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月之回门风波

司马俊从书房里出来时，外面已经月白风清，晚饭的时辰早过。

        他对小六道，“小六，让厨房准备饭菜，送到书房来。”

        “是。”

        不一会，小六小跑着回来了，“少爷，厨房已经没人了，我问了管家，管家说饭菜都送到少夫人房里了。”小六的余音未了。

        面前的人眼中闪烁着不悦，“什么？”

        这个家里他还有没有地位了，为何所有的事情都是针对他的。不用想，这个主意定时是母亲和那个人的想出的。他实在不懂，为何他们如此喜欢那个女子，想方设法撮合他和那个女子相处。

        “少爷，既然这样，便去少夫人那儿用膳吧。”小六劝慰道，“我知道，少爷你因为老爷不喜欢少夫人，但，小六觉得，少夫人很亲和啊，早上，少爷不是跟少夫人还相处了一上午吗？”

        司马俊意味深远的望着他，双手环抱，审视道，“小六啊，不过见了一面，你就那么了解，还知道她很亲和，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看人的本事。说，你是不是受了别人的小恩小惠了？”

        而且，你这小子，你少爷我是去睡了一上午。哪是你想的那样。

        小六赶紧摇摇头，辩解道，“绝对没有，今天，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少夫人，小六只是实话实说。”

        “而且，少爷，如果您真的不喜欢少夫人，大可就去吃个饭，再回书房呗。”

        司马俊在心中思虑良久，最终，来到桃园居，走进了东厢房。

        进屋，便看到紫衣女子正摆放着饭菜，看到他进来，便要行礼，司马俊摆了摆手，两人便坐在了饭桌前。饭桌上依旧无声，司马俊此时的心里是纠结的，他愿意来此，是经过一番思量的，一想着如何和这女子开口，让小月回来，二是想再次确认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给我夹菜。”司马俊将碗伸到桌子的前面，等待着女子的动作，只见女子一丝迟疑没有，不紧不慢的夹起些许菜放入他的碗中。

        司马俊一直盯着女子看，全程女子都未抬起头，机械着做着这一切。

        司马俊望了眼那盘精致的菜肴，随即尝了一口碗中的菜，本以为珍馐美馔，却味同嚼蜡。果然菜肴色味俱佳为上，美人亦如此。

        绝代佳人又如何，若没有了真性情，不过徒有其表罢了。终究盖过了容颜。最终沦为无感，更甚是不喜。

        晚饭结束后，当两人都沐浴完，司马俊在书桌前看着书，而女子正在妆奁前梳头，小雪正在铺床，伺候完少爷的小六在门外等了许久，也不见铺完床出来的小雪，便从门外偷偷望去，只见那个丫头还傻傻的站在少夫人身后。

        怎么一点眼力见也没有？小六畏手畏脚移步到小雪身旁，还不忘给房间里的两个主子陪了个傻傻的笑脸，拉着小雪的手就往门外跑。

        司马俊和紫韵都心领神会小六此举的意图。也只是寥寥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端坐在妆奁前的紫韵，低着头梳理着发丝。不知是房间里的太热，还是自小六和小雪走后，身后那个男子投来的目光太过炙热，此刻她的两颊嫣红，好不惹人怜爱。

        司马俊从桌边起身，一步一步向着女子走去，他魅惑一笑，附身附耳说道，“这么晚了，还不准备休息？”

        紫韵起身站在一旁，避开了司马俊亲昵的举动，浅浅道，“回夫君，紫韵这就休息了。”

        紫韵来到床边，转身时，迎面对上了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司马俊。紫韵被他步步紧逼，一步一后退，最终退无可退时，却被他揽住了腰身，她们紧紧贴着，几乎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紫韵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低着头，捶在两侧的手臂波澜不惊。

        司马俊命令道，“抬起头，看着我。”

        女子听话的抬起头，四目相视，一个双瞳剪水，一个目光如炬，生生移不开眼。司马俊好像被什么吸引，缓缓的低下了头，向着女子的樱唇而去。

        只见女子缓缓闭上了眼睛就在此时，司马俊露出狡黠的眼神，他悠悠一笑，移到她的耳边，“脱衣。”

