也不是施恩图报的性子,从头到尾和孟双刀没有说一句话,对于她而言,这一碗,也只是最普通不过的豆腐脑而已。孟双刀就坐在这间简陋的豆腐铺子门前,还在冒着热气的豆腐脑入喉再入肚腹,在这被霏霏淫雨淋湿浇透的他乡,轻易暖了心肠。

        隔壁的酒楼上,二楼不起眼的木窗被轻轻推开,洒落一连串的水珠子,站在窗前的人侧着身,手指轻轻在窗沿上敲打,目光玩味朝着对面紧闭大门前的那一对白玉狮子打量,忽地屋内有人拿着筷子敲了敲碗沿,站在窗前的人摇头一笑,坐回饭桌前。

        若是就在楼下隔了一条小巷的孟双刀见到这一幕,大概得膛目结舌,在缘来客栈那一夜,靠着剑宫吴老的手段他才逃出生天,哪里想得到小半年后会和两位冤家对头在扬州狭路相逢。

        好在两人未曾照面。

        相安无事。

        楼下孟双刀碗中的豆腐脑还剩下半碗,吴千户看着看钱价钱不菲的美味佳肴,依旧不知为何出神,直到坐在对面一身便服的王鸿再喊了一声,苦口婆心念叨了一声冷刀啊,吴千户才回过神来,惯常被人称呼吴千户,这位锦衣卫的年轻千户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候甚至有一瞬间的陌生。

        他出生在寒冬腊月,据说出生那一天下了十年间最大的雪,雪深没过膝盖,他爹拿着大半的积蓄,甚至最后险些给接生婆跪下,接生婆才冒着大雪赶了十几里的路,不过等着接生婆到了,他娘也只剩下一口气,接生婆连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的话都没问,不用说,女人保不住了,倒是这孩子还可能有命活,他老爹看着相濡以沫的妻子就那么闭了眼,一句话也没说,怕给接生婆碍事,就那么站在雪地里,雪花给头发染的雪白,直到屋中最后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才把他一把抱过来,三十岁的大男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小时候邻里街坊家的两个儿子,和他年岁相同,他至今记得一个叫福顺,一个叫长喜,只有他的名字与众不同,冷刀,冰冰冷冷,毫无生气,然而他那个老爹说,他命硬啊,被憋在娘胎里就差一口气,仍能爬出来,不怕这名字压不住,然而他心知肚明,这个名字大概就是那个仰望了江湖一辈子也一辈子未敢踏入江湖的老爹的最后念想了。

        等着他再大一些,他老爹带着他偷爬上附近大户人家的屋顶,就因为他们家的房子大屋顶也高,站在上头都能望的到远处灯火辉煌的皇城,那时候他那个在周围邻里都不算什么出众人物的老爹就在房顶上指着皇城挥斥方遒,他说,瞧见没,那就是天底下顶尊贵的人住的地方,你是别求啦,你老爹我没那本事,你也没那个运道,生来就是在那里头的那是投胎的本事,不过咱百姓人家,除了去做那没根的太监,倒也也能进去,叫啥着,就叫锦衣卫,你爹我看啊,这锦衣卫就挺好。

        接着就要吹嘘自己什么三姑婆家的儿子的老丈人的徒弟的堂叔认得这宫里的人啦,你爹我和人家有交情,到时候保准有门路,他那时候都知道他爹不靠谱,说嘴打嘴,结果没想到没过多久真让他爹攀上了一条关系,那时只听说那太监是宫里连皇帝娘娘都给三分薄面的大人物,回乡省亲,想收个讨喜的小娃娃传授自己的刀法,也不晓得他那老爹是如何九拐十八弯的攀上了这原本与自家有云泥之别的人物,总之他被带到了那老太监的面前,当时那老太监拿着手指头沾了唾沫粘着袖口线头,头都没抬,说道,来比划几下我瞅瞅,接着那时才十来岁的他就被扔给了一柄长刀,那时候他只瞧着这刀威武霸气,并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绣春刀。

