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咦，这人是谁
蔚蓝的天空被一个影子遮挡住了半个圆。
那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莫笑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脸，水里的那个倒影也摸了摸脸。不错，这就是她的脸，她苦笑一声。
左脸这边有一道斜长的口子，从太阳穴一直拉到了下关穴。伤口泡过了水，现在以外翻的姿势张大了口，异常地难看，就算她现在有针线缝合也愈合不了了。也就是说，以后，这里会是一道恐怖的疤痕，而且长成后的疤痕会令她的颜面变形。不单如此，右边脸上虽然没有深长的伤口，却是擦破了多破，等到自然愈合，怕也是母夜叉一个。
莫笑很佩服自己居然可以这么冷静，如果是别的女子，怕是现在已经尖叫昏迷了过去了吧。
但她扬起了嘴角，拖着断了的右小腿忍着痛跪立在那束阳光之下，双手合十，虔诚地默默地说了声谢谢。
是的，尽管如此，她还是要感谢上天。
生死一线的时候，她曾经祈祷过，如果给她选择，断腿毁容还是保住两条命，那她会选择保住两条命。
松开了十指，她平静地将右手三指搭在左手的腕脉之上。
动如滑珠，行走流利。
她的小家伙还在！
莫笑突然捧着脸哭了，就那样跪在那里，捧着脸哭了。
她还奢求什么呢，上天为她保留了她最珍贵的礼物。
白狼静静地守在一边，看着莫笑哭泣的时候，它低声哀嚎了几声，它不懂她的泪水的意义，却明白那是人类的泪水，只有在悲伤的时候才会流出来。
它慢慢地走近过去，用它的耳朵蹭了蹭莫笑的肩。
莫笑抹了眼泪歪过头来看着它，它的眼睛也着着她，像一汪清水。
“其实我真正要谢的是你，对不对？是你把我从河里拉了起来，对吧？”
白狼不说话，它只是将头又蹭了蹭莫笑。
莫笑摸着它头顶上光滑细软的狼毛，笑了。
善恶皆有报，当初她帮它拨了一颗牙，今天，它却救了她一命，哦，不，是两条命。
算起来，还是她占了便宜。
莫笑砍下了一根树枝，分成了三段，又将自己身上的外衣扯了条，将断掉了小腿接了骨上了夹板固定，这样她就能勉强拖着那只腿在树林里小范围的活动了。
她不知道白狼是怎么把她拖上山的，但她知道，这样的她下不了山，只凭着一只腿，她不可能走下山，滚下山还差不多。而且她肚子里的小家伙虽然保了下来，但脉相并不那么稳，如果动作太大，怕是有滑胎的危险。
现在的当务之急，先稳定了胎，再等骨头接好，然后，她再回去。虽然在她失踪的这段时间，有很多人可能会着急上火，但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先这样吧。
于是，莫笑便在山中与狼为伍，安顿了下来。白狼很通人性，它虽然不懂人话，却能从眼睛里看出莫笑的意思。莫笑饿了，它就去给她叼来一只野兔，渴了，它就去找果子。有一次甚至咬死了一头熊，当它拖着一只体型大它几倍的熊的尸体过来时，莫笑都惊呆了。
亏得白狼细心地转换口味，莫笑的山中生活过得有滋有润的。
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疤了，果然和她想象的一样的丑的。但在白狼的眼里并不丑，它看到了她脸上伤口愈合似乎很开心，不知道从哪里叼了一朵蓝色的花要往她的头上插去。
莫笑乐了，这白狼哄她都能哄得这么开心，哄母狼肯定不在话下了，将来肯定不会是单身狼。
白狼的确不是单身，狼是群居动物。
白狼救了一个人的事情似乎在狼族里传开了。
一个晴朗的夜里，莫笑正把头枕在白狼的背上舒服地仰望着星空，给白狼讲着十二星座的故事，顺便当做胎教，暗黑的丛林里似乎出现了无数对绿色的不友善的眼睛。
