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表白
0080表白
樟林一中现在用着夏季时间表，早上6点30上早读到7点20，吃完早饭8点上课。
苏嘉懿今天起得有点晚，寝室厕所排不开，想着反正也要去教室早读，就直接来混合楼这边上晨厕。
由于去的早，教学楼还没什么人。从厕所出来，就刚好赶上最早一波走读生进校。青春洋溢且呵欠连天的高中生三三两两在操场上往自己班所在的楼层走去，可能是他们周围都没什么人也可能是苏嘉懿昨晚特地将文君格说的两首歌反复听了好几遍，总之苏嘉懿眼睑一垂，就看到了身形匀称的文君格，正慢条斯理地朝混合楼走过来。
……和旁边的刘梓嵘。
刘梓嵘一脸逼人的青春朝气，9月份还是短袖加热裤，上身再披一件男友风外套，一直说着什么。文君格没有张口，听得一脸严肃。
苏嘉懿看了一眼就转回了眼睛，心中却思绪纷飞。
早上也一起来学校？他们家住得这么近？还是早上特地在校外等着对方，然后一起穿过校门篮球场和这人山人海？
那文君格女朋友到底是谁啊？
苏嘉懿觉得自己对文君格八卦关注度有点过高了，心里啧了一声。
心里想着事脚下不自觉有点飘，没注意拐角上来个人。
苏嘉懿双眼发着直，倒是王波首先看见苏嘉懿，立即后退半步欠身猛地就是一个45度鞠躬，招呼打得气势恢弘：“疤哥早上好！”
“哎。”苏嘉懿吓得脚步一错，双眼重新聚焦。看清是王波瞬间哭笑不得：“真不用搞得这么夸张，也别叫我疤哥。”虽然苏嘉懿下颌骨确实有道疤，但疤哥这外号跟社会青年似的。
“好的苏哥。”王波改口很快。
“对我也不用像对綦雨新那么客气。”苏嘉懿回道。
王波比苏嘉懿还高个2、3厘米，因为练体育身材也壮，但这会点头如玩极速版黑白方块：“要的要的。”
綦雨新在为了考进和方潇儿同一所高中而改邪归正发奋学习之前，他一直是实验初中一霸。可能是天生带了股商人气质，出手阔性格滑，打架办事也很会掂量轻重。平时没事带着一帮狐朋狗友吃吃喝喝，有架带着兄弟一起干，也十分机敏从来不被老师抓住。万一抓住了，从来不狡辩不甩锅，大事就自己扛着，小事嘴里抹蜜说点好听的就化了了。
这种又爆又懂世故，高大还好看的男孩儿，从来都很招人。
除了很少人知道苏嘉懿是他的邻居兼发小，还关系特别铁之外，没有人把苏嘉懿这个话少还形单影只的学霸放在眼里。
真正让苏嘉懿威名远扬的是升高中的那个暑假。綦雨新带着2、3个人把一个中考前频频“影响”方潇儿学习、毕业散伙会上还对方潇儿上手耍流氓的一个怂/逼揍了。还不是普通地揍，而是接连几个晚上把人堵在家楼下，然后语言恐吓击溃对方心理防线。那个怂货是个没啥人脉的，哆哆嗦嗦过了一周，最后一个晚上才被揍得鼻青脸肿，直接进了医院。
是心理和物理的双线击溃。
那段时间苏嘉懿心情不好，也不出去玩，每天就跟在綦雨新后面看他们蹲人，吓人，揍人，脸色比綦哥还黑。自己脸上刀疤贴着纱布，蹲在巷子口一根根地抽烟，看着比暴得不行的綦雨新还要深不可测。那个怂货虽然瘦鸡但很能嘴炮，苏嘉懿被吵得烦了，烟一掐，过来补的拳比谁都狠。
跟着綦雨新过来的人每次不带重样，一类是覆盖了各个初高中的顶尖战斗力，二就是被綦哥追老婆的锲而不舍打动，听说綦哥女神被揩油表示义愤填膺必须帮忙的。
王波就是其中一位。
那天他目睹了苏嘉懿二话不说拳拳带风专挑容易淤青但不至于伤骨头的地方猛砸时，就被他的猛劲和巧劲震住了。
既让对方吸取教训又不至于惹上大麻烦。同行小弟都不敢说话。敢直接拨开咱綦哥的，那必须也是个狠角色啊！
从此一帮叱咤风云的二流子们暗自尊他为哥。
王波执意如此，苏嘉懿也没办法：“好吧……你抽烟去啊？”
王波知道苏嘉懿抽烟：“苏哥要不一起来一根？”
