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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 92 章


怀夏打定了注意之后,  何念新便只能配合着她来行事。尽管何念新心中有一千万个嘀咕,  教怀夏仔仔细细地将她的计策先说过一遍,  但反对的话到了嘴边,对着怀夏的坚定,  却又给咽了下去。她这个妹妹,早便不是那个被困在一方宫阙中懵懂无知的小女娃了。

        何念新甚至将池崖少年们都调动了起来,  听凭怀夏的安排。

        这群只想着闯荡的少年一听闻这计策牵扯了当今最尊贵的那女人便兴致勃勃起来,毫无防备地一件件做着怀夏的安排。这些有着赤诚心的年轻人,  一旦将旁人认作了自己人,便再也没了防备的心。

        匆忙几日一过,  便到了太后出宫礼佛的日子。

        怀夏换了一身素衣。她这几日粗浅学了池崖派那门易容的秘传,只得那点皮毛功夫,将自己略作打扮,  与原先的公主有七分相似,却是全然不同的气质。

        “眼神,  眼神再淡漠一些!”旁边有人指挥着,一边念叨,  “我可是曾见过那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不染仙子的,  她就是那副模样!”

        怀夏并不知道不染仙子是哪位,  只对着铜镜再试着变了变脸,“如何?”

        旁边那人又思量一番后,  才点了点头:“不错,  不错!”

        前院这时有人小跑过来,  边跑边喊道:“我们那边做成啦!”

        何念新在一旁看着贤王那边来的密信,  耳朵却竖起来,一直在听这边的动静。听到这儿,她小小哼了一声。

        怀夏往那边一瞥,颇有些想张口跟何念新要个祝福,愿她这一程能得以如愿,但想着念新姐姐这几日的别扭,也不勉强她说那违心的话。

        何念新而今满心微妙,偏偏这种微妙,怀夏懂她。

        “……姐姐。”怀夏将铜镜一推,“这一入宫,不知再要多少时日,你多保重。”

        说罢,她站了起来。

        旁边有个师兄兴致勃勃地举起手刀,眼看着便要往怀夏纤细的脖颈落去,口中还呼道:“我来我来!终于到我的任务啦!”

        “我来吧。”何念新却放下了手里的纸和笔。

        她这话音刚落,却见怀夏半回过眸来,眸中如蕴着潋滟的泉,予她一个笑来。

        何念新却没再开口,而是一手刀劈了下去,紧接着便已然在怀夏身后站好,双手一张,便将软落于怀中的人稳稳接住。

        紧接着,她叹了一口气,那湿暖的气便打在了怀中人的面颊上。

        “要平安呀。”何念新的唇擦过怀夏的耳边,低声留下这不曾被怀中人听见的一句。

        被抢了安排的师兄兀自絮絮叨叨地抱怨,何念新却不曾再多说一句,亲自将人给打横抱起,安置在了事先安排好的那一处。

        怀夏的计划险之又险。

        ***

        太后前呼后拥着离了宫殿,浩荡仪仗占了足足半条街。街道而今空空荡荡,各家门扉紧闭。老妇人早便不是怀夏那年纪,途中也慵懒着斜倚,连张嘴唤人替她打窗帘子都不愿。

        身旁的嬷嬷尽心尽力地说些逗趣的话为她解闷。

        她却自知自己乃是心中郁结,那一两句的俏皮话只如隔靴搔痒罢了,不能教她有哪怕半分的抒怀。

        行出城门外,嬷嬷才敢劝道:“太后,这一出城,外头新翠才上枝头,正是好风光的时候,您可要……?”

        她话音未落,却听到了轰隆之声。

        车马一颠,将那驾车之人吓了一跳,赶忙去安抚,生怕惊到身后贵人,又连连告罪。原本懒洋洋的太后眉头早便拧了起来,沉声道:“停,着人先去看前头是怎么了。”

        外面立刻便有人应了下来。

        不多时,那人回言道是:“禀太后,离此处半里地,入庵的石道旁忽地陷了下去,只余下一处坑穴。”

        “查。”太后只道。

        外头的人心领神会,安排人手去仔细查那兀然出现的坑穴的由来,又令几人在旁搜寻是否有贼人作乱,自己却仍旧带着大队人马守着,生怕有贼子使调虎离山之计出来。

        他将事做得妥妥帖帖,只等前头的消息。

        被派出去的几人,回来时却不曾探查到什么。既没能抓住埋伏的贼人,也未能瞧出那坑穴有什么古怪之处来。

        只得悻悻上禀,连声自道无能。

        嬷嬷便从旁劝言道是,这事来得蹊跷,不若太后先回得宫中去,再教今上派人来好好查过,安心下来后,太后再来礼佛也不迟。

        心中还惦记着那场孽战,挂心着为今上祈福的太后却一手抚着额,沉思片刻,道是:“你是说,那处一没有火药味道,二不曾见人雕琢痕迹,三也没见得什么乱臣贼子埋伏?”

