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怪谭七则（其一）
怪谭七则
“枕边轻语不要答，
一十八层莫要下，
童声绕耳屏声气，
食人长街勿露怯，
阴车抵站通地府，
绿火森森鬼迷藏，
逃无可逃唤红娘，
红粉佳人轿上坐，
锣鼓齐鸣迎新郎，
一拜天地二入洞房，
恭祝佳人地久天长！”
“什么鬼玩意儿！”
赵疏删掉了手机上的垃圾短信。
他所在的公司规模不大，上司脾气却不小。
前日他得罪了上司，这几天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堆工作，每天的加班压得他喘不过气。
今天也是如此。
腹中满怀怨气的他恨不得立刻辞职。
刚才那封垃圾短信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手机上的。
说来也怪，一般这种东西，赵疏是不会读完的。
然而今天他不但读完了，还顺手删了。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整个公司只剩下赵疏一人。
电脑略泛绿色的光并不能照亮整个办公室。
“去他妈的恶作剧！”
暗骂一声，赵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出了写字楼，清新的空气不由得让他伸了个懒腰。
外面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没有一丝鬼影。
拍了拍脑袋，赵疏自语道:
“我在害怕什么？年级越大胆子越怂！”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和朋友们一起在野坟堆里捉迷藏的事情。
那时候的他可比现在胆子大得多，也张扬的多。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概是发生了什么吧，他的胆气随着那份张扬开始逐渐远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赵疏已经记不清了。
纷繁的思绪在他到家之后才止息。
接着是开门，吃饭，洗澡。
然后睡觉，思绪在睡梦中远去。
在疲劳面前，什么事情都要绕道。
可惜今夜有梦，他是注定睡不好了。
“赵疏...赵疏？赵疏！”
“是谁，谁在叫我？”
赵疏抬起头，亮堂的教室外是明媚的阳光。
他的同桌一边摇他的手，一边叫醒了他。
“赵疏，午休结束了，去洗把脸然后准备上课吧。”
赵疏迷迷糊糊地往厕所走去。
他的同桌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做事认真，人也漂亮，班上不知有多少人喜欢她。
“等等。”
身后传来学习委员的声音。
赵疏回过头。
她似乎扭捏了一下，然后道:
“我也一起，你等等我，我有事要和你说。”
“哈？”
赵疏呆愣了一会，然后和学习委员一起出了教室。
接下来的剧情就像老套的校园青春剧，学习委员表了白，赵疏接受，二人的恋情在经历了一些小坎坷之后依旧稳固。
大学毕业，二人顺利结婚。
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么美好。
新婚当夜，枕边的学习委员温声而又不失腼腆地问他:
“你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赵疏微微一笑，然后蹭得从床上窜了起来。
连跳三步，夺门而出。
因为他刚刚想起了今天那则短信的内容，进而也想起来自己在做梦。
太蹊跷了！
这个梦太蹊跷了！
白天才刚收到那条短信，说什么枕边轻语不要答，晚上就来个佳人入怀，温声软语。
最奇怪的是他现在连枕边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现实中肯定没有见过！
既然想起来了，赵疏只想离得远远的。
然而他试图逃离的举动只是徒劳。
打开房门出来，还是那个房间，还是那个卧室，还是那张床。
自然还是那个学习委员，她缓缓坐起，用不变的表情，不变的语调问道:
“你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赵疏头上已经有冷汗流下。
“小姐姐，放过我吧！我们无冤无仇啊！”
学习委员仍是用不变的语调问道:
“为什么？是你不爱我了吗？”
赵疏脸色又白了几分。
“没没没，只是我最近突然觉得世人苦难，想要皈依我佛，度化众生。小姐姐，你放我去出家，可好...”
还没等女人回答，赵疏逃出了房门。
还是那个房间，女人坐在床上，看向他的表情已经带上了几分幽怨。
“为什么？是你不爱我了吗？”
赵疏一咬牙，大声道:
“是啊，我根本不爱你！你到底是谁啊！我们高中学习委员他明明是个壮汉啊！”
女人似乎起了反应，低下了头。
赵疏以为逃出生天，松了一口气。
却见那女人一把撕下了自己的脸皮，然后重新抬头。
她血肉模糊的脸上已经分不太清五官，仔细看还有蛆虫在其中钻来爬去。
两颗眼珠子耷拉着，挂在眼眶上，好像随时会掉下来。
“我这个样子，你应该喜欢了吧？”
赵疏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冷汗顺着额头缓缓流下，窗外清冷的月光让他微微定了定神。
长出一口气，他正准备坐起身。
“我这个样子，你，不喜欢吗？”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语调。
赵疏僵硬的脖子缓缓转动。
看到一颗落在他枕边的人头。
清冷的月光下，眼珠从人头滑落到枕头上，滑落到他脸上。
梦中的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又重复了一遍:
“我这个样子，你，不喜欢吗？”
“喜欢个大头鬼啊！”
赵疏一把翻下床，裤子都没穿就逃出了房门。
和梦中不一样，这次他成功逃出了房间，逃出了家。
顾不得其他，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跑！跑到人多的地方！跑到开阔的地方！
广场！夜宵摊！警察局！
向邻居求救？
别开玩笑了！
先不说大半夜的人家肯不肯开门。
这么个鬼东西，多一两个人肯定是送啊。
报警？
叫警察来给自己收尸吗？
走廊的尽头是安全通道。
赵疏拉了拉通道大门。
门不知被哪个杀千刀的锁了。
他又拐到电梯外。
电梯正好停在这一楼。
几乎是按下按键的同时，电梯门就开了。
这个时间段，里面自然是空无一人。
按下一楼，赵疏的思绪随着电梯缓缓下沉。
然而白天的短信内容又开始在脑中循环，把他的脑子搅得一团乱。
“这到底是什么个鬼情况！”
使劲揉了揉脑袋，他对着空气怒吼出声。
然而这只是无能狂怒罢了。
不久之后，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会让他觉得连发脾气都是一种奢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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