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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廿柒 年宴


许是受了惊,怀夏在那日之后便没再去见梅才人。而梅才人却似是想清明了什么,着人将绣了一半的牡丹和花样子全送了千曲,人却没再出现过。

        千曲很是不高兴,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梅才人态度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究竟是因为什么。小丫头想不通,便只好去问姐姐。

        怀夏也不多说,只道是:“人家肯定有更要紧的事要做,就想千曲,你现在坐在这儿,最要紧的是什么?”

        “好啦姐姐,我知道了嘛。”千曲撅着嘴,打开面前的书本。

        怀夏松了一口气,这件事便算是了解了。

        怀夏心怀不安,想找个宣泄的出口,也便只有何念新。她将这事又写在了绢布条上,没过两日便收了回信。

        回信中不仅是念新姐姐的宽慰,还有一个好消息。

        年节将近,年夜宴上,所有梁京城内的宗室亲眷都需入宫。两人又可以见面了。

        姐姐要来啦!怀夏一讶,紧接着眼睛笑弯了。

        过年,虽是在萧索的冬日,却是宫中极少的热闹时候。今年贤妃还在禁足期内,但内务掌事还不敢克扣怀夏的东西。几卷上好的布料送往了玉鸢宫中供贤妃挑选,许是见清平公主今年可没少在陛下面前露脸,贤妃显然看得出,今年送来的料子可比往年要好上不少。

        贤妃也不委屈女儿,挑挑捡捡了半晌,留了不少好布料,又想了想,给掌事定下了要做些什么衣裳,着他们快些送来。

        没过多少日子,怀夏便又得了一身新衣裳。

        贤妃先是让迎露去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这些衣裳上没有什么手脚,才把怀夏喊来让她去试。看满意了,还又取了一套首饰过来,再让怀夏带上。

        外褂是水红色,绣着白色纹饰,看纹络仿若孔雀翎羽,倒是别致。手镯是银打的,镶嵌了一颗红玛瑙。头顶的簪子也缀着红玉。幸而怀夏生得白,这么一衬,倒是白里透红。

        贤妃总算是点了头,怀夏赶紧去把这一身都换了。新年的衣裳,按规矩是要在新年的头一天才能穿的。

        她颇有些奇怪地问贤妃:“母妃,这颜色不是太招眼了吗?”她虽是不怕招眼,但玉鸢宫一向低调惯了,若是今年忽然改头换面,该叫那些有心人盘算去了。到时候万一那些人想不通,再着人来打探,还怪扰母妃清净的。

        贤妃品了一口茶,凉凉道是:“无事,反正今年咱们也无需去宫宴,怀夏穿着好看才是最打紧的。”

        怀夏眨眨眼睛,才想起来,母妃禁足,若不是格外恩许,今年是不用去宫宴的。而她毕竟还太小,自己一个人去也不合适。她想见她的念新姐姐,好像还得多等上几个时辰了。

        心里头有点小失落,但又转头一想,反正宫宴上两人也不能说话,那还不如不去呢。

        这么想,怀夏便释怀了,专心等着那一天到来。

        ***

        贤王府中,贤王妃与郡主二人,不知哪一天起,简直跟销声匿迹了似的。开始也有几家女眷开宴时往贤王妃这里投个请帖,但被拒绝得多了,也便没谁会再自讨无趣。

        若非是这宫中年宴需清点全部在梁京的宗室,已经许久没人想起这母女二人了。

        贤王妃虽是爱热闹的,但却着实懒得应付宫中那些虚与委蛇,还跟何念新念叨了几句,她还着实有点同情太后,这一位入宫太早,又一直居住在深宫里,恐怕不知道真正的“热闹”是什么,办个宴会就当天大的乐子了。

        她也知这种话不该说,两句后便打住。瞥了一眼身侧的女儿,这丫头正双手托着腮,竟听得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知哪里来的一阵无名火,敲了她脑袋一下道是:“才刚的话可不许跟任何人学了去!”

