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几人推门进去时，老婆婆正倚着木杖在旧板凳上枯坐，女卫们跟她解释了半天来意，她也只是偏偏头，似懂非懂。两只眼珠子发灰，似乎也看不清来人。

        名册上面的焦大郎是她的儿子，在两年前的边关战事中为了救副将军牺牲。

        周婆婆跟邻居打听到，老婆婆已经年近古稀，眼睛半盲又行动不便，只有几位好心的街坊时不时来给她送些饭菜。

        周婆婆试图跟老婆婆说话，可惜没有回应。苏熙微和肖小芸一起在老井里打水，先清理了灶台，然后煮了锅蛋花粥。

        苏熙微把蛋花粥吹凉了些，递给那老婆婆，老婆婆颤着手接过碗，对着碗沿就大口喝了起来，像是饿的紧了。

        吃完粥后，苏熙微比划着跟老婆婆说了几句话，老婆婆看着她，嗯啊了几声，神色终于稍微像个活人。

        周婆婆叹气道：“这家也太可怜了，这老婆婆以后可怎么过啊。”

        苏熙微：“不如咱们找个可靠的街坊大娘，把补贴的钱给她，让她每日送些饭菜过来，钱若是不够，我还可以多给些。”

        周婆婆也同意这个办法，她立即出门去找愿意送饭的街坊。

        没过多久，周婆婆就回来了。

        她打听到巷口有位刘婶子，以前就是她经常给老婆婆送吃的，只不过前天她出城走亲戚去了，得再过一两天才回来。

        苏熙微：“那便好，我回去跟许姐姐说，这两天我和小芸过来照看一下老婆婆。”

        时至傍晚，几人给老婆婆的旧床上加了床新棉被，又给她留了些馒头点心才回去。

        次日是个大晴天，晌午的太阳暖和明媚，苏熙微和肖小芸又来到了那老婆婆的家。

        两人给老婆婆做了些饭后，苏熙微提议给老婆婆洗个澡，于是两人又忙前忙后地烧了两桶热水。在屋里点起炭火后，两人把老婆婆的旧衣服褪下，拿皂豆给她洗了个澡，连头发都冲洗了三道。洗完澡后，两人又给老婆婆换上了新棉袄，擦干头发，让她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此时，周婆婆带着提前回家的刘婶子过来了。两人看见收拾干净了的老婆婆，都差点认不出来。

        刘婶子原以为女卫都是比她小不到哪去的妇人家，没想到还有两个俊俏的小姑娘，其中一个还长得跟天仙似的。

        刘婶子念叨着，“你们要给焦大娘洗澡，跟我说一声就成了，怎么能亲自干这些粗活，唉，我们都以为没人管她了，听人说官府会发救济，也没见到半个铜子儿，老婆婆可怜呦，就那么一个儿子，之前多孝顺她。”

        周婆婆跟她说了给钱送饭一事，刘婶子倒是很痛快的答应了，反正就是顺便多做些饭而已。

        除了官府补贴的三吊钱，苏熙微又多添了几两银子，说是焦大娘身上还有几处冻疮，烦劳她过来涂些油膏。

        刘婶子见她们给的钱多，有些不好意思收下，不过还是被女卫硬塞进手里。

        等事情都交代完，已经到了中午，刘婶子扶着焦大娘站在门边，目送几个女卫离开。

        临近过年，苏熙微和其他几个女卫正坐在屋里烤火。周放来到女卫的院子，他待会儿要带人出去抓个从刑部大狱逃出来的囚犯，提前跟周婆婆说一声。

        周婆婆：“有逃犯？怎么逃的？”

        周放：“还能怎么的，看守牢狱的两个狱卒喝多了酒，连牢门都没锁好，让那人跑了呗。”

        周放坐下来跟着众人一起烤火。

        “刑部那些管事的都急了，听说这囚犯之前杀了一家七口人，万一他再伤到了无辜百姓，都是要记过的，刑部尚书都发火了，说这囚犯要是两日内抓不住，就都别想好好过年了，这不咱们卫府的人也要去帮忙抓囚犯。”

        周婆婆：“那你小心着点。”

        周放从怀里拿出那个逃犯的画像，“本来应该再画几张，让几个队的男卫使都拿一副才好，可惜卫府常请的画师回老家过年去了，还得出钱让别人画。”

        苏熙微说她可以帮忙画犯人的画像。她在桌案上摆好纸笔，哈了哈手，片刻的功夫就照着画像画了张一模一样的。

        周放夸她：“你这比之前那位画师画的更好更快，以后再画画像就不找老姚了，直接让你画得了。”

        周婆婆：“你别想省钱，小微画画也是要算工钱的。”

        周放哈哈了两声。

        半柱香过后，周放拿着几张新画像就要走。

        肖小芸也想去帮忙搜寻逃犯，周放看了眼周婆婆，点头答应。

        周放：“逃犯要是拒捕，或是伤害周围的百姓，没准到时候还要杀人呢，你敢动手吗？”