“不了，没有早上抽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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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读完吃早饭，苏嘉懿要了个三鲜扁粉，在食堂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叫餐。食堂这会人不少，嘈杂得很。他随手翻着自己带的英语短语小本，忽然感觉眼前一暗。
“这么巧。”文君格端了碗干拌面过来坐在他对面，“一个人吃饭？”
苏嘉懿立马一点翻短语小本的心思也没有了。他往前坐了点，好让对面的人更好地听见他的声音：“是啊。”
“你点了什么？”
“三鲜粉，快好了。”
“哦。”文君格拿了餐具就开始吃面，很自然。
苏嘉懿等了等，没见他身边有伴儿。文君格居然也一个人来吃饭？
苏嘉懿诧异：“刘梓嵘呢？”
文君格也很懵：“你问她干嘛？”
苏嘉懿挑眉：“你俩……不是？”
“……不是。”文君格抿着嘴唇翻了个白眼。
“不是一对儿。”苏嘉懿瞪着眼重复了一遍。“那……”
“昨天晚上那个女生，也不是，”文君格嗦了一口面，“我没有女朋友。”
“你没有女朋友。”苏嘉懿没想到他居然能猜到自己的想法，有点愣，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你是复读机吗？”文君格没忍住吐槽。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女朋友？”文君格好奇，因为苏嘉懿平时不像会八卦人的样子，还舞到正主头上。
我这不是觉得你这个招人心痒的性格很容易找到女朋友嘛。
苏嘉懿说不出来。幸好三鲜粉好了，苏嘉懿突然松一口气，转身去端了粉回来，掏出自己的餐具。
苏嘉懿在学校吃饭一般随身带餐具，铁制的筷子和勺叉。今天这餐具打开一股子洗洁精味儿，还流了苏嘉懿满手。
“靠。”苏嘉懿一个战术后退才没让洗洁精溢在自己身上。“怎么这么多洗洁精？”
文君格闻言抬头，看见之后赶紧站起来从兜里掏出一包卫生纸：“擦擦手再去洗。”
苏嘉懿心下疑惑，这副餐具自己一般放在书包侧面，在学校吃饭就会带上，昨天晚上还……
不对。苏嘉懿皱了皱眉。
昨天晚上因为要补黑板报就喝了八宝粥吃了两片吐司，没用餐具。餐具午饭用完放在了宿舍，一整晚他都没管，然后就是现在。
应该是在宿舍被人动过。
熊哲和周正道都对他还挺客气，只有某个傻逼……想到昨天孙达的表情，苏嘉懿心下登时有点烦躁。
哗啦啦冲了下手，回来拿了双公筷继续嗦粉，文君格问起，他也就草草说了一遍，不想一大早就被影响了心情，还一次影响两个。
文君格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话题很快就又转回了“我没有女朋友”上面。文君格说自己和刘梓嵘是发小，从小同班，他们只是朋友；昨天晚上那个女生叫秦圆，15班的，平时就蹦蹦跳跳的，是一块学美术的朋友。
“我不会找女朋友的。”文君格最后说。
苏嘉懿点点头表示赞同。找什么女朋友，学习很轻松吗？书不好读吗？做手工不香吗？
吃完饭边聊边往教室走，走到混合楼下面文君格被一群女生呼啦啦拦住，打头的就是刘梓嵘：“文哥，我有话跟你说。”然后飞快地看了苏嘉懿一眼。
苏嘉懿会意，拍肩对文君格说，“我先回班了。”
文君格被一群女生堵在混合楼前的小花坛边，他基本已经猜到这是个什么局势，懒懒一站，双手插兜：“有屁快放。”
刘梓嵘也不磨叽，一脸视死如归：“我喜欢你。”
果然被坑了。文君格掉头就走。
？女高中生向暗恋多年发小表白的现场，竟然如此劲爆。
苏嘉懿已经快走到混合楼下的公告栏前了，隐约听到这句话立马脚步一刹转过头装作看公告的样子，实际上听着身后的动静跟进后续。
“诶诶诶！！别走啊！！”刘梓嵘早有预料，一把拉住文君格开始解释：“我刚刚玩大冒险输了……”
“我就知道。”文君格一甩她拽着自己胳膊的手，语气有点不耐烦，“放开。”
