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许府看诊4200(首订一更)
许府在城东。
李梓桑骑马，重楼驾马车，赵秀丽和莫笑坐马车，一行四人就出发了。
马和马车在一座大宅院门前停了下来，两个门人便上来牵马拉车。
“去，告诉你家大公子，就说莫家医馆的神医请到了。”赵秀丽朝其中一个家丁道。
那家丁听了，喏了一声就小跑着向大门里面去了。
许家原是三阳县首富，这宅子自然是大方气派。
大门三开，黑漆彩绘。
进了大门就是一面玉石雕影壁，只见那影壁上雕的是花开富贵图，花是瓣瓣精雕的花中皇后牡丹，比起一般人家只是堵简单的砖墙上画两笔的影壁，这个当真是富丽堂皇。
刚转过影壁，就见一白衣青年从远处拱手而来。
众人望去，只见青年一双吊梢狐狸眼，面白如玉，倒是一个典型的古代美男子。再看这青年穿衣打扮，也是读书人模样，文质彬彬，不过二十岁左右，应该正是赵秀丽的未来夫君，许家的大公子，许世聪。
“莫小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那青年先是向莫笑打过招呼，眼神直接略过提着药箱的重楼望到了李梓桑身上，立即又拱手道：“这位就是李兄吧，早就听说过李兄大名，只是今天才得见，果真是气宇不凡。”
李梓桑自是拱手回礼。
“哎呀，都不是外人，别客套了，许公子，快让莫笑看看夫人吧。”
赵秀丽在莫笑身边见许世聪一番文邹邹地寒喧就打断他了。
“是，是，那大家跟我来吧。”
许世聪转身在前面引路。
绕过影壁便是宽阔的院子，一行人在许世聪的引路下沿着十甬道往正房方面走去。
莫笑因为是第一次看真正的古代豪宅，心里欣喜好奇，便一路四处张望。
莫家医馆属于小巧精致实用型，前院作铺后院置家。
许家宅子则是正正规规的豪门大宅院，院落宽大，规格方正，北正房南倒座、东西厢房，一溜合围的抄手游廊。游廊飞檐挑出，琉璃瓦金光闪闪。虽然说许家已经落败，但光从这宅子就可见当年许家在三阳县的富贵很不一般。
行至院中，她发现西厢中间那里开了一个侧门，从门上露出几枝梨花出来，看来门外应该还有一个跨院。
她想到赵秀丽之前所说，这许家本来还有一个儿子排行老二，是许老爷最疼的妾室所生，那这跨院多半是当年许老爷为他们所建。看那侧门紧闭，门上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应该是自两人失踪之后就不再有人住进去了，这么大一座跨院闲置着，呵呵，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哈。
莫笑发现她看着那侧门时，重楼也正盯着在看，眼神深邃若有所思，连走路都不看脚下，差点撞上脚步缓了一缓的她。
从他毛遂自荐要跟着她来许家，她就觉得有问题了，但在看来，真是有问题。
莫非这重楼来三阳县的目的跟许家有关？
莫笑突然脑洞大开，有了一个想法。她看了看许世聪再看了看重楼，虽然都是美男子，但从样子上来看，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基因相似的地方。
呵呵，看来是她这脑洞开得有点过大了哈。
正门外站着个小丫头，见了许世聪等人走来，机灵地就进房去通报了。
等他们走近门口的时候，已经另走出来一个年纪稍稍大一点的丫头，垂手立在门边等着他们到来。
“我娘亲这会儿是醒着还是睡下了？”许世聪问那丫头。
“夫人醒得呢，正半躺着等着贵人来。”
那丫头打了门帘，让众人入内。莫笑注意到那丫头自始至终，一直低着头，打帘的一只手腕处有淡红色的烫伤痕迹。
许世聪吩咐丫头们上茶，让李梓桑和重楼在中堂里坐着喝茶，领了莫笑和赵秀丽到内室。
刚进到内室，就听到咦咦哦哦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却含糊不清。
“母亲，是莫大夫来了。”许世聪快步起到床边，向着床上的人小声道。
又是两声咦咦哦哦的声音。
