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医本
莫笑曾猜想过，能号称毒门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会不会四处爬满了蜘蛛，到处都是毒烟缭绕。
当看到梯田层层，鱼塘片片的唐家庄出现在眼前时，莫笑傻了，这就是毒门唐家？
“仲春，回来了呀！”田里一位正在除草的大叔一起身就冲唐仲春打了个招呼。
“是呀，三叔公，最近腰痛的老毛病没犯吧？”唐仲春也热情地回了声。
“自从按你教的法子调养，现在是一天一天是见好啦，有些日子没犯了。”那三叔公又看着唐仲春身后的莫笑，先是一讶，然后嘿嘿笑了。“我说你小子怎么这次这么快就回来了，原来是带小娘子回来见公婆了呀。”
唐仲春不应那三叔公，反而朝身后的莫笑嘿嘿一笑，“你瞧，我俩看着就配，人家三叔公就一眼看出来了。”
莫笑伸出手毫不客气地就朝他头顶一拍，当然，仍是跳起来的。
“再瞎说，看我不打傻你。”
那三叔公大笑着直乐，“这姑娘还真像你娘，你娘当年也是这样打着你爹进唐家庄的。”
这下莫笑真是无言以对了，本来想以一个母老虎的样子吓得这些乱猜的人闭嘴的，怎么想人家唐家家风就是如此。
“赶紧带我见你师父去，见完赶紧回医馆，我们两个都走了，今天医馆可得停业一天了。”
莫笑催促着唐仲春。
只是一路过去，几乎没有唐仲春不认识的。唐仲春也是真好脾气，逢人就打声招呼，然后莫笑就以唐家未来少奶奶的身份被打量和恭喜一次。莫笑后来也干脆当听不到了，解释也是无谓，反正最多就是这么一次来唐家庄，人家唐仲春不嫌以后和真正的新娘子解释麻烦，她费那个唇舌做什么。
唐家庄占了整座山，而本家也就是唐仲春的家则在半山腰上。两面是天然的屏障，正门是高大的石壁为门。唐仲春走近石壁，在侧边一个地方类似机关的东西弄了几弄，那石壁便朝两边拉开。
从山下看，根本发现不了什么建筑物，打开了石壁往里走，不多一会儿，眼前就出现了层层密密的石堡。
“等一下。”莫笑感觉唐仲春一路引着她往主路上走，就拉住了他，“你直接带我去见你师父吧，我可不想陪你去你的大本营走一趟。再让我见一个多余的人，我保证我掉头就走，你想追都追不上。”
外面的那些就算了，若是这本家的什么父母亲人再来一番打量询问，她实在没什么精力应付。
“好吧，我们绕路过去，不会遇上什么人的。”唐仲春也知莫笑说一不二，打消了本来要带她去见自己父母的决定。
也许是唐家本家人丁不旺，这一路上倒是真没遇上半个人。
两人来到后山一个山洞前。此时虽然已是夏季，但站在洞外竟觉得有些寒冷。
“这是寒冰洞，长年低温。”
唐仲春说完，将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披在了莫笑身上，莫笑微微一愣，然后道了声谢谢。
“跟我来，师父就在里面。”
唐仲春率先进了洞，洞里比洞外更冷一些。洞并不大，洞中一汪潭水，潭中一块玉石，一个人正合衣躺在玉石之上。
那人是个僧人打扮，年纪不大，看着也就三十岁不到，一脸的安详，只是脸色微紫，唇色艳红，是中毒之征。
“我带你过去。”唐仲春将莫笑手一拉，然后施展轻功朝那潭心石跃去。
原来石下还有一石，只是微低于水面。只是奇怪的是，这潭水却是温热的，与人体温度无差，若不是知道脚踩在了水中，还真没什么感觉。
“这草……”近到眼前，莫笑才看清，原来这僧人的四肢被一种透明的草缠上了。
“这就是仙人草，这草从潭水中吸取营养，然后再将营养转与所缠绕寄生的人身上。它虽然不能解毒，却能维持人体最后的模样，也就是说，只要人没死，就能用它来保命。我父亲相信总有一天能请到名医解师父身上的毒，这样师父就能醒过来了。”
莫笑将三指搭在这僧人的腕脉上，正常人每一息四脉，而他每四息才一脉，虽然极为缓慢，但他还活着。