白狼轻轻地挪出了身体，然后一抖白毛，站立了起来。
它先是嚎叫了一声，像是在宣示什么，然后一双眼睛盯着前方，杀气腾腾。
莫笑的姿势不变，眼睛还是望着星空。
也许会有一阵王者之争的杀戮，为了良好的胎教，她还是眼不见为净。
终于，有一头狼忍不住了，冲了上来，只是一招，白狼准确无误地一口咬上了它的侧颈，然后并不恋战地将它甩在了一边，那狼惨叫了一声，再也爬不起来了。
剩下的狼都有些怂了，一时间谁也不敢再动手。
白狼突然仰天长啸了一声，那声音甚是响亮，仿佛能上传至天上那轮弯月。
狼群中间有狼附和着嚎叫起来，一只两只三四只，后来几乎是群狼齐嚎。莫笑知道，新一任的狼王诞生了。白狼获得了这片狼族的最大权威，最直接的好处就是，莫笑再也不用担心晚上会有狼来袭击了。
月亮一个晚上比一个晚上更接受那个玉盘状了。
莫笑的眉头也一天比一天地拧得更紧了。
她的腿至少在十四天才生骨痂，一个月才能拆掉平板，如果提前，二次骨折，就算愈合对以后的行动也会影响很大。
可是，重楼说过，他会在中秋回京和父母一起过中秋，而八月十六，是他成亲的时间，这个时间是在很多年前就订下的，如果到时他没有自己选定的新娘，皇帝则会为他安排一个。
“小白，我明天就要走了，我要去找他了。”莫笑望着头顶上的那轮半月轻声一叹，从这里下山直接越过了虎牙关，山下应该就有村庄，换了马往京而去，按正常的行程来算，应该是三天能到，她给自己预算了五天，五天怎么都能赶在八月十五之前到京的。
就算没有找到她，重楼还是会按照约定时间回京的，这一点莫笑很明白。他有他的责任，那种责任不会因为她的失踪就可以随便放开。而且死牢里的许世聪还在等着皇太子的那场大婚天下大敕逃出升天，所以，就算是为了许世聪，他也会回去的。
而她，也会按照约定回去，到他的身边去。
她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从三阳县出发往京城而去，但她会在京城与她汇合。
第二天，莫笑将花常好送给她的那张面皮拿了出来，用热水烫了，七捏八捏之后往脸上贴去。贴好了她到水镜前一看，咦，这人是谁？根本不像她嘛。她始知捏个神似的面皮也非容易之事。
不过虽然不像她，但看着皮光肉滑的，也是一个长相不错的小姑娘，她懒得在捏面皮的上面浪费时间了，就朝白狼告辞了往山下走去。莫笑并没有松开小腿上的夹板，也尽量做个独腿人士，少用到那条伤腿，她还不想后半生一瘸一拐地走路。她只盼望着到了山下能租到一匹马，然后奔京城而去。
她自己原本的衣服早就不能穿的，现在身上穿的是上次白狼咬死的那只熊剥了皮做的衣服，肩上还扛着一张整虎皮。用那虎皮她就至少能换匹马，如果运气好碰到家有女眷的，她还能用身上的熊皮再换一身像样点的女装。
到了山下的时候，她回头望去，半山腰处，白狼还立在那里朝她看来。她朝它用力地挥了挥手，而山腰处传来了一声不舍的狼嚎声。
山底下都是些普通的村民，多以打猎为生，见这样一个陌生的少女站在村口想拿一张虎皮换马莫不吃惊，连村里的壮汉都鲜有打到虎的，更别说那样一只成年大虎了。一个人想用二十两银子和她换，她摇头，表示只要马。
最后，村里唯一的一匹瘦马成了莫笑的私有物，而她也如愿地用身上的熊皮换到了一套不错的女装。这笔交易明显让双方都很满意，拿到了虎皮和熊皮的那个男人又将一袋子碎银子给了莫笑。莫笑掂了掂，大概有五两，考虑到路上的确需要点盘缠，她也没推拒，说了声谢谢就收到了自己的腰里。
莫笑没有单独骑过马，当她骑上马时，发现骑马也并非想象中的那么难。马鞭一抽，马儿撕开蹄子跑了起来，刚开始她还有些紧张，骑马不像坐车，颠簸得厉害，没多久她就适应过来了。
莫笑怀着孕，也不敢托大，一路上都是慢打慢行。四天后，她到了传说中最繁华的天京城。
