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七天后再赌
地震了？
莫笑的手此时也撑在桌面上，突然觉得桌面正细微地颤动着。
但她知道，不是地震。
她朝重楼看去，又朝王玉娇看去。
重楼的脸上还是带着他淡淡地微笑，双手撑着桌面，骨节分明。
王玉娇此时的脸已经全白了，伸手向骰盅揭去。
众人屏息，眼睛随着王玉娇的手注意到了骰盅，又从骰盅到那渐渐开启的缝隙。
全场一片倒吸声。
一柱天。
三只骰子稳稳地叠合成柱状，而正面朝上的，正是红心一点。
传说中王富贵的绝技，一柱天。
对于王富贵的这项绝技，众人也只是听说，并没亲眼见过。相传是在一次暗赌中，王富贵用这招赢了当年许家赌场最厉害的一名荷官，将许家的十间赌坊尽赢了过来，这万利赌坊就是其中的一间。原来叫做百利赌坊。
似乎在众人意料之中，又不在意料之中。
谁都看得出来，刚才江永心那一扑，必然是想撞击骰盅，改变点数，可是现在……
众人小声猜测，是江永心功力不够，没有撼动一柱天？还是另有高手将改变的骰子再次改变。但如果真有如此高手，那赌坊对他来说，岂不是私有钱庄，想提钱就提钱的所在？
众人皆唏嘘，天下之大，果然是高手如云，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只是莫家医馆的小姐，什么时候成了赌技高手？
他们的心中再次充满了无数个问号。
当然，这个他们也包括了王玉娇。她的心中，此时，问号不比其他人少。
“小姐赢了，王家十三家赌坊从此是你的了。”王玉娇撑着最后的力气，尽量用平稳的声音宣布这个结果。
“大小姐还要赌么？赌什么，怎么赌，你说了算。至于赌注嘛，随便你用王宅也行，钱庄也行。还是你一句话。”莫笑道。
“你！”王玉娇双手撑着桌，小脸似乎更白了。
重楼也望向了莫笑。
莫笑朝重楼挑眉，她的本意不过是为周老板要回属于他自己的赌馆和宅子，再顺便教训一下持强逞凶的人，并不是要夺王家的财产。
至于拿到手的东西，一部分拿来和王玉娇做个交换换回周家的东西，一部分则故意输回给那王玉娇算了。说到底，教训已经给足了，真要让这小美人回到家里痛哭流涕的话，她可做不出来。
但是，她不知道她的想法已经被人扭曲了。
这个人不是重楼。
王玉娇头上冒出了大滴大滴的冷汗，刚才她已经腹痛难忍了，现在，听到莫小姐如此逼人，拿了十三家赌坊还不够，还打着王家钱庄和大宅的主意，叫她怎么能不急。
“小姐？”一边的刘虎发现了王玉娇的异样，“小姐是不是旧疾犯了？”
旧疾？
莫笑皱起眉头，这王玉娇脸色青白，的确是腹痛的体征。
她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世界一片黑白。
原来真是有旧疾。
莫笑再一眨眼，眼前是王玉娇捂着肚子强忍疼痛的样子。
“既然王大小姐身体不适，那这赌局改天再约，七天之后吧，到时王小姐应该就舒服多了。”
“七天？”王玉娇一愣，这莫小姐是神仙么，连她腹痛一般是在七天后会缓解都说得准确无二？
“对，七天。还是刚才那句，赌什么，怎么赌，你说了算。”
莫笑又看向重楼，“莫家医馆的伙计？拿上银票，咱们走吧。”
重楼一挑眉，呵呵，记到现在呢。
手往桌上一捞，九十万两银票已经在了手里。
“剩下的十三家赌坊嘛，还是先放在王小姐手里，等七天后的赌局再定输赢。”莫笑向着发愣的王玉娇说完最后一句，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
围成一圈的赌徒们自动让出了一条宽敞的大道，以目光敬送二人。
到了门外，莫笑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出来，一边咋舌一边捂着自己的胸口直拍。
“妈呀，从来没有做过恶人，刚才这一下真让我自己都吃了一惊。”
她转身后退着走，朝慢悠悠踱着小步在自己面前的重楼道：“怎么样？我刚才的表现不错吧，有没有侠女的感觉？嘻嘻，你注意到没，可把王玉娇那小美人给吓得不轻，那小脸是刷白刷白的。哼，谁叫她纵容手下强抢别人的东西，还出手伤人。吓吓也是她该的。”
