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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柒拾 沙场


尽管再怎么心焦,  行军都需要耗费上些日子。

        许是那日杀鸡儆猴起了作用,  这几日倒再也没有第二个敢向外送信的来。不过怀夏觉得此等大事自该小心些、再小心些,  还是让池崖少年们白日分散行军,  夜里分拨带队守夜。

        夜间扎营的时候,  何念新便会去找怀夏。

        小公主捧着一碗菜干熬的稀粥,大锅熬煮出来的,  卖相和口味都极其一般。但许是因为饿极了,  她也没挑剔,  只是喝得极为小口。

        何念新赶紧从怀中掏了什么出来,是一大块的泥团。怀夏眨了眨眼睛,  正奇怪自家念新姐姐拿这么个东西是做什么,便见何念新变戏法似的,  在泥团子上敲了敲,那上头便有了裂痕,  立刻有肆意肉香从里面钻了出来。

        怀夏立刻把手里的碗摆到了一边。

        何念新念叨着:“哎呀,  昨日听师兄说附近有些野味可打,  我还不信,今日扎营后去溜了一圈,  果真捉到了好东西。”

        “好香。”怀夏用力嗅了嗅,九王爷本就没给多少粮,  更没有点肉腥。怀夏锦衣玉食惯了,哪怕是自逃出来后,  何念新也一直没亏待着她。这几日还是怀夏头一回吃得这般差,  不过其余诸人也都是同等餐食,  怀夏也便没说什么。但如今有肉摆在面前,怀夏也颇为嘴馋。

        何念新将泥壳剥开,露出了里面烤得极嫩的肉来,给怀夏撕下一大块,递送过去:“给,尝尝,我爷爷教我的做法。藏在篝火下面烤,这么包着,不敲开泥壳味道不会溢出来,这样就可以不被别人发现,自己偷偷吃了。”嘿嘿笑了两声。

        怀夏瞧了瞧,手中没有筷子,不知该怎么拿才好。想了想,她翻找许久,找出两张叠得整齐的帕子,将一张递给何念新,自己拿另一张捻了那块肉。

        何念新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油,讪讪地接过。

        隆冬刚过,野外寻觅猎物不易,这些被捉来烤的小动物也是饿了一冬的,肉并不多。两个半大丫头很快便分食完了,何念新收拾了残骸,一边收拾一边道:“昨日请了林师姐赶去父王那儿看看前线战果,今日林师姐便回来了。”

        “王叔那处如何了?”怀夏问道。

        “不理想。”何念新答。犹记得几年前她二人还在遥遥的梁京,为了打探战况想尽手段,想帮忙也帮不上。如今倒能极容易地知道消息了,还可以想法子帮忙。她二人自觉肩上挑了担子,不觉神色也严肃了许多,“从陈将军那儿倒是借到了兵和粮,你那牌符帮了不小的忙。只是凉城那儿向来易守难攻,不是那么容易打回来的。”

        “如今他们守在城里不出?”怀夏问。

        “唉,正是如此。”何念新颇犯愁道是,“许是父王太过心急,被蛮子瞧出了什么,那些家伙把城门紧闭,不肯出来了。”

        怀夏摇了摇头:“这回可麻烦了,咱们毕竟是要赶在父皇前面打下城来,拖延不得。”

        梁京的那一位对此间战局而言是个极大的变数,算着日子,那边也该收到消息了。

        怀夏仔细算着日子:“不知父皇这回是要直接调兵遣将,还是先派探子。若是派探子的话,咱们得再加紧些巡查。若是直接调兵倒不怕,如今他能调的也多还远,又有九王叔帮忙拦着。”

        “咱们还能有多少时间?”

        “做最坏的打算吧,二十日功夫。”怀夏略作分析,跟何念新一起数了数,道是。

        这二人嘀咕了很晚,又干脆一起歇下了。第二日赶路的时候,何念新便见自家钟师姐神色颇为古怪地一直盯着她二人看。

        怀夏依着何念新,眼睛从何念新肩膀上瞒过,瞥了钟萍萍一眼,回头跟念新姐姐嘀咕:“钟师姐怎么老往这边看?咱们怎么了?”

        何念新回过头去,正赶上钟萍萍颇为尴尬地将脸别开。她也挺奇怪地:“不知道呀,我最近也没做什么……”何念新使劲儿想了想。

        怀夏却忽然记起了什么,脸微微一红,小声问:“念新姐姐,你这几日本该跟谁一个营帐?”除却怀夏和守将的礼待,能独自住一个营帐外,其余诸人俱是几人合一帐的。

        “自然是跟师姐她们。”何念新随口回答,“怎么了?”