莫笑搜索了脑中的各种毒品中毒后的症状，可惜无一可以套用在他的身上。
她摇摇头，“对不起，我也不能分辨你师父所中何毒。”
唐仲春抿了抿嘴，相信他不只一次从请来的名医口里听到这句话了，并没有明显的失望，只是望着自己的师父有些愧疚。
“不过，我有一瓶解毒粉，或者可以试下。”莫笑突然想起了赵秀丽给她的灵芝来，她当时磨成了粉分装成三瓶，两瓶还了赵家，自己则留下了一瓶，此时正挂在腰间呢。
莫笑将葫芦瓶取下来，让唐仲春帮忙掰开僧人的嘴，然后将药散洒了一些进口。这药散磨得极细，口腔粘膜就能吸收，倒是不用担心如何吞咽的问题。
两人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变化，一炷香时间过了，一盏茶时间过了，一刻钟时间过了，可是僧人的脸上一点变化也没有。
看来是没效果。
莫笑有些失望，难道这毒真是无药可解？
不知道为什么，莫笑越看这僧人便越觉得亲切，仿佛似曾相识似的，但从唐仲春所说的来看，在原主莫笑还没出生这僧人就已经被救到这唐家庄来了，就算是原主莫笑也不可能见过的。
也许是佛门高僧天然的那种慈悲容貌让人心生亲切吧，莫笑站直了身体，双手合十朝着那僧人郑重一拜。
突然，莫笑脑里灵光一闪，那本医书……
会不会和莫问的那本残书有某种联系。
“唐仲春，你能不能把那本医书借我一看。”
唐仲春略一犹豫，然后道：“行，别人不行，莫姐姐行，书我放在家中，我这就去拿。”
说完，他施展轻功就朝洞外跃出。
莫笑又回头看着那僧人，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的，她总觉得他脸上的紫，唇上的红，稍微变化了一点点。
她又诊了一次脉，与刚才并无相差。
沉默了半晌，她将手里的葫芦仍进了潭中。这仙人草不是吸收潭水然后再将营养转给人体么，一时或许解不了毒，但天长地久，葫芦中的药渗进潭水，仙人草再吸收了潭水里的药，再将药力传输给僧人，或许哪一天，这毒就能解了。
如果真的这么一天，也算是全了唐仲春的爱护师父的情谊。
一会儿，唐仲春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本书。
“莫姐姐请看，就是这本。”唐仲春将书递给了莫笑。
莫笑一看，这也是一本十六开大小的书。
只是这本书保存很完整，封面上写着两个字，医本。
看到这两个字，莫笑突然有种感觉，或许还有一个术本，而术本或许就是莫问手上的那本。
她激动地翻开，这本果然跟莫问那本内容不同，而且是完全不同。
莫问那一本像解剖学和外科学的合订本，而这一本则是中药诊断学和方剂学的合订本。虽然两本书内容完全不同，但莫笑从两本书上的共同的描述习惯可以断定，它们极大可能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莫问当年中了毒，而这僧人也中了毒，这么说，给他们下毒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目的就是他们手上的书。
是谁分别给了他们书，又是谁要抢他们手上的书？
莫笑望了望那僧人，可惜不管是莫问还是他，都没有向身边的人透露凶手的身份，是他们都不知道，还是隐而不说？
一连串的问号出现在莫笑的脑里。
“莫姐姐……”一边的唐仲春见莫笑快速地翻了遍书就发起愣来，出声叫了她。
“这书你收好。”莫笑将书放回他手中，又说了一句，“的确是本好书。”
其实，她本来是想说，害死你师父的人很可能和害死莫问的人是同一人，可是一想到唐仲春对他师父的情谊，若是让他知道，肯定不会放过调查的机会。唐仲春悟性极高，是个学医的好苗子，如果继续努力下去，必能成为一代名医，造福一方。但如果奔波于调查师父的凶手，他必然就疏于习医和治病救人。