        年纪小毕竟力气不够,手中刀又不熟悉,好不容易才将平日里的能耐使出八九分,不过对于他那么大的少年人而言,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可惜耍刀耍出一身薄汗的少年头欣喜抬头,不仅没得到赞扬,反倒是脸上猝不及防被吐了一口唾沫。

        “这耍的是什么玩意儿。”

        喜怒无常的老太监转身,他将脸上唾沫拿袖子擦掉,无人搭理,就拎着刀站在原地,年龄不大的他心中少见的平静,或许那时候他还不懂那日老太监的决定会改变什么,至于愤怒,普通人家的孩子,哪有面对齐刷刷被甲持兵成年人愤怒的底气?

        最后没想到的是,老太监兜兜转转,最后又转回了他身旁,拿着蘸了唾沫的手指头,在他头上用力点了点,说道,算了,还是你吧。

        直到老太监见了自己老爹,才算有几分和颜悦色问,这娃娃叫啥名儿?那时候他爹躬着腰,冷刀,吴冷刀,这孩子就是活该使刀的命啊,老太监就嘿嘿的笑,半响又摇头自言自语,冷刀不好哇,抽冷子给人一刀,太阴了,自己那老爹也在一旁憨憨的笑,张了张嘴,刚开口解释,不知道听到什么,老太监骤然拔高音量,阴阳怪气道,“掌嘴——”

        老太监或许只是在皇宫里当差久了,那时候即使是万人之下的人物,惹恼了龙椅上那位也得跪在地上战战兢兢,老太监这一声掌嘴是说顺了嘴,但一口唾沫一个钉,今日这话是断不可再收回了,谁掌嘴?谁该掌嘴?

        众人面面相觑之下,还是他那老爹,十分没骨气的一笑,巴掌就啪啪的打在了自己脸上,边打还边拿手将他推到老太监身边,说着,跟着你师父走,跟师父走有出息,而他有那么多的话想说,最终却只来得及喊了一声爹。

        再见面已经是多少年后,他已经是最年轻的锦衣卫百户,再一次踏进家门,那个多了满头白发的男人已经觉得陌生,逢人就要炫耀,一脸的得意洋洋,而他就在一帮恨不得扑上来捏胳膊捏腿瞧瞧他这锦衣卫有何不凡的街坊中间落荒而逃,他爹还拉住他问咋的了?他没说实话,冷冷说了一声,公家有事,我得走了。

        他那老爹平平淡淡说,好,那赶紧走吧。

        十年未见,再见面却只敢站在街角,望着儿子背影远去,他那老爹扶着墙缓缓蹲下,不知是因为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还是想不被人注意到掩面偷偷抹泪的一幕。

        吴千户并没有动筷。

        桌上端着米饭的王鸿想不到如今在锦衣卫中也算最是前途光明的吴千户在这片刻间的复杂心事,只是将饭菜夹入碗中,一边从兜里掏出几枚铜钱,不知何故摆在桌上。

        从上京城来到扬州的一路,莫说旁人了,一路随行而来的北镇抚司众人,都不相信这位时常脸色和气的大人是能够大刀阔斧破开扬州局面的人物,只是差着位阶,作为顶头上司的吴千户都没发话,他们哪里有胆子去发牢骚?甚至一些下人都觉得他这位传说中的王家雏凤名不符实,做事温吞如水,一些显而易见的道理还要向他们请教,跟随在王鸿身边始终忠心耿耿任劳任怨的,也就只有一位从京城王家带来的不起眼家仆罢了。

        脸色有些阴郁深沉的吴千户望着屋顶,而王鸿则笑眯眯扒着饭,若是送菜的小二不小心闯入屋内,一定会奇怪这其中氛围,王鸿在桌上一连摆上十几颗铜板,接着掀掉第一颗铜板,说道,“郑东川,两淮都转运盐使司经历,从七品。”

        语气加重道,“无名小卒。”

        再掀掉下一颗铜板道,“鲁先达,转运盐使司知事。”

        再道,“更是无名小卒。”