        怀夏垂下头去,不说话了。

        何念新有点茫然。

        距离凉城已经越来越近,算来也不过再有两日功夫。何念新又收了新的消息,捏在手里,没忍住地叹了两声气。

        怀夏凑过去瞧,一眼便扫完了来信:“王叔是要咱们夜行军,熄灭火把走,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这倒也是个主意,只是夜里恐怕方便小人动作,大军也会陷于惫态。”

        “父王是真的急了。”何念新道,“咱们去跟守将说一声吧。”

        那守将这几日倒也老实。九王爷性情也如他兄长那般多疑,挑选出来的这个守将非是什么足智多谋之辈,倒胜在头脑简单也听指挥。何念新挥了挥手中的兵符,他便只能哼一声应了下来。

        何念新多给怀夏罩了件外袍,还特地挡住了她的脸。夜间寒风裹着愈发逼近的黄沙划在脸上,夜行队中却除了兵甲碰撞和零星马蹄几乎无声无息。

        怀夏昏昏欲睡,何念新倒颇为纵容,低声哄着:“你睡一会儿吧,等到了我再喊你。”

        怀夏却摇了摇头,狡黠地偷笑:“我若睡下了,明早起来定是在后方营帐里。”

        被捅破了打算的何念新只好不说话了。

        如今攻城之势愈发地急,但夜间的沙场却仍旧寂静。离着凉城愈发靠近,怀夏为了不让自己睡着,把整个身子挺直,虽眼睛瞧不见,却用耳鼻捕捉着周旁。她抿了抿唇,身子微颤了下:“姐姐,我仿佛嗅到了血的味道。”

        忽然地又想起那日在自己眼前倒下的人,怀夏攥了攥拳头,又往何念新身边靠了靠,稍微安心了不少。

        “连日作战,也没办法。”何念新自小是见过此等情景的,倒觉得还好。

        怀夏嘟哝着:“得找到办法,早日地停下这一切呢……”

        急行军沿凉城绕了半圈,寻到了贤王驻地。

        贤王今夜彻夜未眠,守在营帐之外,远眺着何念新的来处。听到马蹄声后,他不禁地快步赶上前去,迎了何念新他们进来。

        怀夏同何念新带着九王爷的守将见了贤王,营帐中还有着陈将军派来的下属。三方合计了一番手上兵力,如今贤王残军同陈将军部下已然筋疲力尽,幸而蛮子那处也非是占尽风头。

        “不能再拖下去了。”贤王立刻说道。

        “王叔。”怀夏低声唤了一声,“勿要操之过急,须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她这一声王叔叫出来,九王爷手下那守将愣了愣。唤贤王王叔,那必定是宗室女。而今这兵荒马乱的边陲小城,哪里来的宗室娇女?

        贤王不断摁柔着自己的太阳穴。

        何念新也凑过去,难得地冲着贤王撒撒娇:“父王,你这几日功夫瞧着就太劳累了,先好生休息下吧。”

        那守将又是一愣,这瞧着不起眼的女侍卫竟是贤王亲女?

        许是因为援军已至,贤王也能冷静了不少。听罢怀夏的话,他沉默了片刻,也只能失声自嘲:“也怪本王太心急,让蛮子瞧出来了,紧闭城门不开。哼,咱们凉城固若金汤,以往本王都是引以为傲,如今却恨不得那墙早日崩塌才好。”

        陈将军手下应声道是:“哼,也怪这帮家伙耍诈,从里开了城门。要是咱们有法子开他城门,也来个里应外合的话……”

        “咚!”那人话音未落,何念新却是忽然拍了桌子。这一下把在座诸人俱是吓个不轻,都不由得将目光集中在了何念新身上。那女孩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哎呀,我当初似乎在城内布过一步闲棋,如今正是看能否有所收获的时候了!”

        其余人都是一脸茫然,唯独贤王出声喝止:“不可,彼时两军非在交战,看守并不严,如今你还想偷偷溜进去?”

        怀夏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却凑到何念新身边去,小声咬耳,给她出主意:“不如等凌晨交战,先让宋师姐她们帮你易容,打扮得像个蛮子些,而后趁着天黑爬上城墙,换身蛮兵的衣裳。如此潜入进去,倒也安全些。”

        全然是没过问一旁的贤王,给何念新出起主意了。

        何念新眼前一亮:“这倒不错。”

        营帐中再便没了声音,只余下灯火偶或地发出细碎的裂声。何念新望向自家父王,那男人这几日的操劳之下,又显得老了许多岁。何念新甚至有功夫想,等阿娘来同父王终于再见面,瞧着会不会差太多岁了?

        贤王不欲让自己的独女再冒一次险。

        怀夏却又在何念新身边道是:“姐姐,我相信你能做成的。这大营内千万军士也都相信,都等着。”

        她这话似是在说给何念新,又似是在提醒贤王。

        贤王攥了攥拳头,喟叹一声。他不欲舍亲女犯险,这满营军士哪个不是在以命相搏?指尖嵌入掌心,深深地掐出印痕,甚至有血丝渗出,但贤王却只觉得,最疼的还是心。他一边心抽痛着,一边不得不承认,如今他的确已拿不出更好的主意。

        “……你便去吧。”贤王唇微颤着,却是应了下来。

        怀夏却小心拉过何念新手掌,在她掌心写:“姐姐,要平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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