        女子睁开了眼睛，淡淡道，“是。”

        紫韵轻轻推开了他，两人拉开了些距离，女子抬起手臂，纤纤素手将胸前的衣带一拉，外衫便打了开来，露出了大部分的里衣，外衫被放在了一旁，接着便是里衣，女子继续将里衣的带子一个一个解开，很快里衣也被女子退到了手臂，红色的肚兜已一大半露在了外面。紧接着，女子的手伸向了后脊处那根红色丝带，只稍轻轻一拉，她便在这个男子前一览无遗了。

        司马俊邪媚一笑，“难道你不知道，女子里衣的带子，该由夫君亲自解开吗？”说完便转身离去，离去前却留下了一句话，“原来你真是这样的人，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东厢房外，小六和小雪坐在台阶上。

        “小六，刚刚为什么拉我出来，我还没有伺候完小姐休息呢。”小雪疑惑的问着身边的人。

        “你傻呀！那个状况还不知道自动退出来。”

        “什么状况啊？”

        小六真不知道如何跟这个小丫头讲，太单纯了，“就是你家小姐要和我家少爷休息了。”

        “休息？没有啊，我看见你家少爷还在看书呢，我家小姐也在梳头，而且蜡烛还亮着，哪有休息啊？”

        “怎么跟你说不通呢，你只要知道，以后你家小姐和我家少爷在一起时，你就要出来了，知道吗？”

        “为什么？”

        “哎，你想不想要小小姐，小少爷啊？”

        “想啊，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如果你想早日见到小少爷或小小姐，就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了。”

        “哦。”

        突然，他们身后传来“哐”的一声，闻声望去，竟是房门开了，然后小六便看到他家少爷从里面急步出来，迎上前便问道，“少爷，你怎么出来了，是不是需要什么？”

        司马俊积压住心中的怒火，道，“走，回西厢房。”

        看着姑爷和小六的身影远去，小雪赶忙来到屋中，却被里面的情形吓坏了，为何小姐瘫坐在床沿边，还把衣服都脱了，天气还微凉呢，千万不能感染风寒了。小雪来到小姐身边，想把半退的里衣往上拉，却怎么也拉不动，“小姐，让小雪帮你把衣服穿上。”

        那紧握的手终松开了，小雪却发现那手中早已布满了汗珠，心急的问道，“小姐，你手心怎么这么多汗，刚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姑爷欺负了你？”

        紫韵眼中渐渐恢复了清明，轻声道，“没事。扶我去床上休息吧。”

        入夜，紫韵躺在床上，房间的蜡烛已熄灭多时，她却久久不能入睡。因着今晚的事情，心中还未平复下来。虽早已看出他今晚一切的动作不过试探，那眼中的戏谑她如何不懂，即使她强装镇定，可是那喷洒在她脸庞的气息，彻底扰乱了她的心，就在她快沦陷时，那一句脱衣，让她滚烫的心冰冷下来。所以她可以淡定的脱衣，她知道他不会对她做什么的。只是作为女子那般宽衣，心中不免羞愧，也着实吓到了。现在，脑海中反复出现晚上的画面，清晰的很，丝毫没有了睡意。及此，脑海中浮现了过往很多的人和事，想着想着，竟也入了梦乡。

        第二日，用过早饭，紫韵便去兰居给母亲请安。从兰居回来，刚回到桃园居，就见小六站在东厢房前，好像等着什么，抬头看见她回来了，便飞奔着向她而去，“少夫人，少爷让我交代你，让你跟夫人说一声，你同意让小月回桃园居来。”

        说完也不待紫韵回答，便小跑着离开了。

        身旁的小雪一听完小六的话便随着他追了出去，“臭小六，你别跑啊，告诉你家少爷，我家小姐才不同意呢。要去说，让你家少爷去说，喂，你怎么越跑越快了，你站住。”

        紫韵叫住了她，“小雪，回来，别追了。”

