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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几人进了屋,只见房屋正堂下跪着朱喜鹊,坐在堂前长椅上的正是昨天那个年轻主事。

        段如英拿过旁边一个衙役手里的单子,压低了声音念道:

        “死者秦二牛,也就是你的丈夫,经仵作验查,约么在昨晚子时去世,死因是被钝器击中后脑。朱喜鹊,本官再问你一遍,你昨天晚上都干嘛啦。”

        朱喜鹊:“那日戌时正我们才送走最后一桌客人,我又去厨房帮忙收拾东西,忙到亥时才关了大门。舅爷见外面下了大雨,就让我别回去了,然后我就烧了热水给舅爷洗脚,之后我就在后院歇下了。”

        段如英:“你们休息的时候是什么时辰,说清楚点。”

        朱喜鹊低头回忆道:“约么亥时过了两刻,反正不到子时。”

        段如英:“本官听人说,你之前想让丈夫休了你,可是他不愿意,还在大街上打你,是也不是?”

        朱喜鹊头垂的更低,“是。”

        段如英:“我派去的衙役已经问过,你舅公他老迈耳花,夜里雨声大也听不见外面什么动静,你怎么证明你那天夜里没出去过?”

        朱喜鹊支吾道:“我夜里一人睡在屋里,也没有人能作证。”

        段如英看着那一直不敢抬头的妇人,陡然提高音量:“朱氏,你实话说,是不是因为恨自己丈夫,所以趁他不备打死了他。”

        站在一侧旁听几个女卫脸色纷纷变化,只是碍于这里是刑部,许清芳示意她们先不要插话。

        朱喜鹊慌忙摆着手解释道:“大人,我没有,我是恨他打我,可是自打上次他被卫府关了几天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打我了,我这一个月在酒楼帮忙,好好的我怎会害他。”

        段如英的目光突然略过朱喜鹊摆动的袖口,他扭头唤道:“正好你们女卫也在,帮忙撩开她的袖子看看。”

        肖小芸过去撩开了朱喜鹊的袖子,只见她两个胳膊上有好几处未消去的淤伤,青的红的紫的都有。

        几位女卫眉头蹙起,段如英的娃娃脸上有几分得意,“你果然是说谎,他最近明明就打过你,你身上这伤可别说是自己磕的。”

        朱喜鹊看看一边的女卫,咬唇道,“……他最近又开始赌钱,赌输了回家就我要钱,我不给他就打我,所以……”

        段如英接道:“所以你就心生恨意杀了他。”

        朱喜鹊慌忙摇头,“没有没有,他来要钱,我攒的钱都给他也就没事了,我那天晚上没回家,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苏熙微忍不住开口道:“段主事,你为何怀疑是她杀害了秦二牛?”

        段如英瞟了眼苏熙微,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自然地避开了脸,“现在还没找到线索证据,于情于理只能先怀疑她。”

        苏熙微:“既然没有证据,为何不去寻证据,找到凶器或是其他痕迹,反而在这儿专审问一个妇人。”

        段如英默不做声,周婆婆在后面用眼色示意苏熙微继续。

        苏熙微:“再者,周上使之前已检验过,那间屋子不是杀人的地方,死者应当是从外面被抛进去的,朱氏一个弱女子怎么有力气挪动壮汉。”

        段如英脸色隐隐发青,没有回嘴。

        过了几瞬,刑部的衙役押着一个年轻男子进了屋,并让那人跪在堂下。

        那人刚一跪下,朱喜鹊的面色立刻变了,眼神比刚刚还要惊慌。

        苏熙微认出这个人是极鲜楼的那个小二。

        衙役:“段主事,我们去问遍了整个巷子,有个老汉看见他昨晚子时在南街那巷子附近经过,喂,李老汉你进来。”

        众人往门口看过去,一个六十多岁的驼背老汉缩着头慢慢走进屋。

        李老汉看着小二,“官爷,我认得他,他叫孙小全,在极鲜楼干活。”

        段如英搁下帕子,示意老汉接着说。

        李老汉:“那晚上我家院子大门没有关紧,半夜听到门开的声音我就出来关门,夜里下雨,街上没人,我就看见他一个人撑着破伞从巷子那头跑过去。”

        衙役已经在孙小全家搜到了破油纸伞,李老汉说的都对上了。

        孙小全怯怯的低着头,也不敢辩解。

        段如英质问道:“孙小全,你既然认识朱喜鹊,肯定也知道秦二牛,你家又不住在南街,那天晚上去那儿干了什么,现在出了这命案,我劝你快点招认。”

        孙小全慌忙摇头:“大人,我没有杀人,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干。”

        衙役掏出一个蓝紫色的手帕,“段主事,我们已经搜过他家,没有发现其他证据,但是从他身上搜到一个绣喜鹊的帕子。”

        段如英接过那条帕子,看了朱喜鹊一眼,“这帕子是别人送的,还是你自己捡的?”

