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转折

　　“在那之后的第二天，我便和雨漓一同来到了她母亲所在的医院。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雨漓的母亲，见到雨漓的母亲之后，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即使身患绝症、每天都过着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的日子，却还保持着一颗永远快乐的心。
　　“雨漓的母亲见到我之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然后对我说道：‘你就是小漓经常提到的信子吧？快来坐吧。’
　　“我惊讶地问道：‘阿姨你是怎么认得我的？’——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前也没有经过任何的考虑。当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这是我对除了父母和雨漓之外的第四个人第一次开口说话——虽然这个人的雨漓的母亲。
　　“雨漓的母亲闻言笑道：‘虽然我没有见过你，但是我经常听小漓提起你，虽说没有见过真容，但是今天一见到你，我的心中便有一种感觉，站在我眼前的人，一定就是小漓最好的朋友信子。’
　　“‘最好的……朋友……’
　　“听到了这个词，我不禁一愣。
　　“雨漓是将我当做最好的朋友么？在她的心中我居然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我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道，而且不禁觉得十分开心。
　　“然后只听雨漓母亲继续说道：‘我的事情，小漓已经和你说了吧？’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雨漓母亲笑着说道：‘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感觉挺好的，没有什么不正常。所以应该很快就会痊愈的吧？’
　　“说完她用手剥开了一个橙子递给我，问道：‘吃么？’
　　“我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然后抬头看着雨漓的母亲，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雨漓母亲笑着说‘不用客气’，然后她顿了一顿，看着我，又看了看我身边的雨漓，说道：‘小漓小时候最喜欢吃橙子，一直缠着我问我要橙子吃。虽然小时候我家很穷，但是却屯了不少的橙子这种对我们这种家庭来说是‘奢侈品’的东西呢！’
　　“听了雨漓母亲的话，雨漓不由得脸上一红，小声说道：‘小时候是我太任性了，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吃橙子了，因为小时候吃太多了。’
　　“雨漓母亲听后笑道：‘现在是因为你懂事了所以才这么说的吧？唉，是妈妈现在身体不行，如果还能有工作、不住在这个地方的话，就不用让你那么累，整天打工了。我还可以天天给你买橙子吃。’
　　“——和雨漓的母亲聊了好久，我也彻底放下了自己对除了父母和雨漓之外的其他人的防备，和雨漓的母亲聊得很欢。
　　“然后我和雨漓从她母亲的房间里出来，雨漓哭着对我说道：‘母亲一直和我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母亲累死累活地工作来养活我。终于是累出了病来，可是我却……我却连给母亲治病的这点钱都挣不到……’
　　“说到这里她的泪水更加止不住，疯狂地流了下来。
　　“‘母亲为我做了那么多，可是我却……我却是这么没用，一点也没有办法回报她。她为了我才有的这样的病，可是我……可是我却……’
　　“我试探着、轻轻地从背后抱住了雨漓，伸手轻柔地拍着她的肩膀。这还是第一次，有一个人肯将心事都说给我听，我也是第一次安慰一个人。虽然笨拙，但是我却至少能够让雨漓好受一些。
　　“也许对于我来说，这种事情并不是很难的，只是以往我从来没有尝试过去做而已——或者说，也没有那么一个人肯让我这种人去做这种事。
　　“所以我还是要感谢雨漓，感谢她给了我这样的机会。
　　“后来，我和雨漓每隔几天就去看望她的妈妈——这是因为雨漓要打工的缘故——而我也说服父母让我去外面打工，和雨漓一起在那家奶茶店做前台，我和雨漓说，雨漓一个人攒不够那么多钱，也许我们两个人就攒得够了。
　　“我也是在那个暑假，在雨漓的帮助下学会了正常地与人交流，我也慢慢地变得越来越开朗了起来。
　　“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我也感觉到了，自己正在向一次重大的蜕变而走去。
　　“我不再是一个孤独的人，我也开始主动去结交朋友，我也开始主动去与人交流，倾听别人的心事，并且把自己的心事倾诉给别人听。
　　“一个暑假的时间，我和雨漓两个人一共攒了一万多，加上雨漓之前的一万块，距离做手术的费用只差九千块了。
　　“而这九千块，却不知道要去哪里凑。
　　“虽然雨漓不让我去问父母要钱，但是人命关天，我最终还是决定求助于父母——不过不是直接要，而是先问父母借钱，等寒假的时候我再打工将这笔钱还上。
　　“我和雨漓说过了我的想法，雨漓好不容易终于同意了，不过她说既然是为了她而借的钱，便要她来还。
　　“最终我与雨漓说好，寒假的时候我们两个一起打工来还这笔钱。
　　“然后我们将钱送到了医院，总算是赶上了雨漓母亲的手术。
　　“可是……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我们两个谁也没有想到的。
　　“手术……失败了……”
　　说到这里，风信子的语气开始有些哽咽了起来，白夜在一旁轻轻地抚着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她。
　　接着，风信子缓缓抬起头来看了白夜一眼，强自挤出了一个微笑，对白夜说道：
　　“谢谢你，白夜大大。不过没关系……事情已经过去好久了，我也已经好一些了。后面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了，总之我在那一个暑假完成了人生的蜕变，并且一步步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所以雨漓对于我来说——对于我的一生来说，都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我如此看重她，是因为对于我而言，她有着无法替代的地位。
　　“不过……不过回想起当初的事情，尤其是雨漓母亲在手术前——也就相当于临终前——说的那句话，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我留了一个橙子在之前的病床上，是我问护士要的，没花钱，小漓你尽管放心地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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