        肖小芸：“我敢，杀恶人有什么不敢，他们男人敢做的，我一样敢做。”

        周婆婆在一旁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找来的女伢，就是有火性。”

        苏熙微也拿上小□□，“婆婆，我也想跟着去。”

        肖小芸：“姐姐别去，万一碰到了逃犯危险。”

        苏熙微扬了扬□□，“我都带着这个了，有什么好怕的，前几天你还说我的准头都赶上你了，我也想找机会试试。”

        在苏熙微的软磨硬泡之下，周放终于允许她跟其他卫使一起出去，只不过以掩护他们为主。

        腊月十九，刑部的衙役，莲卫府的卫使还有一队巡城军一同出动，在京城刑部周围的几条大街小巷搜捕逃犯。

        苏熙微取下了官帽，配好官刀带上□□，最后披上披风遮住，在街边跟着莲卫府的卫使。

        过了近一个时辰，西街那边传来叫声，几个男卫使在那儿发现了逃犯。那名逃犯被发现后，在街上乱跑，几个男卫使穷追不舍，旁边路过的百姓都吓得往家跑。

        有两个男卫使追上了逃犯，可那逃犯人高马大，不光有一把子力气，还会些功夫。先冲上去的男卫使没有抓住他，反而被他抢了刀。

        逃犯继续往前跑，跑到了一条无人的街道，正好被苏熙微瞧见。

        苏熙微没多想，对着逃犯射了一箭，可是因为第一次射活人，到底还是有些手抖，箭射在逃犯身前的地上，逃犯顿住了，这一停，就被后面的男卫使追上。

        李杰看见了街边的苏熙微，一时走神。

        逃犯乱挥着刀砍向李杰，李杰连忙挡住他的刀，眼里闪过一丝戾气。

        苏熙微一直在旁边找时机，只是因为顾及李杰，所以还是射偏了些，这一箭只擦过了那逃犯的头发。

        那逃犯突然往后一转，发了疯似的朝苏熙微砍过去。

        李杰连忙翻身过去，拉开了苏熙微，只不过逃犯手里的刀划到了苏熙微胳膊。

        苏熙微换了另一只手，在大腿上射了一箭，逃犯跪在地上，李杰连忙上前将人制服。

        等到逃犯被刑部衙役押走，李杰来到苏熙微跟前，“谢了。”

        他看见苏熙微胳膊上割破衣服的地方，“你刚刚是不是被伤了？”

        苏熙微连忙捂了捂胳膊，“没事，只是割破了里面的衣服，幸好冬天穿得厚。”

        胳膊上的疼痛一丝丝加重，索性她今日里面穿的是紫红色夹袄，旁人扫一眼也看不出来有伤。

        抓捕完犯人已经到了申时，寇大人让卫使直接下值回家。

        苏熙微提早回了家，橙儿拿着锅铲从厨房跑出来：“小姐，我今天炖了猪蹄汤，我知道你吃不惯腻的，挑了几块猪蹄放大料红烧，好吃极了。”

        苏熙微没有说话，回屋里解了衣服扣子，果然，胳膊被划了一道细口子。

        橙儿进来看见，惊叫一声，锅铲掉在地下。

        “小姐你怎么受伤了？”

        苏熙微：“橙儿，帮我拿毛巾热水，再拿些创伤膏来。”

        橙儿给苏熙微擦着药膏，眼睛慢慢蓄满泪，鼻子抽抽着就要落泪。

        苏熙微安慰她道：“你别哭，就一点小伤而已，你小时候从台阶摔下来那次，腿上磕的都比这严重。”

        橙儿委屈地止住眼泪，“我自己摔伤没事，可我看见小姐受伤就心疼，小姐你是不是出去跟坏人打架了，这种事交给男的去干就好了。”

        苏熙微想起肖小芸白天说的话，男人可以做的事，女人也能做。能和男卫使一样帮忙抓住逃犯，即便是受了点伤，她心里也高兴。

        换好衣服后，苏熙微摸着橙儿的头，“橙儿，快要过年了，咱们去置办点年货，买些点心干果吧。”

        橙儿：“小姐，我想买核桃酥，糖麻花还有金丝饼。”

        苏熙微：“行行行。”

        两人说着就出了门，开了门，苏熙微突然看见门口站着一个英挺的男卫使。

        李杰还没见过苏熙微女装打扮的模样，一时多看了她几眼，后来似乎觉得不妥，又连忙侧过眼。

        苏熙微：“李卫使找我有事？”

        李杰：“我看那逃犯的刀上有血迹，你还是受伤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白瓷瓶，伸手递过去，“这是专治外伤的药酒。”

        苏熙微接过药酒，“多谢了。”

        李杰愈发不敢正脸看她，“不必谢，你今日也帮了我。”

        说毕，他就转身离开。

        橙儿看着李杰的背影，小声道：“这个男卫使长得还挺俊俏的呀。”

        苏熙微：“嗯？你说什么？”

        橙儿咽了下口水，“没什么，小姐，咱们去买年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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