        掀掉了两颗铜板,王鸿在其余铜板上点了点,再没动手,看到桌上不起眼的一小碟花生米,端过来放在之前掀掉的两颗铜板的位置,一次呼吸之后,将这一小碟花生米倒入自己饭碗中,将碟子扔到一旁,就仿佛掀掉那两颗铜板一般。

        扒着花生米就饭的王鸿脸上露出一分复杂笑意,“这次好歹不再是个无名小卒,赵丰城,两淮都转运盐使司副使,政绩中等,小有才名,从五品,这个品级已经不低,只可惜这赵丰城的出身低微,摆明了在扬州毫无根基。”

        若是对这扬州官场一知半解的人来听,只能是听个云里雾里,然而坐在对面的吴千户胸口起伏,显然心中波涛汹涌。

        在这饭桌上王鸿谈起这几个名字,云淡风轻,但若是在知情人二中,又何亚于晴天霹雳?因为今日只是将名字娓娓道来,在扬州官场上,明日就是风雷骤至,暴雨倾盆,这正是春花烂漫的扬州啊,不知会有几人一朝失势,几人家破人亡,几人锒铛入狱,几人在阴暗不知天日的地牢中腐朽成鬼?

        至少眼前必然将有三颗人头滚落。

        然而这不够,远远不够,哪怕最是性情乖觉做事不可以常理踱之的吴千户都替桌子对面这位算是半个知己的王家雏凤感到可悲可怜,任谁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布局半年有余,只得这么几条小鱼小虾入瓮都觉得荒唐,这几个无名小卒鬼迷心窍之下都能遥控千里之外犯下惊天的私盐大案,将曹久这条扬州坐地龙置于何处了?这可不是偷得三五千两的小打小闹,几年之内江浙一地流出百万石盐,回流而来的就是近百万两银,这可是整个大兴王朝三个月的赋税!足以撑起数个钟鸣鼎食的豪族百年无金钱之虞!

        而只是官场上这几个无权无名的小人物身死,这代价不是轻,而是太轻了,只需要几日就会风平浪静,在整个扬州惊起的风波,甚至还不如江湖上哪位采花大盗掳走了扬州谁家待字闺中的小闺女。

        吴千户手上青筋毕露,这一拳最终也没敲在桌上。

        他站在窗前,一手扶着绣春刀道,“我们输了。”

        或者说在几日前一纸召回的诏书传来时他们已经输了,在面对这处整个大兴王朝都数一数二的扬州繁华地,在这天下真正一言定人生死的人物都选择了妥协,他们两个站在风口浪尖的小人物,所谓的锦衣卫千户,所谓的监察御史,何其无力,何其卑微?

        身后王鸿声音忽而传来,这位比吴千户年长上几岁总是以老哥哥自称的和气好人不知为何问道,“千户,你觉得什么是圣意?”

        吴千户不明所以。

        王鸿缓缓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啊,若是当今天子想要妥协,就不会需要我来做这个巡盐御史,也不会需要你这锦衣卫千户亲赴扬州!即使是要敲打曹久这老匹夫,也用不着如此假戏真做。”

        王鸿斩钉截铁。

        “我们来了就是圣意,这就是当今天子的意思。”

        王鸿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晃了晃食指,脸上露出复杂笑意,喃喃道,“当今天下我们可以小瞧任何人,却不能小瞧能坐上龙椅的这位啊。”

        王鸿意有所指。

        吴千户一时想起那些个说当今天子如何踩着父兄亲族的尸骨爬上龙椅的流言蜚语。

        而身后的王鸿,则轻点着一个个铜板一盘盘下酒菜,说出一个个名姓,或是名动一方,或是不为人知,有官场上长袖善舞的忠臣或奸佞,王秉冯保一流的家臣家将也没有放过。

        于无声处听惊雷。

        震耳欲聋。

        这些人盘根错节在一起,足以织就扬州这张无形的大网。

        最后剩下一盘肥腻红烧肉,王鸿没说是谁,只是端详了半响,仿佛食欲大动,搓着手指头微微一笑道,“任你再是油腻,可老夫,向来有个好胃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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