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陪你

俞振轩并没有等莫怡琳下课和她一起走，别扭的俞大市长当然不想让她知道他在她的课堂外足足站了两堂课时间，而是自己先行回到了刘阿婆家。

        傍晚，背着双肩背包甩着马尾辫的莫怡琳走进刘阿婆家的院子，看到站在院中向大门口望来的人时着实吃了一惊，怎么消失在她面前一个多月的男人，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这里了？真是太惊悚了有没有。不过震惊归震惊，莫怡琳的脸上还是勉强保持住了平静。

        随意地向院子里的俞振轩点头打了声招呼，就越过他笑咪咪地喊着走向了屋里，“阿婆，我回来了！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欢快、自然的语调，让因被忽视而郁闷的俞振轩内心忽然一暖，这个女人居然也会有这么亲切随和的时候，只不过对象不是他。虽然心里对莫怡琳的冷淡有些不满，但能看到她这么随意的一面，又能伴在她身边，他还是有一点小小的自我庆幸。

        刘阿婆的声音也轻快了起来，笑着回答着莫怡琳，“怡琳回来了！累了没？先喝点水。有你最爱吃的腊肉炒米线、泡菜炒年糕！家里来了客人，他们又帮我加了几个菜，一会儿就吃，你先歇歇。”

        这时，正好梁健从厨房端了菜出来，一脸震惊地看着莫怡琳，“莫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原来，阿婆说的莫老师是您啊！快洗洗手坐下吧，您也尝尝我的手艺。”

        对照着毫无表情的俞振轩，这梁健的演技还真不是盖的！莫怡琳心里一阵腹诽，脸上却淡笑着回答，“好啊。”

        莫怡琳其实对食物是不太挑剔的，喜欢刘阿婆做的饭菜，一方面是确实很好吃，另一方面也是尽力讨阿婆的欢心，还有什么能比一个孤独的老人看着自己的晚辈享受她的饭菜更让她开心呢？

        只要看到阿婆笑咪咪盯着她吃饭的样子，莫怡琳就会分外开心。和刘阿婆在一起的日子，让她仿佛回到了自己最快乐的那段时间－－与外婆相依为命的日子。

        晚饭在一片和乐融融的气氛中结束，莫怡琳主动站起来要去洗碗，但不用俞振轩指示，梁健就把这个活儿给抢了过去。于是，莫怡琳就留在堂屋里和俞振轩一起陪着刘阿婆聊天。

        “怡琳，张家大嫂说看你太瘦了，给你送了一篮子鸡蛋，那可是她自已家的大芦花鸡下的，和你城里买的肯定不一样，你回去一定要好好吃。”

        “张大嫂太客气了！我就是给她带来了一些治风湿的药，她就老送这送那的，阿婆您一定替我好好谢谢她！鸡蛋我就不带回去了，就放你这吧，你平时吃，我来了你也做给我吃不就行了。”

        莫怡琳每次都推托老乡送的东西，但乡下人实在送回去还会给你送回来，时间长了，莫怡琳也摸透了大家的脾气不再往回送了，只会力所能及给予一些帮助或也给他们带一些乡下不容易买到的东西。

        “那怎么行？这是要给你带回去补身子的，一定要带回去的。”

        “开车太颠了，恐怕一路带回去都破掉了，就放你这吧。”

        “这样啊，那就放这儿，明天早晨我就给你做。”

        “好的。对了，阿婆，我今天中午看李叔急匆匆地去兽医站了，是他家的大奶牛生小牛了吗？”

        “可不是吗，下午那大牛就生了一头小奶牛，别提李叔多乐呵了。噢，一说这个，我忽然想起来了，前院王嫂家的大花猫要下小猫了，我打算要一只，这样你每次来都能看到。”

        “太好了！还是阿婆疼我！”莫怡琳自然地依着阿婆的胳膊和她撒娇，哄得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

        俞振轩淡淡地一勾唇角，插嘴道：“你喜欢小猫？”

        莫怡琳想也没想就随口答，“我喜欢所有小时候的动物，小猫、小狗、小牛、小兔子……大了虽然也喜欢，但还是觉得没有小的时候可爱。”俞振轩听到了，再次微微勾了勾嘴角，其实这个丫头有时候还是很孩子气的。

        俞振轩性子虽然冷沉，但与刘阿婆在一起还算亲和，也不时地参与进莫怡琳叽叽咯咯的欢快对话中。显然能如此与莫怡琳相处，他还真是托了刘阿婆的福。

        聊了一会，莫怡琳看俞振轩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开口撵人了，“阿婆，你今天做了一天的饭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刘阿婆笑看着莫怡琳，“不累不累，给你做饭，阿婆一点也不累。”乡下人质朴，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根本就没有刻意恭维俞振轩这个市长，反倒是对莫怡琳真情流露。

        俞振轩看出莫怡琳这是在赶人，便起身对阿婆说：“阿婆，早点睡，我明天再来看你。”又转过头对莫怡琳道：“阿婆这边好像没有沐浴的设施，我住在乡里的招待所，应该是有热水的，你过去洗个澡吧，这样休息得也能好一点。”俞振轩深知莫怡琳的卫生习惯，她这一天开车走了几小时的山路，混身灰土，应该非常难受。

