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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零陆 不甘


何念新乱七八糟地惦记着怀夏的时候,怀夏正忙着做大事。

        她将何念新教的那半本蒙书又默背了一遍,杂糅上每每在太后那里听皇子背的名词佳句,将其中的典故挨个解了一遍。她的记性不错,更何况难得能汲取这一星半点,记得更为牢靠。熟悉过一遍之后,怀夏暗自点了点头,准备今夜面见父皇时背予他听。

        待到贤妃将怀夏叫去,怀夏深吸了一口气,将心思全都掩藏好了,摆出自己寻常的模样来,低头迈入宫中。

        今上已年过而立,对着几个孩子,问的最多的便是:“听闻贤妃说,怀夏这些日子开始学女红了?”

        “只是学了点皮毛罢了。”怀夏怯怯道是。

        做父皇的却不以为意:“不过是寻间事做,咱们清平公主,又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女儿,需向夫家小意讨好。”天子自有一股傲气,其实不太喜怀夏这怯生生的模样。

        怀夏低头片刻,道是:“女儿还学了……学了点书。”

        “哦?”高座中的男子垂眸,只见怀夏也低下了头去,带着点害怕地抬眼角瞄了一眼贤妃,又赶紧不看了。

        贤妃出身不高,家中对女子管教也严,本身是不通文墨的。怀夏极少踏出玉鸢宫半步,是如何能学书?男人有了点兴致,点头问道是:“讲来教父皇听听。”

        怀夏便低声讲了起来,小女娃的声音极细,像是滴落岩石的泉水似的好听。说的东西倒是没什么新意,无非是给孩童开蒙所教授的那些。今上从两个年岁较长的皇子那里都曾听过,不过从一个女娃嘴中听这些,还颇有几分新奇。

        怀夏知道的不多,很快便讲完了,而后才大着胆子抬头看着自己的父皇,神色中有着不敢显明的对夸赞的祈求。

        而一旁的贤妃面色不虞,难得陛下来此,也不敢发作,只皱着眉头,望着女儿,却颇有几分陌生。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些的?

        今上亦有此问:“玉鸢宫中可是有女夫子?清平的开蒙先生是哪位?”

        “回父皇,不曾有女夫子。女儿是……是在皇祖母那儿,听两个弟弟给皇祖母背书,才学来的。”怀夏自然不会乖乖将她与何念新的事道出,而是这般解释。

        男人眸子难得一亮,照此说法,怀夏不过是听了旁人讲过两遍,便将这些对孩童而言甚是拗口的之乎者也记了下来,连其中的典故也能讲名,可谓是聪慧得很了。

        只可惜是个公主,也幸而是个公主。今圣一向思虑颇重,片刻功夫,脑子里转过了不少的念头。瞥了一眼满目的不赞成,虽不敢明说,却也掩不住了的贤妃,他心头轻笑一声,难得亲昵地把怀夏拦到自己怀里。

        已是想不起上次抱自己的长女是什么时候了,此时怀夏的身量已然长了不少。

        “清平怎么会去费力记这些,可曾想读书?”他松了手,问怀夏道是。

        怀夏猝不及防地被拥了这一下,愣怔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今日的打算。她咬着唇,低声唤了一声:“父皇……”小娃娃今日一整天都在琢磨着该如何向今上提出此事,却还是不太敢直白地说出口,“女儿……可以吗?”

        自然没有哪条律例阻碍着女儿家研习圣人之道的道路,但毕竟哪怕是才富五车,却因为生作女儿身,不得入朝为官为宰,也少有女子愿在此下得功夫。却不曾想怀夏便是那绝无仅有之辈,她暗自对自己道是,凭什么两位弟弟能学得,她却不能?这等话并不敢在父皇面前直言,只是作小心的模样,试探地去问,反而惹得那位能定她一生的男人的几分怜惜。

        “哈哈,有什么不可的?”男人笑了笑,左不过两位皇子也才开蒙,讲的又不是什么高深的治国之道,让怀夏跟着听一听也无大碍,“明日你便同你两个弟弟一同念书去吧!”