        小雪只得止住了脚步，回到了紫韵身边，“小姐，你不能同意，你知道吗？府中下人们都说那个小月喜欢姑爷，姑爷好像还有意纳小月为侍妾呢。”

        “小雪，你觉得这是我能阻止的吗？他们喜不喜欢，都与我无关，他让我做，我便做好了。”

        见小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小雪更加不解，“怎么会与小姐无关呢，算起来，小月可是你的敌人，她会把姑爷抢走的。”

        紫韵浅浅一笑，“小雪，他只是我的夫君，不是相公，所以，我不在乎的。”

        这又把小雪困惑住了，有什么不同吗？夫君和相公不是同一个意思吗？

        看着小雪一脸纠结的神情，明白就小雪的小脑袋怎么能理解，“好了，别想了，明日我便会同母亲说去。”

        小雪阻止的话还在嘴边，却深深咽了回去。她知道一旦小姐做了决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现在的她，真不明白小姐在想什么。

        传完话赶忙逃跑的小六，此刻正往西厢房而去。哎，少爷让他去给少夫人传这样的话，他真的很难办，天底下有哪个女子愿意将情敌送到自己夫君身边的？他知少夫人一定不会同意的，可是少爷那边如何交代呢？所以他说完便溜走了，这样他就不知道少夫人同意还是不同意了，这样他两边都不得罪了。反正，他决定了，这事还得少爷自己去跟少夫人说。

        回到西厢房，小六见他家少爷正在休息，正准备蹑手蹑脚退出去。

        “回来啦，事情办得如何了？”卧榻处传来浑厚的男子声音。

        被叫住，小六刚刚踏出去的脚只得又回来了，往里屋一看，之前寐息的少爷，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小六慢慢向少爷的方向移动着脚步，嬉笑的说道，“少爷真厉害，小六脚步那么轻，你都发现了。”

        司马俊晲了他一眼，小六赶忙收住笑容，不再嬉皮笑脸了。

        “说吧。”

        小六只得一五一十的说道，“我按少爷的吩咐，都跟少夫人说了，然后……”

        司马俊突然坐了起来，问之，“然后如何？”

        小六心想不好，少爷的反应不寻常，便一步一步的往往门口移动着脚步，轻声说道，“然后小六肚子疼，跑了，不知道少夫人是什么反应？”

        说完，就向门外跑去。

        到了门外，小六以为少爷会追上来，把他揍一顿呢，然，未如他所想，往卧榻上看去，少爷又躺了下来。小六又小心翼翼的往卧榻而去，询问道，“少爷，你不生气？”

        司马俊随即闭上了眼睛，“你希望少爷我生气？你那小伎俩，以为少爷我不知道？只要话带到了就好。相信那个女人一定会那样做的。”

        “少爷为何如此确定？府中人人都知小月喜欢你，少夫人怎会同意？”

        司马俊淡淡说道，“小六，你再那么多问题，我可要罚你办事不力，欺骗之罪了？”

        小六连忙捂住了嘴，正准备走出去，司马俊的声音再次传来，“中午去天香楼打包一份饭菜回来。不许问为什么。”最后一句特地加重了声音，明显是在强调。

        果然小六再次捂住了嘴，小跑着出去了。

        问他如何得之，那个女子会同意。司马俊又想起昨晚之事。一个女子面对一个男子让她脱衣裳，像她昨日那般镇定的，要么是喜欢那个男子，愿之；要么就是个木偶，男子让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显然她属于后者，让她给他夹菜，却也是无感情的做着，他命令一次，她做一次，不是木偶是什么？

        这哪里是娶妻，同买了一个丫鬟有何分别。经过昨晚，司马俊更加厌恶她了，解衣她都可以听之，那小月之事就更好办了。

        下午，兰居里传出一声惊讶声，“什么，今日中午，少爷从天香楼打包饭菜回来吃的？”司马夫人听闻，面露担忧之色，老爷和她商量了许久，想通过这个方法来增进俊儿和紫韵之间的感情，听到下人说昨晚俊儿在紫韵房中待了许久，还以为他们心想事成了呢，哪些俊儿不多时就出来了，而且还冷面霜眉，今日又分开吃饭，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们何时才能抱上孙子，看来还需要她推波助澜一下。