        当然梁健为了给俞振轩和莫怡琳创造多在一起的机会，自然是早就知会好了乡里的招待所。

        果然，莫怡琳心动了，但她还有些犹豫，农村的夜晚不比城里，到处都黑乎乎的，从阿婆家到乡招待所要走二十多分钟，还要经过村里小溪上那个窄旧的小桥，大晚上的她心里还真没底。

        “来回我都和你一起走，就当饭后散步好了。”俞振轩知道莫怡琳在担心什么，轻声劝哄。

        阿婆一听有俞市长来回护送，也希望莫怡琳能休息的舒服一点，就赶紧找出手电筒，叮嘱她快去快回。

        收拾了一些洗漱用品换洗衣物，莫怡琳便和俞振轩一起出门了。

        乡村的夜晚是安静、宁和的，除了秋虫啾啾，只偶尔有一两声犬吠。两个人沉默地并肩走在乡间小路上，谁也没有开口，手电筒昏黄的光投射出来的椭圆形光圈，在两人身前的小路上深深浅浅地跳跃。

        乡村的卵石小路有些凹凸不平，一个不小心莫怡琳差点崴了脚。俞振轩怕她再不小心摔到，也不管她是不是抗拒了，直接拉着她的手往前走。莫怡琳挣了几挣都没挣开，低喝出声，“放开我！我自己能走。”俞振轩却冷冰冰地打击她，“难道你想崴了脚明天没法上课？还是想明天没法开车回城？乖乖跟着，到了自然放开你了。”力气实在没他大，莫怡琳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只能忍了。

        可令莫怡琳更无法忍受的还在后面。招待所的浴室非常简陋，在走廊的尽头，不分男女，是谁进去洗就在里面闩门的那种。可那门根本就关不太严也无法闩死，看得莫怡琳一头黑线，真想转身就走，不洗了！

        俞振轩看到这个浴室也是苦笑连连，这显然也大大出乎了他的意外，毕竟在见到莫怡琳之前他并没打算在清水乡过夜，自然也没有想到招待所是这么个条件。

        他今天一直没回招待所，根本不知道这个浴室简陋至此。只能安慰莫怡琳，“还好，这个是电加热的，肯定是有热水的。我就在外面替你守门，你放心洗吧。”

        莫怡琳也在心里自我安慰，“莫怡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在这里能够洗到热水澡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许再挑剔了！”做了一番这样的心理建设，她的动作也就轻快多了。

        听见里面哗啦啦的水声，俞振轩唇角淡淡地勾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现在看到的才是真正的她吧，没有冷漠、疏离、精明和高傲，更没有戒心和防备，只有纯真、自然、真诚和善良。就像一个从小就生活在这里的姑娘一样，即使已经惊艳四座，但却依旧在自己家里不改乡音、一身淳朴。

        一会儿功夫，莫怡琳拖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浴室热气薰蒸过的小脸粉嫩水润，仿佛真的能掐出水来，俞振轩看到这样一张纯净诱人的脸蛋儿，眼睛根本就移不开，眸光火热，竟不自觉地喉头滑动吞了吞口水。

        莫怡琳感觉到身边的俞振轩半天没有说话，狐疑地抬起头审视着俞振轩。俞振轩连忙收回眼神，不自在地掩饰道：“我帮你把头发擦干再回去吧，夜里风大，容易着凉。”

        莫怡琳白了他一眼，自然不会让他擦，自己拿着毛巾认真擦了起来，等头发半干了，就把卫衣后面的帽子戴了起来，浅淡地扫了一眼俞振轩，“走吧。”

        两个人依旧安静地走回了刘阿婆家。一路上，俞振轩都是拉着莫怡琳的手、替她拿着东西，莫怡琳也没有再抗拒，反正已经拉过一回了，也就没有必要再矫情了，再说也没有不舒服到无法忍受。

        回到刘阿婆家时，阿婆已经睡了，梁健一个人在堂屋里坐着等俞振轩。莫怡琳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就直接去找水盆打算洗内衣。俞振轩看到还要洗衣服的莫怡琳，想到她回来的一路上困得直打哈欠，心里就是一阵发紧，跟在她身后直接抢过了她手中的盆，“赶紧去睡吧，衣服明天再洗。”莫怡琳对俞振轩的多管闲事不以为然，又拽过盆子，“我只洗内衣，脏内衣、袜子放着不洗我睡不着觉。”

        俞振轩的脸立即冷了下来又把盆子夺了过去，“那也不许再洗了，早点睡。休息不好就去上课，你这是对学生的不负责任！”莫怡琳没想到俞振轩会给她扣这么一顶大帽子，也懒得和他计较，既然抢不过这个霸道的男人，就只好无奈地转身去卧室睡了。

        莫怡琳洗过澡后一夜好眠，留在堂屋的梁健则诡异地看着打了冷水认真洗莫怡琳内衣、袜子的俞大市长，彻底风中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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