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故地重游灵珊郡（一）

第三十二章故地重游灵珊郡（一）

        天明时分，木寒秀终于沉沉睡了过去。王小白看着他恬静的睡颜，心中不由舒了一口气，红晕退去，她知道，他的毒算是解了。

        初尝情事，被他如此狠烈地要了整整一夜，王小白此刻浑身如被马车碾压过一般，酸痛异常。她咬了咬牙，硬撑着起身更衣梳洗，事已至此，即便自诩豁达如她，暂时也还是没有办法面对他。

        然而奉命陪同钦差出巡，她也不敢贸然离开，只得前去禀告靖王，恳求因故离开两日，两日后与出巡队伍在灵州会合。所幸龙靖轩并未多加为难，只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便准了她的请求。

        王小白收拾完行装，最后看了一眼还在酣睡中的男子，心绪沉沉。想要快速离去，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开。

        她俯下身，忍不住伸出纤白的手指，细细描绘他的眉眼。剑眉虎目，只听说他出身江南木家村，然而他的五官并无一丝属于江南人的精细，反而带着北地之人的粗犷和霸气。浑然天成的气韵，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出身寒门之人。

        王小白轻轻一叹，终究还是，有缘无分，徒生伤感罢了……

        她微微闭了闭酸涩的眼眸，起身走出了房门。

        木寒秀醒来时已然不见王小白的身影，满室冷香无端透着一股凄凉，他环顾四周，静默片刻，终是重重叹了口气，将那沾染血迹的床褥收入怀中。

        出了燕州，便是岭南王府所在的灵州了，灵州刺史府在灵岩郡城，而曾经的岭南王府则是设在灵山脚下的灵珊郡。如今的岭南王府已是一片残骸，当今武德皇帝不知何故，并未下令重建岭南王府，灵山脚下那绵延百里之地，就这么戚戚然地空着。

        两日之后，钦差出巡队伍到达了灵岩郡城，灵州刺史胡盐城亲自率领灵州君一众人官员相迎。胡盐城是大将军司徒啸的至交好友，与龙靖轩甚是熟谙。龙靖轩于是将出巡的大部分人马留在了刺史府衙，自己则和木寒秀等人，连夜偷偷前往灵珊郡。

        灵岩郡与灵珊郡相隔并不远，几人快马加鞭，一个时辰之后，便到达了岭南王府故地。曾经偌大的岭南王府，如今已是一片废墟，氤氲夜色之下显得异常凄冷荒凉。

        “大哥，这里，就是岭南王府吗？”谢意涵看着眼前荒凉的废墟，眼中满是茫然与哀伤。

        “是的，小妹。”木寒秀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胸中翻滚的情绪，“这就是岭南王府，是咱们的家！你出生没多久，便突逢变故，被迫离去，这次，算是你第一次进这家门，父王母妃知道了该感到欣慰了。来，我带你去见见父王母妃，他们的墓地就在前方不远处。”

        木寒秀说着，带着一行人来到了曾经的王府侧门，只见一片废墟之中，立着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那树木并不高，奇怪的是，每棵树旁都立着一座墓碑，那碑石略现陈旧，看起来立碑已有些年头了，只是碑石之上，一片空白，并未刻字。

        “这是司徒将军当年悲痛之下命军队将士们所种下的树。”木寒秀指着那片树林解释道，“一场大火，全家一百三十几口无一生还，尸体烧的面目全非难以辨认，除了几位比较熟悉的确认了身份，按名字入殓安葬，其余只能无名而葬。司徒将军不忍，便让人种下了树，寓意新生，魂魄安宁。”

        谢意涵望着眼前的一颗有一棵的绿树和一座又一座无字的墓碑，心中钝痛，似有热泪不住地在眼眶之中翻滚。龙靖轩，念君和谢意之三人也是一片悲痛默然。

        “最前面的是父王还有母妃的墓，你过去拜祭一下吧。父王母妃见到你，不知该多高兴啊？你可是他们盼了许久才生下的宝贝，不曾想，抱在怀中不过月余，便是天人永隔……”木寒秀言语悲痛地说完，带着谢意涵走到最前面的两块墓碑之前。

        两人双双跪了下来。

        “父王，母妃，女儿不孝，看您们来了！。”谢意涵看着眼前陈旧的墓碑，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穆王府的遗孤，只是大仇未报，敌人未明，她轻易不敢表露身份，更不敢来岭南拜祭父王母妃。

        众人皆以为她天真烂漫，获得恣意随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底一直埋藏着一份不为人知的伤痛，那是家破人亡的恨意和无助。

        如今回到故地，真真正正跪在已故亲人面前之时，这份压抑和深埋许久的伤痛才终于得以彻彻底底地宣泄出来。

        “父王，母妃，寒儿带妹妹来看您们了，您们高兴吗？”木寒秀直挺挺地跪着，低声道，“这些年您二老最牵挂的应该是妹妹吧，您们瞧，她如今已然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和母妃当年一样美。”

        “父王，母妃，女儿这些年过得很好，姨母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两位表哥也疼爱女儿。谢谢您们为女儿设想得如此周到，当年的阿喜嬷嬷还在呢，她时时跟女儿讲起您们，讲起大哥和二哥，所以对父王和母妃，女儿一点也不陌生。女儿一直记得自己是穆家人，女儿一直都记得的……”

        谢意涵说到一半已然哽咽，到最后，终是抑制不住地失声痛快起来。那滚烫地泪水刘德又急又凶，似乎要将这些年压抑的痛都哭喊出来。

        谢意之何曾见过她如此，眼中满是惊痛与心疼，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走过去，在她身旁跪了下来，然后将已然哭成泪人儿的女子紧紧搂着怀中。

        “涵儿，别哭，别哭了……”他略显笨拙地轻拍着她颤抖的背。

        “意之哥哥……”谢意涵心中酸涩，搂着他哭得更凶了。

        木寒秀看了一眼在谢意之怀中痛哭的妹妹，深邃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坚定。

        “父王，母妃，您二老再等等，孩儿很快就会找到弟弟，到时候我们兄妹三人一起前来拜祭您二老。”

        木寒秀说完，默默地在墓碑之前磕了三个响头。

        谢意涵哭了许久才停歇下来。在龙靖轩和念君祭拜之后，谢意涵和木寒秀兄妹两人又在双亲的坟前叙了许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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