或许，这也是莫问和这僧人都不愿意告知身边人凶手是谁的理由。如果连他们都无法逃过凶手的追杀，那他们怎么能去相信身边人知道了凶手后能报仇后还全身而退？
与其让身边的人冒险，或许完全不知才是最好的选择。
*
莫笑和唐仲春回到医馆时已经是下午了。
“咦，大门开着，还排队到门外了？”两人站在医馆外，都不相信，明明他们两个大夫都不在医馆，为什么医馆门前还能排起长龙，难道小胖子没告诉他们大夫都出门去了么。
“哎呀，莫家小姐回来啦！”
不知是谁最先看到了并且尖声叫了一句，然后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别急别急，一个个排队。我和莫小姐会帮你们大家看完诊才关门的。”
唐仲春见那些都围了上来，赶紧站在莫笑前面拦着那些人，然后大声保证会给每一位病人看诊。他一向是妇女之友，这围上来的又全是一些中年或者中老年的妇人，若是平时，他这么一出声，必会全场安静，只听他讲，但今天好像不管用了。
“呸呸呸，谁要你看诊呀，我可好好地没生病呢。”其中一个穿着大红色百蝶裙的朝他似怒似笑地骂了句。
“你走开，我要跟莫小姐说。”另一个身材壮实点的直接用肘撞他，想撞开他挤到莫笑面前。
“哎呀，这小大夫长得也不错，成亲了没呀，没的话让我给你介绍，这十里八里的姑娘我可都知道，保证能帮你找到合适的。”还有一个似乎在唐仲春身上看到某种商机，不失时机地抛了根橄榄枝。
“停！全都给我停！”
莫笑大叫了一声，实在是她快被这些人围得透不过气来了，天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凑到一块儿的，个个花枝招展的晃得人眼睁不开就算了，还抹了一堆香气袭人的香粉。
“各位媒人婆，让我家小姐进来坐下了再说吧，你们这样拦在门外也没办法正经说事儿呢。”
刘掌柜的声音从这些人身后传进了莫笑的耳朵。
媒人婆？
不会吧，刘掌柜请的。
莫笑把哀怨的眼神投到了好不容易从散开的缝隙中挤到前面来的刘掌柜身上。
“呃，小姐，不是刘叔，真不是刘叔叫的。”
刘掌柜凑近了点小声朝莫笑道：“好像是昨天医馆里发生的事被误传了，今天一大早，这门都被快敲破了，全是来说媒的。”
昨天的事？
莫笑想起来了，自己的确是在医馆大门敞开着，门外人来人往的情况下，说了一些好像不太适合当众说出来的话。
现在怕是整个三阳县都知道莫家医馆的小姐很恨嫁了。
想要的没要着，这不想要的倒是来了一堆。
哼，也好，他不是不稀罕么，那她倒要让他看看，她莫笑也不是没人要的，哼哼哼！
莫笑在心里连哼了数句，终于心里爽快了点。
“对了，重楼回来了么？”
“没，从昨天出去到现在，没回来过。”刘掌柜摇头。
“没回来更好，咱医馆也不缺他一个伙计。”
莫笑抬高了下巴，拨开人群往里走，一边朝着众人道：“全部都别挤，今天看诊的找唐大夫，说媒的找我，全部都接待。”
那些媒婆一听莫家小姐亲自放话肯准了，都是狂喜，要知道，她们之中也有不少人之前也有来过，可是人家莫小姐就是不理。看来，这姑娘是真的想通也要嫁人了，也是，都十六了，早该成亲了。
主要是谁若是成了莫家小姐这一单，那以后在三阳县里的名声可就大了，还愁没有大户人家争着请去说媒么，所以，那些媒人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互抛一较高下的眼神。
这一单，他们是抢定了。
只是这种事，看的不是谁在前面去说，而是谁手里有更好的资源。
所以，她们也不急了，乖乖地排起队来，先在莫家小姐面前竖立个良好的形象也是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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