赵秀丽看着莫笑打眼色，意思是，你看话都说不清楚了。
莫笑走到床边，许世聪自觉退到了一边给她让出了位置。床边有一个丫头，忙端了凳子过来给莫笑。
莫笑看那丫头，脸上有一处青痕，像是被东西砸到的。
莫笑坐了下来，朝床上半躺的人看去。
听赵秀丽说，这许夫人十四岁嫁入许家，十五就生了这许家老大，现在还不到四十岁，比李妈妈都要年轻几岁。
可是莫笑看去，这床上躺着的人却比李妈妈还要显老，头发稀疏，银丝半杂，额上细纹密布，眼窝深陷，肤色暗淡，绝不是一场病短短几天的结果。
再看她此时双眼瞪大，嘴角歪斜，想说话，却出口只是咦咦哦哦的怪声，想动，却只能用右手撑着床面，半天挪不了半寸。
丘脑出血的三偏已经占了两偏，再加上典型的失语症，就算不用ct眼扫描她的脑部，莫笑也知道了这病已经不是她能治愈的了。
“夫人这病多久了，病前可有什么让她情绪激动的事情发生？”莫笑一边为其打脉一边问床边的小丫头。
“已经五天了，那天刚好是……”小丫头说到一半，眼眸突然一垂，没了声音。
“还是我来说吧。”
莫笑就听到身后的许世聪接起话来，那么说，刚才是他阻止了小丫头说话。
“那天刚好是商铺的人来报账，这收入竟是一月不如一月了，母亲听了自然又气又急，当时就觉得头痛，后来竟是渐渐不能行动，说话不清了，现在想想应该就是那时起的病。”
“哦，的确是那时起的。你母亲长期恼怒忧思，肝气郁滞，郁久化火，一时情绪激动则肝阳暴张，风随阳动，血随气逆，横窜经络，即出现这样的中风之症状了。”如果用那个世界的西医诊断就是高血压引起了脑出血。
莫笑一边打着脉一边眨了一下眼睛，朝床上的人头部看去。
果然是脑出血，还好出血量不多，卵圆形均匀高密度血肿周围可见环形增强，已经有吸收的影像出现了，说明这几天都没有新鲜的出血灶了。
“那现在能怎么做？”许世聪问。
莫笑从夫人的腕上抽回手，站了起来。
“我们外面说吧。”
许世聪点点头，又朝床上的母亲轻声道：“母亲，你好好休息，我随莫大夫去外面取药。”
床上的人咦咦两声算是应了。
许世聪等三人走出内室，转回至中堂。
正在喝茶的李梓桑和重楼都一起望了过来。
李梓桑的眼神是半生不熟的朋友间那种礼貌的关切。
重楼的眼神却是有点怪异，既不是像李梓桑那种，也不是陌生人那种事不关己的淡漠，似乎隐隐有一点讥讽的味道，像是那些生性薄凉的人看人家笑话似的。
莫笑顿时怒了，这家伙，平时对她冷嘲热讽也罢了，对一个躺在床上已经起不来的病人也是这种眼神，这也太没有同情心了。
隔着两三米远，莫笑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死鱼眼以表示不悦。
重楼对此只是轻轻扬起了嘴角，似笑非笑里讥讽的味道却更足了。
许世聪引莫笑和赵秀丽在李梓桑他们对面的太师椅坐了，自己坐了主人的上首位。
底下的丫头们赶紧给三人上茶。
莫笑接过茶，茶香随着热气冲入鼻来，闻这茶味儿便知不是什么好茶，她轻抿了一口放在旁边的小方桌上。
赵秀丽也喝了一口，她为人爽快直接，说白了就是没心没肺，喝完皱起眉来，放下茶杯就朝许世聪大声道：“哎呀，你家的茶可没有我家的好喝，入口又苦又涩的。下次我给你带些过来。”
许世聪听了却并没有觉得难堪，只微微一笑，“赵家的茶自然是别家比不上的。”
赵秀丽还要说什么，只见许世聪已经转头看向莫笑，便住了口。
“莫小姐，我母亲这病……”许世聪眉头紧蹙，忧心忡忡的样子。
“夫人的病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是由于长期恼怒忧思，肝气郁滞，郁久化火，一时情绪激动则肝阳暴张，风随阳动，血随气逆，横窜经络，简单点用两个来说，就是中风了。”
莫笑又耐心地解释了一遍，对于病人家属的频繁问病情，她已经习惯了，这许世聪还不算她见过最啰嗦的。
李梓桑和重楼听莫笑这么一说，都皱起眉头来，似乎各有所思。
“那治疗方面？”许世聪问。
“之前脑内出血，还好量不多，而且已经没有新鲜的出血现象了，现在只要稳定好情绪，好好调养，恢复个三四成还是可以的。”