莫笑撅起了嘴，朝重楼啰嗦了一大筐。
重楼摇摇头，“真没做坏人的潜质，才整蛊了那王玉娇这么一下，你就心软了。想他爹，当年夺许百胜家业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有心软。”
莫笑扁嘴，还真是被重楼看出来了。
这家伙，有时还真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好处是跟他说话不累，有时不用说话，只用一个眼神就可以了。
坏处是，每次都会因为猜中她的小心事而用眼神讥讽她，偏偏她还没得反驳。
咦？不对。
莫笑突然想起重楼刚才话里有个问题。
他刚才称呼许百胜为许百胜？
不是应该叫爹么？
莫笑两眼一眯，“你这次不要跟我说，许百胜也说让你叫他做许百胜吧。”
“什么？”重楼听得一愣。
“别装傻了，你刚才称呼许百胜为许百胜了，我虽然没有你狼狗似的听力，可是我听得很清楚，你不用狡辩。”
“我为什么要狡辩，本来我一直都是叫他做许百胜的呀。”重楼大大方方地一摊手，“因为许百胜在我出生那天做了一个梦，说我是天上金龙借腹投胎，原则上并不能算做是他的儿子。你知道的，许百胜一向信这些，所以，从小到大他一直都让我叫他做许百胜，而他也从不称呼我为儿子，只叫我做公子。这事赵家爷爷也知道，不信你可以去问他。”重楼甩甩手做无辜状。
“啊？”莫笑顿了脚，“不会吧，还有人迷信成这样，自己亲生儿子不认，相信一个梦里的虚无之说？”
“嗯，的确有这样的人。”重楼扁了扁嘴，再次显示自己只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父亲封建迷信下的受害者。
果然，小可怜的模样立即成功牵引起莫笑心里那颗恻隐之心。
“没事没事，怎么叫只是一个称呼罢了，只要心里的感情是父子就好了。你看，你父亲那么重视你，而你也不是也挺孝顺你父亲的嘛，把一包药保存了这么久，事隔多年还专门回来查找真相，如果许百胜泉下有知，心里也该满足了。”
莫笑伸手在重楼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这个时候，她觉得她作为他的东家，送上点安慰是应该的。
重楼歪头看了看她拍在自己肩上的手。
明明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子，却总把自己当大姐大一般，一双手如葱般细白鲜嫩，却努力张开像苍天大树一般为她关心的人遮风挡雨。
不过，她的确有这个能力。
重楼因为这个认知突然觉得心里酸酸地，他只知道这酸不是因为妒忌，但具体是因为什么，他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如果莫笑能不那么强，或许会更好一点。
就像小时候一样，虽然她会医术，可是她也怕小虫小蚁，会因为一只小小的蜥蜴而跳进他的怀里。
可是现在，连被蛇咬了，她都能镇定自如，随手就给自己一刀，完全不用他人一点帮助。
这让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一点重量都没有，不好，这种感觉特别地不好。
两个上了马车，莫笑并没有钻进车里，而是坐在车头和重楼肩挨着肩。
“喂，你刚才在赌坊门外说，王富贵夺许百胜家业，是怎么一回事？”莫笑用肩撞了撞他的肩。
“别说话，坐稳点。转角的时候我把后面两个尾巴打掉。”重楼突然正色道。
“啊，有人跟踪么？会不会是江老大的人？”
“看样子不是，江老大还不至于这么蠢，再说，他们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是莫家医馆的，又约了七天的赌局，这个时候，还不至于会来抢九十万两银票。跟上来的，不过是一些不知深浅的鼠辈罢了。”
前面就是转角了，连莫笑都感觉到了。
前面有，两边的屋顶上有，后面还有。看来眼红银子的人在哪个世界都不少呢。
重金诱惑下必有莽夫。