        不过，想起明日就是回门之日了，先把眼前的事情安排好吧，他们小两口的事情，回门后再想办法吧。

        唤过身边的丫鬟，“去桃园居，告诉少爷，明日是回门的日子，让他务必好好准备一下，明日一定要陪少夫人回娘家。”

        一切吩咐妥当了，司马夫人便去库房中准备明日回门之礼了。

        桃园居，书房里。

        小六在为司马俊磨墨，心中有许多不解，却又不敢问。

        他想问，少爷为何你笃定少夫人会去和夫人说让小月回桃园居？为何昨晚还好好的，今日就不愿和少夫人同桌吃饭了？为何少夫人那么好的人，少爷却不愿相信呢？

        要问他为何觉得少夫人是个好人，那还得从小雪被罚那日说起，他路过东厢房时，见小雪跪在房外，问了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想着，这小丫头也是可怜，正好撞上少爷心中不快。他便坐在一旁，想着开解开解她。可千万别对他家少爷生了什么怨气。不曾想劝着劝着竟忘了时辰。回神时少夫人都回来了，他正准备离开，得知他未吃饭，便让他留下来，等一个时辰一过，少夫人便在小厨房中亲自下厨，为他和小雪做了午饭。对于他这样的孤儿来说，一饭之恩很容易触及他的心底，也是那时起，心中彻底认定了这个少夫人。

        就因为这件事情，他才会事事偏向少夫人，而且他很希望少爷能和少夫人和如琴瑟。不知他的愿望何时能实现，照少爷如今的态度，给少爷和少夫人十个晚上的独处，小少爷和小小姐的影子也看不到啊。

        只得一边研着磨，一边幻想着少爷和少夫人恩爱的画面。

        忽然又想起小月，他们青梅竹马，感情自然深厚，也不是他“喜新厌旧”，他更多时候觉得小月像……像少爷的知己，若当了侍妾，总觉得不好。可是小月喜欢少爷啊，也不知少爷对小月是何想法？

        所以现在他的心里很矛盾，一方面希望少夫人和少爷终成眷属，另一方面也希望小月回来，可是小月回来了，少夫人和少爷之间多了一个人。这该如何是好？

        司马俊哪知小六此时复杂的心理，拿起作好的画，端详了很久，嘴角扬起了好看弧度，只有这些才是他心中最大的乐趣。

        三年的不屑努力，才换来如此大的成就。

        那是一幅京都的全局图，大到皇宫所在，小到大街小巷的位置，除了京都外，还画了京都附近的几个村庄。

        “少爷，夫人让小桃告诉您一声，明日就是您和少夫人的回门之日，夫人让您不要忘了，务必准备好。”

        门外丫鬟的声音打断了房内两人的心思。

        司马俊应了一声，便让小桃回去了。

        放下手中的京都图，司马俊重新坐在了书桌前，不知在沉思什么。

        小六也没注意他的变化，心想这是好的开始，只要少爷和少夫人多相处，少爷定会发现少夫人的好的。放下手中研磨的活，“少爷，小六现在就去给你准备明日要穿的衣服。”

        “准备什么，我何时说过要去的。”司马俊轻描淡显的说道。

        小六疾步返回到他的身边，“少爷的意思，您并没有陪少夫人回门的打算？”

        见少爷没回答，显而默认了。

        “那……那您刚答应夫人的话…”小六紧皱着眉头，心中越来越看不懂现在的少爷了。抬眸仔细的观察着，反复打量着，无果。

        只能挠着头，看着他家少爷。

        司马俊却不急不慢的，手指有规律的在紫檀木做的书桌上一下，一下的敲着，“那只是安慰母亲的话，明日我自会找到理由不去。”