“我刚刚跟李斌分手，只好找你了……”刘梓嵘也很委屈，她从来都是打扑克和麻将的一把好手，唯独真心话大冒险这种拼非欧的游戏，把把摸把把坑。
“我知道你在玩游戏，但是，”文君格很认真地转过来，看着刘梓嵘，目不斜视一字一句地说，“下次这种表白，你别找我。”
说完头也不回，闷声往混合楼走。
刘梓嵘身边的女生本来也没想着文君格会答应，很多人都知道他俩是发小，要是有意思早就在一起了，还用等个真心话大冒险？但毕竟是吃男友流水席的刘梓嵘对上迷妹无数但至今无人拿下的文君格，这些坑刘梓嵘玩游戏的女生还是一脸八卦地凑了一圈。
他们以为文君格会嬉笑着拒绝还损两句，或者配合着说“我也喜欢你啊没想到吧”，但没想到他会……
生气？
这些女生和文君格没有那么熟，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有头绪。
不是说文君格很爱玩的么，怎么连“我喜欢你”这么老套的梗都玩不起？
刘梓嵘也很发愣，上一次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对文君格表白还是小学毕业的暑假，那时候文君格也就淡淡一句“哦”，哪有这么冷的脸色。
但眼下不能放任这尴尬气氛发酵。刘梓嵘抬高声音对身边人说，“我完成惩罚了啊！走走走！下一轮！”
文君格有点郁闷。他清楚刘梓嵘的性格，输了就是输了，没心没肺也没什么玩不起。她说过的“我喜欢你”比许愿池里投的币还多，所以他也没有当真。
文君格郁闷的是，十六七的女孩子，为什么可以那么大胆地说出一句廉价的“我喜欢你”，那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即使不是实意，旁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只当青春洋溢时的一次玩笑；但是自己，却连喜欢一个人都要压抑内心。
说出口的“我喜欢你”，对文君格来说，是一种奢侈。
他从思考中抬头，看见苏嘉懿还在公告栏前，于是走过去问：“看什么呢？”
苏嘉懿除了听见那句“我喜欢你”，后面耳朵就不是很好使，总之努力半天一句话也没捞着，更不知道单方面结束战斗的文君格已经走到他身后。
直到文君格低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苏嘉懿才猛一个回神，往后一退，后背撞上了文君格的肩膀。他扭头看去，发现这距离有点近。
近到能感受到脸颊的温热，鼻息浮在对方脸上的气流。
……他的眼睛真好看。
文君格倒是没在意，身子稍微一错，避免被直接撞到胸膛，也抬头看公告栏：“放假通知还没出啊，你就看这个处罚通报看了这么久？”
“怎么，暗恋对象迟到了？”
苏嘉懿还沉浸在眉毛里，一听这话有点错愕但反应迅速：“猜中有奖。”实际上刚刚他根本没看上面写着什么。
“切。”文君格眼睛瞟过来，脸上带着戏弄人的笑意：“我才不要，谁稀罕。”
“啧。”苏嘉懿感觉输了一局，有点懊恼地砸了砸嘴。
两人放过公告栏回班。苏嘉懿看着文君格的状态，又看看刘梓嵘刚刚一脸玩转天下的样子，心下确认那句表白应该只是乌龙。
呼。
不对啊我干嘛松一口气……不是，干嘛叹气。
文君格经过刚刚一阵和苏嘉懿的插科打诨心情好了不少，但想到刚刚错身一撞，耳尖不由得有点泛红。看着身边闷声上楼梯的男生，心里却又突然一阵失落。
普通的男生应该都会为了某个喜欢的异性，为了想要和她恋爱，说出这句“我喜欢你”吧，
就像游翔那样。
他那种才是大多数，才是“正常人”。
但是自己不行。
刚刚在早饭时和苏嘉懿聊到的，“我不找女朋友”，不是说我不期待恋爱，而是……
我不找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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