        贤妃忙劝阻道:“这……陛下,清平毕竟是女儿家,恐怕多有不便之处……”

        今上却极不爱被人阻碍,摆手道是:“这等小事,不比过虑。朕叫人明日一早便先送屏风去上书房中,叫怀夏在屏风后听讲便是。”略一思考,男人又道是,“二皇女与三皇女年岁也不小了,明日叫她二人也跟去吧。——清平,你是做姐姐的,两个妹妹可便需你多教导了。”

        “是。”怀夏连忙应了下来。她之前未曾想到最终二皇女何渺云与三皇女何千曲也会被牵连进来,此时再回想,也知自己在父皇面前并非是掌上明珠,自然不会有独一份的恩宠。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也不曾失落,反而因为能念书了,还挺开心的。此时才觉察出自己后背已然是出了不少的冷汗,小小年纪,头一回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这种不能展露于人前的算计手段。饶是怀夏装得再平常,也是紧张得很。

        她便就此告退,叫宫女准备好了洗澡水,把自己玉一样的身子泡了进去。贤妃一向重视女儿,给怀夏的乃是调理身子的药浴,并不浓厚的药香被热气蒸腾着弥漫开,怀夏将身上的汗洗净,再也让人寻不出痕迹来。

        今日有父皇在玉鸢宫中,母妃是不会有空来训斥自己的,但总逃不过明日去。还需再想个缘由,说服母妃才行。怀夏又盘算起来,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却又畅想起了明日的上书房,想自己下次再见何念新的时候,新儿姐姐可不是个爱用功的人,自己只要努力,定会比她更厉害,要吓她一跳,才行呢。

        怀夏不觉抿起唇角,想勾出笑来,却因为惯常养出的谨慎,不敢叫周身的宫女觉察,将半张脸埋在水底,才敢放心地挑高了嘴角。

        ***

        何念新的确是个不爱用功的,但想着还有怀夏等着她教,总算是耐下性子,听女夫子念经。

        她摇头晃脑地跟着女夫子,有一句学一句。都道是读书百遍,其义自现,何念新可没那个耐性,一旦有不懂的地方,立刻就会打断女夫子,仔细询问过才好。而后又跟着学舌,仿佛自己也做了夫子,在冲着谁讲授似的。

        女夫子是个细心的,这般仪态见多了,便不觉起了几分怀疑。旁敲侧击一番,何念新一开始没听懂,明白了先生问的是什么,更是摆出一贯的闲散模样,坚决不肯开口。

        女夫子也瞧不出她是真心没听出来,还是假作的模样。若是后者,女夫子对何念新不免又高看一眼。她也不再问了,收起手中的书卷,又布置下今日该临的字,展开笔墨纸砚来,便端坐一旁以作敦促。

        近日来何念新练字倒是积极了不少,一笔一划写得规整。没多久却又不耐烦起来,问女夫子道:“我这字简直无体可言,一看便是小孩儿写的,这可怎么办。”

        “这便好比你的身量,哪有一夜之间便长成人的,都需慢慢来。”女夫子道是,“郡主还请多加练习才是。”

        何念新皱起了脸,在心底里描摹了一遍怀夏渴盼的小脸儿,暗自给自己鼓劲。自己这可不是为自己学的,还有怀夏等着呢!

        没有了自己,怀夏该多无聊呀!

        ***

        自持甚高的何念新,得意之时,不曾想,怀夏可半点不是无所事事,而正端坐于上书房内屏风之后,手中摩挲着御赐的文房四宝。她用手指蘸水习字惯了,这还是头一回摸笔。手指微颤,怎么拿笔都有些不适。

        幸而身后有内宫女官,上前帮她将手中的笔扶正了,而后便跪在一侧研磨。

        怀夏身前屏风前坐了两个皇弟,身后坐了两个皇妹。年岁稍长得渺云是宠妃所出,为人颇为自傲,瞧不太起自己那不起眼的姐姐,又妒忌她得了封地、封号。从自己母妃那里得知,自己今后再也不能偷懒,必须早起念书,全是拜怀夏所赐,便拿眼瞪着怀夏的后背。念及前头还有夫子正在考校两位皇子昨日的功课,她也没曾开口。

        同样是莫名被喊来的三皇女千曲,与怀夏一般,也是外家不显,生母也并不算得宠。小女娃与怀夏有三分相似,只是眸子更大一些,肖似三皇女生母。千曲茫然地左顾右盼,扫了一眼桌子上摊开的书,却是只能勉强识得自己的名字,便乐颠颠地在书中翻找着可否有“何千曲”三字去了。

        怀夏对渺云的仇视倒是不作理会,眼角里瞄到了千曲的模样,心道是,恐怕千曲认识的字还没自己多,她要是想学的话,自己还得好好教一教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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