        “可是……”小六吞吞吐吐的，想着是否再劝劝少爷，可是少爷一个眼神杀“嗖”的向他而来，他只得闭了嘴。

        他本想说，回门对女子来说极其重要。尤其是大家闺秀，没有这回门之礼。可是要被外头的人说三道四的。

        小六只得心中惋惜一声。

        傍晚，桃园居东厢房里，紫韵在小雪的伺候下沐浴完出来。正往内室而去，不曾想房中竟多了主仆两人，司马俊正坐在桌子边，独自品着茶。小六站在一旁侍奉着。

        “夫君。”紫韵行了礼，径直往梳妆台前走去。

        紫韵身后的小雪突然想起了什么，便放下了手中的梳子，走向门口，经过小六身边时，便拉着他一同离开了，顺手关上了门。

        紫韵被小雪的这一动作惊住了，这小丫头何时这么大胆，又何时和小六走得那么近了。

        而司马俊心中也是这样的思绪。

        当然也是一时，很快便集中尽力，将视线转向紫衣女子身上，诉说着他今日来的目的，那是一种强硬的，命令的语气。

        来到门外的两人，小六不得不夸赞道，“小雪，你今日的反应挺灵敏的嘛？孺子可教也。”

        小雪昂着头，炫耀道，“那当然，小雪可聪明的，一教就会的。”

        小六被小雪的样子也逗乐了，可又想到什么问题，“可是，你这样子，会让人误会的。”

        “误会什么？”

        小六却羞得不敢大声说，只得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误会我和你有那啥……‘奸情’，笨丫头。”

        由于说的太小声，小雪根本听不见，“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误会什么？”

        小六刚想大声说道，房门却开了，只见他家少爷大步的向西厢房的房间而去，小六也急了，怎都不等他呀，“小雪，我先走了，你去伺候少夫人吧。”

        说完，便向司马俊而奔去，“少爷，你等等小六啊。”

        小雪行步如飞的来到房间，看向内屋情景，还好，不像昨晚那样，她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这时，紫韵的声音响起，“小雪，你下去休息吧，这不用你伺候了。”

        小雪带上了门，便离去了。举头望明月，今晚的月亮好像比往常还要圆些，是否映衬了明日之事呢？今日傍晚，夫人派人过来，让小姐晚上好生休息，明日和姑爷一起回门。小雪心情大好，想到明日就要见到家中其他三位小姐，一时步伐轻快起来。

        第二日，小雪早早的起来了，来到东厢房准备帮小姐梳妆打扮，来到床边，见小姐还未醒，想来小姐昨晚高兴的睡不着，今日才会这般。反正时辰还早，不如在外面等候吧。

        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望着那初生的太阳，暖暖的照在人的身上，格外舒服，小雪一不小心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天旋地转，她徐徐睁开眼眸，一个青衣女子站在她的面前俯视着她，脸上尽是着急之色。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小莲怎会在此？

        揉了揉眼眶，问道，“小莲姐姐怎么了，有什么事，如此慌张？”

        小莲神色匆匆，“这回门的时辰已到，也不见少夫人来，夫人便派我来看看？”

        回门！这一惊，却把所有的困意都消散了，小雪赶忙来到房中，却见小姐还在熟睡。小雪轻轻的唤着，“小姐，该起来了，回门的时辰到了。”

        可是却未见床上之人有所动静，小姐从来不是贪睡之人，今日怎会……

        小雪再次轻轻的摇了摇紫韵的臂膀，却发现小姐的肌肤滚烫滚烫的，慌乱的唤过紧随其后的小莲。

        小莲抬起手，摸了摸紫韵的额头，那温度灼人的有点吓人。

        小莲责怪道，“小雪，少夫人发烧了你都不知道？太大意了。”

        “你在这照顾少夫人，我去告诉老爷和夫人。”

        小雪哪受得住这份打击，眼泪哗啦啦的止不住往下流，“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小雪啊。都是小雪不好，是小雪没照顾好你。”