        “臣等无能。”外头仍旧告罪着,将头低埋。

        太后甚至不愿浪费一个眼神给那群碌碌无能之辈,只道是:“罢了,那哀家亲自去看上一眼便是。”

        身旁嬷嬷忙道是:“太后,您尊贵之躯,怎能……”

        不待她说完,太后便伸出手来,在嬷嬷面前摆了摆,打断她的话,反而自己去将门帘打了起来。外头冬日虽无半分暖意却仍旧刺眼,太后眯了眯眼睛,俯视着车马外跪成一片,仓皇无措的庸人们,一伸手:“引路。”

        生怕太后出半点差错,老太太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人海,倒教呼吸间都带了几分浊气了。太后却神色淡然,阔步地往那半里地外走去。

        那坑有半人深,展臂那么宽,瞧上去的确半点异处也不见。太后引颈左右看过后,怪道:“总不能凭空出现这么个东西吧,动静又那般地大。——你们谁跳下去瞧瞧?”

        太后这般下令了,护卫中立刻便有人上前一步,跳进了那坑里,矮下身子,装模作样地左右摸了摸。

        太后却冷哼一声。

        那出风头的脑袋也转得灵,见太后不满,便立时把自己配剑给拔了出来,认认真真地试探着这处可有什么蹊跷。

        他一剑刺进脚下泥地,松松垮垮地刺入半寸不到,那剑尖便似是碰到了什么硬物。这人心下一凛,连忙去挖。

        不多时,一块石碑展露了出来。

        那石碑斑驳,仿若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侵蚀,潜伏在这地下,静默不欲言似的,而今却被拨开泥土,令之见过天日。

        太后定睛瞧了那碑文一眼,却是心中沉了下去。这碑面上镌的,乃是一篇往生超度的经文!

        ***

        池崖少年们再度闲了下来,三两结伴地,各自玩闹着。行至前院,却瞧见了自家师妹何念新。这人正捧着脸,坐在院子里,双目无神,像块石头也像根木头。林秀儿觉得有趣,便坐在了何念新身后,摆出同她一般的模样来,也那么发呆。

        一有人有样学样,便有更多的人跟了上来。不多时,院子里坐了一群,都如出一辙地愣坐着。

        这穷极无聊的举动直到钟萍萍的出现才被打破。向来冷脸的钟萍萍望着满院不知所谓的家伙们,秀眉横挑,呵道是:“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不知道怀夏怎么样了呀,她也不让咱们跟着。”何念新长吁短叹。

        林秀儿往前挪了两步,正与何念新并肩而坐,一只手拍了拍何念新的肩膀,苦口婆心道是:“怀夏师妹不教咱们这么多人跟着呀,她不是把道理都说明白了嘛。你放心吧,一旦师妹有了什么危险,咱们肯定会把师妹给抢回来的呀。”

        何念新低声道是:“不行,我还得去看!”

        紧接着却感觉自己的一条胳膊被拽住了。

        转脸何念新便瞧见了钟萍萍淡漠的神色。她皱眉,不发一言,抬脚向钟萍萍踢了过去。

        钟萍萍立时还手。不过片刻功夫,这二人已然过了十来招了。师姐妹当初不打不相识,打那时起便时常切磋,太过熟悉彼此,而今便谁也难在谁手中讨得便宜。偏偏何念新今日颇为急躁,钟萍萍终于逮了空隙,反剪了何念新的双手在背后。

        “你那妹妹临走时嘱咐我要把你看好了。”钟萍萍这时才说道,“免得你冲动之下,坏了她的大计。”

        何念新反而笑了出来:“怀夏考虑得一向周全,连我会一时脑热都料到了,安排了钟师姐你作这后手。”她颇为怅然,“明明都怪我嘴贱,老说些有的没的,点醒了怀夏,事已至此,反而我却犹疑了起来。”

        “……那总归是她小意侍奉过的祖母,她能保证她自己的安全的。而你,有更要紧的事要做。”钟萍萍说罢,一顿,“她叫我带话给你的。”

        何念新转手,一手勾搭着钟萍萍,另一只手勾搭着林秀儿,璀然笑了,鼻翼上的那道疤痕被这笑衬得更狰狞了两分,“不是我,是咱们。来,咱们干大事的时候终于要到了!”