九十万，如果抢到手，几辈子都不用愁了。稍有点贪念又碰巧还会两下拳脚的，铤而走险，很正常。
只是高估了自己的下场就是……
马车到了转角，速度变慢，那前后上下的人果然看准时机就一起出手了。
重楼手里刚好捏着一把石子，六个人，六颗小石子，一人赏了一颗。
夜色太暗，莫笑看不清楚其他人是怎么靠近马车的，而重楼又是怎么将人打了的，只听到六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偶尔还有一声痛苦地叫唤声。
马车转好了弯，莫笑已经觉得四周一片宁静。
“全搞定了？”
“当然，难道还要带着尾巴回医馆？我说过，我做事从不留尾巴的。”重楼挑眉。
“那还不是你惹的呀，本来悄咪咪地赢了王玉娇就好了嘛，结果你非得自报家门。这下好了，我这次肯定火了。以三阳县民众传播新闻的速度，我想最迟明天中午，莫家小姐赌坊大战王家大小姐的标题新闻一定传遍整个三阳城，到时我出门都得学人家紫衣戴块面纱了。”
莫笑好不苦恼，她可不想做红人。
一出门就接受别人的注目礼，那得多强大的面皮才忍受得了，她自认自己的脸皮在某些方面是厚了点，但还没有修炼到可以让路人甲乙丙都盯着看而泰然自若的地步。
对莫笑的说辞，重楼不以为然，“你以为你今天这么出现在赌坊，不报家门就能瞒着住么？报了家门，至少少了几十个尾巴。”
“哦，为什么？”莫笑不解。
“莫家小姐自制神粉惩治地皮无赖之事早就传遍了三阳县了，这点足以吓退一些三脚猫，剩下些自以为有点本事的，也被我打下去了，所以，医馆这几日应该不用担心有盗贼敢上门。你大可以放心睡几天好觉。”
“啊，原来你一早就猜到有人会眼红。”
“不然呢，难道你没想过？”这下轮到重楼惊讶了。
“呃，我当然有想过，所以，我一早备了粉儿在身上的嘛。”莫笑摸了摸腰间的四个药瓶。
“高手出手只在一瞬间，你的药粉怕是还没打开瓶盖子，已经身首异处了。若是碰到真正的高手，你的药粉只会让自己更危险罢了。”
“啊？”莫笑一愣，想反驳可是又觉得重楼说的有些道理。
“不然，我教你轻功吧。虽然不能御敌，可是遇到危险的时候跑得比别人快，能自保。”重楼刚说出口，就觉得这个主意实在是好得不得了。这下，他再也不用担心这个好管闲事的女人万一遇到危险会小命不保了。
“好哇好哇。”莫笑几乎是立即举脚赞成。因为她想到的是，如果学会了轻功，再加上她的药粉，呵呵，她绝对天下无敌了。
“那就明天开始吧，重楼师父？”莫笑歪头看向重楼，她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呢。
轻功？武侠小说，电影电视，凡是高手，那是标配呀。
看那些侠士挟女，轻轻一跃就上墙头，脚步轻划就草上飞，水上飘。
她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想像着那个画面。
自己一身女侠衣着，腰间挂剑，站在细竹之顶，迎风而立。风从脚下路过，哗啦啦地响，撩起衣衫裙裾，上下翻飞。
哇哇哇，画面那叫一个美，简直就是半个神仙了嘛。
“明天就开始？”重楼突然眼皮直跳，为啥他有种搬了块大石头往自己脚上砸下来的感觉呢。
“放心，这个算兼职，给你涨工钱哈。”
莫笑豪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于主动出谋划策，真心为她好的员工，她一向都是挺大方的，何况她刚刚才赚了九十万，正是财大气粗的时候，撒两个小钱给她来说，那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么。
到了医馆，重楼安顿好马车，莫笑则打着哈欠直往内院跑。
没想到到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代世界，她居然还会睡眠不足。天，看来，她果然是夜猫子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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