        不一会儿，司马相携妻子，管家带着一位老者便出现在了东厢房。

        小莲将紫韵的一只手拿了出来，在上面盖了一块丝帕。随后退到了一旁。老者伸出一只手，搭在了紫韵的脉搏上，另一只手捋了捋白须，片刻，便收回了手，向着司马相躬身道，“相爷，少夫人并无大碍，只是感染了风寒，老夫开几副药，每日三次，三四日后便可痊愈，请相爷放心。”

        司马相听闻，原本紧皱的眉间，才有所舒缓，“有劳大夫。”

        司马夫人却不放心，“大夫，紫韵真的没事？可是看她脸色惨白，好像……病的不轻？”

        “夫人不用担心，感染风寒之人，看起来自是比常人虚弱些。只要少夫人按时喝药，高热散去，很快便会痊愈了。”

        “那就好，谢谢大夫。”听了大夫的话，司马夫人才放下心来。

        司马相吩咐了管家和大夫去拿药。便和妻子在了椅子上，着急的等待着紫韵苏醒。

        司马夫人看着床边已经哭成泪人的小雪问道，“小雪，紫韵好端端的为何会感染风寒？你可知晓其中原由？”

        “我……我也不知道。”她压抑着悲伤，低泣道，“昨晚小雪离开时，小姐还好好的呢，今日……今日……”不待说完，又哭泣起来。

        司马夫人哀叹一声，道，“小雪啊，你也别伤心了，大夫说了你家小姐无大碍了。你且放宽心。赶紧擦擦眼泪吧，等你家小姐醒来看见你这么模样，该担心了。”

        “是，夫人。”那余音中还有丝丝抽泣声。

        一旁的小莲将跪坐在床边的小雪扶起，从怀中掏出手绢，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珠。这样的主仆情深，料是小莲这般沉着冷静的女子也有几分动容的。

        “相公，你说昨日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生病了。这可如何和乔家交代啊。”司马夫人揪着手中的丝绢，满脸愁容，时不时便望一眼床榻上人儿的情况。

        司马相心中也是疑惑的紧，不过还是要安慰妻子，“夫人，莫急，等紫韵醒来，问问情况。”

        这时，床榻上的人儿终于有了动静，阂上的眼镜微微动了动，紫韵只感觉眼皮沉重，怎么也睁不开。她努力一番，终于眼前一亮。未待动作，就发现全身仿佛散架了般，无力的很。这莫不是感染风寒了？

        周围的一切还未看清，就听到一声，“少夫人醒来了。”

        周围传来由远及近的声音，紫韵挣扎的想要起来，却被止住了，以为会是小雪，抬头看，竟是母亲，便要起身，“都生病了，行什么礼啊？快躺下。”

        紫韵只得躺了下来，“母亲，真是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司马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傻孩子，该是我们对不起你，没有好好照顾你，还让你生病了。”

        “母亲，是紫韵自己不好，昨日睡不着，便在院中散散步，没想到回来后身体就有些不适，今日竟演变成这样了。”

        看到一旁同样着急的父亲，紫韵在心中思量了一番，虽心中不忍，但还是决定说不出来，“父亲，母亲，这回门紫韵……怕是不能去了。”

        一旁的司马相道，“我会派人去乔府告诉实情，待你身体痊愈了，立刻补上这回门之礼。”

        “谢父亲，母亲。”

        紫韵心想：回门？只怕她无福消受了。

        忙碌了一早上，司马相望了一眼外面，眼看早朝时间到了，“紫韵，父亲去上朝了，你好好休息。”

        司马夫人送走司马相后，又返了回来，紫韵看着她忙前忙后，为她张罗着一切，心中还有些话却不知如何开口，可不开口又不行，思虑再三，还是轻起了唇齿，“母亲，听说夫君身边一直有个叫小月的丫鬟伺候着。”

        司马夫人眉头紧缩，知其要说什么，叹了口气，“那小月你也知什么情况，你还愿意调她回来？”

        紫韵心中倒没什么感觉，只是身份上不能无所谓，“母亲，紫韵只是觉得，现如今紫韵生病了，夫君那还是要有人照顾的，小月又是从小跟着夫君的，紫韵放心。”