        ***

        往生极乐咒。

        太后轻抚着石碑上镌刻的文字,不理会周旁人脸上的复杂神情和欲言又止。她参悟佛经多年,自然是闻说过不知凡几的佛祖显圣的故事了,因而一旦遇上这佛经,她便立时认定了这是佛的指引。

        “将这石碑带回宫中,立在宫中佛堂,哀家要日夜参拜。”默念过经文后,太后道是。

        刚要将这石碑递出去时,太后却面色一凝。

        她摸着石碑侧沿的纹路,却俨然是暗刻着另外的文字。太后伸出一指顺着那纹路划过,这处文字却全然是左右颠倒过了的。“……先将这处的碑文拓印出来。”静默了片刻,太后又道是。

        身畔服侍的人面面相觑,碑文正面的往生经他们自然都是看得见的,未曾想碑侧竟还有文字?

        太后这一下令,随侍们自然赶紧先寻笔墨纸砚,拓印碑文。不等墨迹干了,拓好的纸便敬送到了太后的面前。

        侧畔的字并不多,只有“清平安康”四个字。打眼瞧去,不过是句吉祥话,愿这天下太平罢了。

        太后的手却微微一颤。

        嬷嬷觑了一眼,揣测太后心中所念,恭维道是:“太后娘娘诚意定是感动了佛祖,佛祖降下此碑来护佑这太平盛世。”

        太后提了提嘴角,心中却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清平安康。清平,安康?

        清平公主殁于和亲的路上这事早便传遍了后宫。贤妃闻讯后,哭得死去活来。太后心中也是有些怅然,虽说她膝下子孙颇众,这孙女却是个乖巧听话,惯会讨她欢心的,平白没了,她也有些难受。乍瞧见这四个字,她一时觉得,莫不成这是佛爷在告诉她,清平还好好地?继而立刻便觉得自己这年头着实可笑,老太后笑着摇摇头,掐断了自己这个荒谬念头。

        自古和亲便是条不归的黄泉路,却也是帝王家的女子所要肩担起的重责。太后刚掐断了自己那无谓的念头,便见外头的侍卫那处小小骚动。她蹙眉指了个宫人:“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那宫人折返回来,恭敬道是:“禀太后,几位侍卫仍怕这四周有埋伏,便出去又探找了一番,发现了一个昏厥过去的女子。”

        “将人抬过来瞧瞧。”太后心头一悸,还没等细思,她便脱口而出道是。

        宫人应了一声,不多时,便将那素衣少女抬了上来。

        太后只是瞥看,便愕然唤道:“清平?!”

        不远处,柳树上,潜藏着的少年人抻着脖子,确认过那素衣少女安然被搀扶上了车马之后便缩了回来,一直蹲等到这群人离去,他才敢从树上爬下去。

        池崖少年们各有所长,这一位功夫谈不上最好,至少是何念新的手下败将之一,但那逃跑和匿藏的功夫却是一流的,又是个极为小心的人。护卫失去意识的怀夏安全这重头的任务,便被怀夏安排给了他,而非是关心则乱又会冲动行事的何念新。

        那石碑上歪七扭八还左右颠倒的字是他刻的,碑也是他埋的。上头稍作了点机关,却不敢太过,免得留下蛛丝马迹被人察觉。见太后的车马近了,引动那处塌陷,还故意弄出动静的也是他,之后小心地先将怀夏藏起来,等到太后看过了石碑后再让人发现怀夏,靠得也是他。

        而今他顺顺利利地完成了怀夏交代好的事,便喜滋滋地回了王府山中匿藏的那处别院,见师兄弟们围上来,便兴冲冲分享着自己的见闻:“公主师妹可真了得,一猜一个准,就连太后会将那石碑来回摸遍了发现那暗刻的四个字都能料到!”

        他说得唾沫横飞,正在兴头上,肩膀上却凉凉地搭了一只手。转头就瞧见了何念新那黑得仿佛滴墨似的的脸。

        何念新手呈爪状,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你先说要紧的行不行,她可平安?”

        “……我是瞧着太后让人小心地把她扶进马车里,才敢回来的,自然是平安了。”他忙道是。

        “那就好。”何念新便没了兴致再听下去,甩手走人。

        其余的师兄弟们竟然也都是一副要走的架势。

        这人咦了一声,赶紧叫唤:“哎?你们怎么走了?我还没把我机智的表现说完呢!——我干了这么件大事,多厉害呀,你们又做不到!”

        林秀儿一向好心,多留了一步。闻言她只侧过半张脸,嗤笑一声:“我们可有更要紧的大事要做呢!不比你这件差。你要是还想参合进来,赶紧去讨好一下咱们何师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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