“只能三四成？”许世聪显然没想到所谓神医也不能彻底治好母亲的病，失望之情难掩于语气。
“说三四成已经是最理想的预期了，如果情绪波动，再次出血那就更危险了，所以，这段时间让夫人尽量保持愉悦或者说平静的心情。”
听到莫笑这么说，许世聪薄唇紧抿，好一会儿才又道：“不瞒莫小姐，家母脾气比较易躁，你能不能尽量在药里加些静心安神的药。”
莫笑心里冷笑，自然是脾气暴躁，不然也不会半边身体都动不了还能将一众丫环弄得都是伤了。所谓大户人家，不过是外表光鲜，内里糟粕。对付小丫头都像牲口一般，打还是骂都是随自己心情好坏决定。
想到这里，她都开始担心赵秀丽到时嫁过来的境况了。
不过，莫笑再一想，现在的许家已经是绣花枕头了，赵家却是实打实的殷实户，赵秀丽那小妮子又不是那种软弱可欺之辈，就算这当家主母再怎么霸道也不至于敢刻薄她的。更何况，看这夫人的病情，就像是那悬崖边的枯树，也许下一阵风吹过来，就会倒下去。
对于将死之人，莫笑一向是比较慈悲的。
“这个是自然，用药方面我会注意，只是情绪二字，主要还是靠自己。许公子近日若不忙，可陪夫人聊天讲讲趣事，让夫人心情舒畅，有助于病情稳定。”莫笑淡淡地道。
许世聪听莫笑这么说，脸色却是很凝重，仿佛让他讲些趣事让他母亲开心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
赵秀丽见许世聪不说话，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人生病了，脾气自然会比平时差一点。我看呀，一定也是丫头婆子们服侍不周到。”
她眼睛一转，似乎突然有了主意，自告奋勇道：“我这两天刚好没什么事，不然，我过来照顾夫人吧。别的事我没把握，但说到聊天讲故事，我最会了，到时每天给夫人讲几个，定给让夫人开怀。”
许世聪似乎很欣喜，当下就站了起来，朝赵秀丽郑重地拱手施了一礼。
“那如此就麻烦赵小姐了。”
赵秀丽小脸一红，侧了侧身，小声道：“这有什么呀，举手之劳而已。”
莫笑瞧她脸上神色，呵呵，莫非是一见钟情了。
她又看了看那许世聪，的确也是翩翩美公子，正是一对金童玉女的最佳组合。
可是……
莫笑秀眉微蹙，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对这许世聪无法喜欢起来，明明一身白衣，凡尘不染，举手投足，文质彬彬，可是她就是觉得这副好皮相哪里有点别扭，让她无法心生好感。
当然，她很快将这种定义为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这许世聪明显不是她的菜，但却是赵秀丽的菜。她都没有要求每一个人都喜欢她，怎么能要求人家许世聪非得要让她看得顺眼呢。
何况，她得承认，从进门到现在，人家表现得哪里都没有毛病。而她自己单方面的不喜，连她自己都觉得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四人喝茶间，门外又走过来一个少年。
少年满脸通红，像刚刚跑完了八百米似的，一进来就嚷口渴，从丫头手里拿过一杯茶就往嘴里灌，连灌了三杯才停了下来。
“你又去哪里了，瞧你这没规矩的样子，这里还坐着客人呢。”许世聪轻斥，但听得出，这训斥里面带着宠溺。
那少年望了一眼中堂坐着的四人，只有赵秀丽一个认得，便朝她打了个招呼。
“原来是未来嫂嫂来了，世杰这里有礼了。”
说罢真的拱手做了个鞠礼，再一抬头时，脸上的笑容比外头的春光还要明亮几分。
赵秀丽笑着忙道：“世杰就是礼多，赶快来坐，瞧这满头的大汗，今天这是去哪里玩儿了？”
其他三人才知，原来这是许家的三公子，年仅十五的许世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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