        司马夫人劝慰的话到了嘴边，生生止住了，“好吧。明日就让她回桃园居吧。”

        “谢母亲。”

        司马夫人又坐了片刻，便离开了。

        出了东厢房，便看到自家儿子正悠闲的倚着柱子，休憩着，便厉声道，“跟我到西厢房来。”

        司马夫人在前，司马俊乖乖跟在身后，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司马俊前脚刚踏入房内，司马夫人便严肃的说道，“想必你也知道发生何事了，小月我已经同意让她回去了。”

        司马俊心中大喜，张开了双臂，就要给自家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司马夫人伸出了手臂止住了他，脸上依旧是冰冷神情，继续道，“但是，紫韵现在生病了，你给我好好照顾她，从今日起，搬去东厢房。”

        “什么？”司马俊惊坐起来，毫不迟疑的拒绝了，“母亲，我不要，我才不要和那个女子共处一室。”

        司马夫人却不给他一丝回旋的余地，“不要也得要，否则小月我随时都可以调回来。”

        看着母亲的坚决，司马俊心中五味十杂，母亲从没这样逼迫他，但一旦说什么必定会做到。他不想见那个女子，但却十分想念小月，希望她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母亲的意思，小月要想回来，他就必须去那个女子的房间。他……难以抉择。

        司马俊想了很久，还是未果，便把希望寄托在了母亲身上，试图融化母亲坚硬的心，“母亲，从小到大，你最疼我了，每次父亲打我，你都会把我抱在怀里，心疼不已。这次，你就不要为难孩儿了，让小月回来吧，也不要让孩儿去那个女子的房里了。”

        看着儿子近乎哀求的神情，司马夫人原本坚硬的心有些动容了，又想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从小，相公对俊儿就很严厉，只要俊儿做的不如他意，少不了一阵痛打。而每次她看在心里，却不能阻止，只得事毕把俊儿抱在怀里，陪他一同哭泣。这也是这两父子矛盾的源头。

        司马夫人眼中刚有些柔软，又想起相公之前的话和那日泣不成声的相公，毅然决然换上了冷峻的眼神，“小月和紫韵，要么都要，要么一个都不要，好好想清楚吧。”说完，便向门外走去。

        司马俊气馁的跌坐在椅子上。

        司马夫人终是不忍，行至门外，又转过身来，“俊儿，以后你会明白我们的苦心的。母亲不知道，是因为你父亲的缘故让你从心里就抵触紫韵所以才没发现她的好，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但是母亲告诉你，起初，母亲也是反对这门亲事的，你们从未见过面，也不知紫韵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你们合不合适？你道母亲为何同意了，就因为你父亲的一句话。”

        司马俊挑眉，满不在意的问道，“什么话？”

        司马夫人想起了那日，俊儿亲事定下的那一天，为了俊儿的幸福，她一直试图想改变相公的决定，可是相公铁了心，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却只回了她一句话，就彻底让她折服了。

        “他说，我为俊儿挑选了十年的女子怎么会不适合他。”

        十年？司马俊起初也很不可置信，可是又想起那副京都全局图，心中讥笑，挑选十年，适合他？可是他的父亲从没真正了解过他的儿子是个怎样的人？

        “呵呵，挑来挑去，就挑了个木头。他还真是个好父亲？”

        司马夫人责怪道，“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的父亲。他肯花了十年为你考虑，可见他有多在乎你。而且母亲才不相信紫韵会是你口中的那样。”

        司马俊也不想辩解什么，是不是只有亲身相处过才知道。

        见母亲准备走了，想着小月之事怕是无回旋之地了。但是这禁足之事该问上一问、争上一争，实在想念那怡春园得紧，“母亲，我何时可以出门？总该有个期限吧？”

        司马夫人止了脚步，再次转过身，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父亲和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只要你不惹你父亲生气，好好表现，好好对待紫韵，何须禁足？”

        看着母亲离去的身影，司马俊心中甚多感慨，母亲到底多喜欢那个女子，事事都得与她有关，小月要回来，要照顾她；要出去，要对她好。这女子到底有何魅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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