        “哎呀!”何念新捧着脑袋,假装很疼的模样。她这段日子并不怎么跟自己娘亲顶嘴了,也不说什么打头长不高的话了。自从知晓边疆战事并不顺利之后,何念新便生怕哪天这消息传到了贤王妃耳朵里。贤王妃已经够愁苦的了,何念新虽是大大咧咧地,却也不是个没良心的。她只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是,“娘,女儿都这么大了,说话是知道分寸的!”

        贤王妃也知晓自己今日这火不该撒到何念新身上,自己叹了一口气,又去管府中那一点点的杂务,打发时间去了。

        这些日子,何念新听得最多的便是贤王妃的叹息声。她抿了抿唇,悄悄从贤王妃身边跑开,找自家师父去,又多加练了一个时辰。

        这般场景近日里见得颇多,做师父的见怪不怪,只丢了一副铐子过来道是:“老规矩,带上!”

        那东西颇似镣铐,却比铁疙瘩沉多了,也不知自家师父是从哪里弄来的。一开始何念新还不肯带,直嚷嚷着她堂堂郡主,怎么还得被弄得像个囚犯似的。师父也没跟她废话,直接给扣上了,道是:“师父千辛万苦弄来让你练轻功用的,你还不领情!”

        何念新便只好带着了。

        幸而摘下那一瞬间何念新真真感觉着自己身轻如燕,仿佛一跳便能冲破云层似的。见着实有效,她也便不反对了。

        但今日这一戴上,何念新却觉得双脚双腕一压,比往日还要沉重。

        “师父!这不是平日那个吧!”何念新忙喊了出来。

        她师父瞥她一眼:“忍着,要不是看你年纪还小,还在长个子,怎么可能让你带这么轻的?”

        何念新一脸苦哈哈地。

        “你还想不想把你父王替下来的?”男人凉凉道是,那语气,一听便是专在戳人痛处。

        何念新赶紧振作起来:“想!”

        “那就加紧!”

        这当师父的一点都没有因年关将至而放松对何念新的要求,以至宫宴当日,何念新还得先绕着贤王府跑上几圈,才被允许换上新衣裳,坐上马车入宫。

        贤王府的大门极为难得地开启,何念新撩起布帘,探出头去,冲着抱臂待在不远处目送她离去的师父做了个鬼脸,还幸灾乐祸道是:“师父,我们去宫里吃大餐啦!你就只等呆在王府!没有好吃的!”

        说完,她缩回脑袋来。梁京这冬日,还真冷!车马前行,寒风刮过她的面颊,刮得她双颊生疼。

        一进马车厢里,何念新便没了刚刚那劲儿。

        贤王妃好气又好笑,道是:“你嚣张个什么劲儿?不怕旁边府里听了去,瞧你笑话?怎么这见不着你师父了,你就不嚣张了?”

        何念新哎呀两声:“我那不是骗师父的嘛!宫宴可难吃了,哪有咱们府上大厨烧的菜好吃!好想留下陪师父、女夫子他们吃呀!”

        但何念新也只能是想想。

        年夜宴连开二日,昨日宴请的是重臣,今日才请宗亲。男女分席,贤王妃自然是携着何念新往太后那一处去。今年留在梁京的亲王还有几个,贤王妃便与其他几位亲王妃坐在一处,这回离几个妃子那一处稍远了一些。

        何念新的却也不张望。她早便收了信,知道怀夏今夜不来了。

        许是封地处规矩较少,有不少又颇为富饶,这几个亲王妃虽风情各异却个个珠光宝气,衬得贤王妃母女二人格外质朴。

        何念新甚至穿得颇似男孩。

        便有一位王妃,非是梁京人士,话语还带着颇重的口音。恐是对梁京中的形式并不熟悉,她也没个熟人,便来找同被冷落的贤王妃搭话闲谈的,开口便道是:“这一位是贤王世子?”

        何念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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