        孙小全头低到地上,“是我自己捡的。”

        段如英哼了一声,“你们两个若是没有私情,这手帕怎么会落到你这里,别在这儿嘴硬。”

        他瞥了眼旁边,只见苏熙微无话可说,心里稍微舒坦了点。刚上任的时他就请教过父亲,他父亲说像是这种小门小户的命案,八九不离十都是枕边人干的。

        孙小全:“大人,我说实话,那天秦二牛他又打了喜鹊姐,我一时气不过,想着趁他晚上睡着了去修理他一顿,帮喜鹊姐出气,那天晚上我拿着根擀面杖过去,我去的时候他人已经死了。”

        段如英听得皱眉,“那可真是巧了,你半夜冒雨去他家,他却正好死了,你觉得本官会信你这瞎话?”

        孙小全:“没有啊大人,我去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地上了,我没敢细看,直接扭头就跑了。”

        这间屋里品阶最高的是许清芳,段如英像是突然记起了次序,先朝她问道:“这人能不能用刑?”

        孙小全听了,慌忙磕头求饶,“我真没杀人啊大人,我真的冤枉啊。”

        许清芳面色肃凝,回头看了看其他几个女卫。

        苏熙微:“段主事,我方才已经说过,周上使已经判定人并非在家里死的,现仍在彻查当日见过秦二牛的人。就算是移尸,孙小全一个人如何抬得动,李老汉看见他一人跑开,手里还举着伞。”

        段如英被她这话噎住,“他们两个有私情,要是商量好了,也并非不可能。”

        周婆婆插嘴道:“他们两人的关系你是亲眼看见了?只一个手帕而已,你若是想彻查他们俩的关系,大可去找证据,要不你就直接刑讯逼供,再把他们俩屈打成招,省的麻烦。”

        段如英看着几个女卫,脸上神色粉的青的十分好看。

        许清芳上前一步,“段主事,此案待我等彻查后再做定论不迟,不如今日就到这儿。虽然并无实证,孙小全出现在巷子附近也实属可疑,不如将他先关押起来。”

        段如英:“许上使既然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吧。”

        说罢,他命人将孙小全先关押起来,听后审问,孙小全被带走时口里还喊着冤枉。

        朱喜鹊被放出府门,焦急地恳求几位女卫替孙小全洗脱嫌疑。

        朱喜鹊:“小全是个好人,没什么坏心眼,我们俩也没有那些龌龊之事,他只叫我姐姐,顶多是看不惯我那死去的丈夫罢了,他怎么会杀人呢。”

        许清芳:“你莫要着急,此案周上使还正在查,今日下午就该有消息了。”

        周婆婆:“周放他这些年办过不少案子,交给他不会出错。”

        朱喜鹊被众人一通劝,擦着眼泪走了。

        众人回到莲卫府耐心等待,下午周放就带着李杰过来通气。

        他们查到那日秦二牛去了一家赌坊。赌坊的人说那日天刚黑时秦二牛赢了一把大的,不光捞回了从前输的钱,还多得了几十两,秦二牛跟周围人炫耀一番,然后就走了。

        两人盘问时,赌坊的一个伙计眼神乱闪,周放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假装离开,实则又绕到赌坊后面转了半圈。他发现那里有一辆旧牛车,牛车的板子上有褐色的血迹,看着血迹的地方,他想起尸体头发上的泥点。

        周放又去找附近一个乞丐打听,小乞丐说他看见秦二牛被人带去了地下赌坊。

        地下赌坊是官府明令禁止的生意,只因开这种赌坊的大多是挣黑心钱,各种东西都能拿来当赌注,不限数额,甚至以人的性命赌注。

        周放决定今晚摸去那个地下赌坊探一探。

        周放:“娘,帮我黏个胡子,我怕人认出来脸熟。”

        周婆婆闻言,去屋里的柜子扒出来几副假胡须,鱼胶还有黑泥似的东西。

        周婆婆拿水化了点胶,然后均匀刷在周放的腮帮,帮他黏胡子。

        周放收着嘴说道:“李杰,你也沾点胡子。”

        李杰一言不发,自己拿着胶和胡子,结果不是粘倒了,就是粘歪了,扯了又粘,粘了又扯,搞得手上和脸上一塌糊涂。

        苏熙微在一边看见了,给李杰拧了块浸了热水的帕子,又拿小刷子帮他重新涂了胶,然后贴正了胡子。她选的短胡子倒还挺衬李杰的脸,原本少年气的脸显得更加成熟硬朗。

        两人临走时,女卫们嘱托他们两人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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