皇城不愧是皇城，远远地她已经望见那高高的角楼。谁知进去之后才知道，这还只不过是外城，外城和内城之间还隔着一条护城河和高高的红墙，更有三步一岗的守卫。
莫笑觉得如果自己就这样单人匹马地去闯宫门，不管她说什么，估计都是直接打死拖走的结果，所以，她十分理智地在靠近皇城内门不远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小二，来碗点小菜和白饭，再帮我准备一间小房。”
莫笑挑了间人气旺的，进去刚才有人买单走人，所以，她不用等位就可以坐下来吃了。
人多，上菜却不慢。不一会儿，小二就端着热气腾腾地饭菜上来了。莫笑这几天都没好好地吃饭，现在可以敞开了来吃，一看到饭菜就像看到亲人一样亲切。正和她的饭菜打成一团的时候，邻桌一个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
“你们听说了吧，皇太子居然不傻了！”
邻桌原来的一家子买单走了，现在走进来三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
“嘘，小声点。虽然皇上一向不太看重这个皇太子，但是人家毕竟是皇太子，可不好随便说那个字。”另一个人小声地提醒了第一个说话的人。
“哎呀，那有啥，再说我不是说他不傻了么，听说不但不傻，这次在南边居然不用一兵一卒灭了南朱国陈忠的十万大军，你说神不神奇？”
“是挺神奇的，不是说皇太子一直被皇后养在深宫，并不怎么外出的么，这会儿又突然到了那遥远的三阳县，若不是此次事件，我们众人怕是不知咱们北玄国最远的一个县居然是叫做三阳县，还在虎牙关之外吧。”
“对了，还有一件更神奇的，你们想不想知道。”那人神秘兮兮地卖着关子。
“什么事，快说。”另外两个凑近了些，期待着他能说出什么机密的大事出来。
“听说皇太子要娶一个平民女子，皇太子说就是因为那个平民女子才在三阳县来了那场大捷，而且听说皇帝皇后还准了。”
“呀，还有这样的事，那徐家，钱家，简家还有金家的小姐岂不是要落空了？”
“可不是么，但皇太子落了空，咱们才有机会，不是么？”
“哈哈，就你，就算人家皇太子没看上，不还有大皇子么，几时轮得上你，我，他！”
小二拿着菜单过来了，三人收了声没再说下去。
莫笑暗自笑了，他果然还是等着娶自己，没有失言。
但是，怎么混进皇城内城找到他呢，莫笑愁了。
没有熟人引荐，直接大摇大摆地闯宫门是不行的，偷偷地翻墙她又怕动了胎气，而且就算真进了去，皇宫那么大，她这种骨灰级路痴，估计一进去就迷路了，总不能随便拉个宫女太监问皇太子住哪个院子吧。
吃完了午饭，莫笑也不去客栈休息了，沿着皇城转了一圈。然后在西侧门不远处的一个凉茶铺子蹲守。
听说皇帝吃水并不是吃皇城里的井水，而是皇城西面的一座玉泉山上的活泉水，所以，这一天一晚，就有专门为皇帝运水的车从这水门进出。莫笑心想，到时她就跟踪了其中一车，然后找个机会敲晕了那运水的自己照着模样捏个面皮李代桃僵，这样，不就混进去了么？
等了不到一会儿，宫门开了，却不是水车，而是八位宫女，两个看着年资大点走在前面，衣服的颜色偏深色些，头上的饰品也不太一样，后面六个小宫女，看着一脸怯怯地，似乎也是新进宫不久，跟着老宫女出来办事的样子。
莫笑咦了一声，这可真是惊喜呀，宫女的话，岂不是更接近皇族中人？
于是，扔了一小块碎银子还了茶钱，就默默地跟在那些人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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