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收据
0040收据
回宿舍打扫一下，洗完澡换身衣服就快上晚自习了。天色更暗了些，苏嘉懿舍友早就在宿舍洗完澡去了食堂吃晚饭，苏嘉懿一个人从宿舍出来往教室走，就带了学生卡、水杯和一本书。
到教室翻开书没过10分钟，翟妙笛进门抓壮丁做事：“等下六点半所有男生，去图书馆搬教材。”
文科班女多男少，说是所有男生，13班一共也就10个。
基本上文科班男生数量都差不多，过来搬书的这些男生就是文科班的全部男生了。此时乌泱一片全部集中在图书馆领新教材的地方，颇有倾巢出动的意思。
苏嘉懿搬了一摞语文课本，有点沉。他走在本班男生队伍的后面，大家都走得不快，书是拿塑料绳一摞摞扎好的，50来本，分量都不小。文君格在他前面3、4步远的地方，白色t恤在昏暗的光线中尤其显眼。
还是刚刚在商业街那边看到的那件t恤。
苏嘉懿定定地看着前面的路，忽见余光中侧面多了个人。
“哎。”那人喊他。
苏嘉懿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的某位新室友，于是点点头以示友好。
新室友手里只抱了半摞课本，是按人数多出来塞不进塑料绳捆绑范围里的那小几十本，因此他那比苏嘉懿看上去还要瘦弱的身板此时看上去居然游刃有余。
新室友嘴里嚼着槟榔，咬肌快要崩出来：“你是……苏嘉懿吧？我们刚刚在宿舍见过的。”
“嗯。”
“你原来是哪个班的啊？”
苏嘉懿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飚到自己搬的书上的新室友的口水。
“……10班。”苏嘉懿惜字如金。
“哦。”新室友顿了一下，拿手拱拱苏嘉懿的侧腰，“诶，你为什么要选文科啊？”
“喜欢文科呗。”苏嘉懿成功躲开，上身后倾拿膝盖顶了顶课本。
“喜欢文科？”新室友一惊一乍起来，“居然还有男的能喜欢文科？”
苏嘉懿眉头微皱。
他能从与陌生人接触的短时间内，判断这个人和自己调性是否一致。虽然过于武断但往往很有用，苏嘉懿就是用这招规避了很多自己不喜欢的人。
这位新室友明显是和苏嘉懿反调性的类型。
新室友开始喋喋不休表达自我：“我他/妈也就是理科太烂才选了文科，物理化学公式老子一个都看不懂，算算算尼玛算得好鸡/巴烦，而且读了理科班里女的一个个要么丑要么只晓得读书，女的读那么多书有个屁用……”
那你他妈读了书也没见有个屁用。苏嘉懿心里爆粗口，面带微笑：“那你滚。”
给讨厌的人多一个音苏嘉懿都嫌浪费。
新室友碰到钉子愣了愣，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室友这么给他甩脸子。他爆了句粗口，骂骂咧咧和后面陌生的男生臭味相投去了。
看来是个神人。苏嘉懿想到自己居然和这么个人一个宿舍，因为开学而又雀跃的心情突然有点烦躁。
这种人不能理也不能杠，越杠越来劲儿，越理越嚣张。
只能冷处理。
苏嘉懿一抬头才发现他现在走在文君格身后，要是步子稍微迈大点可能会踩到文君格脚后跟那种。
手上这摞书实在太沉，光是搬书就已经很费力。苏嘉懿手已经酸了，他又停下来用膝盖顶了顶书，没有上前主动搭话的意思。
苏嘉懿自认为也是个优秀的人，文君格这个人，除了优秀得让他有些好奇之外，也激起了他那隐藏在性格深处的好胜心。
也不知道在比什么，但反正不能输。
图书馆离教室还有点距离，搬着书慢慢走得走个5、6分钟。苏嘉懿目不斜视，自然所有目光都落在了文君格身上。
文君格搬的书也不少，但赢在纸质不压秤。所以文君格一路和身边同来搬书的男生谈笑风生，苏嘉懿也将他的背影尽收眼底。
文君格的白色t恤勾勒出肩背的轮廓，因为重心后倾，肩胛骨把t恤顶了起来，布料空荡荡地垂在腰间，积在臀处。随着文君格的动作，t恤上的衣褶轻轻地晃来晃去。
能看出来文君格腰很细，臀还很翘。
苏嘉懿感叹了一句，好一个柳叶腰。苏嘉懿丝毫不觉得自己对于其他男人这样评价有何不妥，他的脑子本来就充满了奇思妙想，尤其是现在全身都被这摞书牵制动作受限的时候，奇思妙想简直如泉般涌现。
苏嘉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继续往前迈步，直到前面的柳叶腰停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没有注意到前面人停下的动作，直到近到跟前快要撞上，苏嘉懿眼神才重新聚焦，皱眉投过去一个大大的疑惑的问号。
停下来干嘛？
文君格张了张嘴，这人是不是反射弧有点长？本来做好了被道歉然后马上微笑原谅的准备，但不想这人完全没意识到他踩到了自己的脚。踩得鞋跟整个瘪了，他居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算了。文君格颇为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没说出来一句话，把书放下整理了一下鞋跟，然后无事发生似的搬起书继续和旁边的人边走边聊。
苏嘉懿慢半拍地在后面看完全程，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踩了人家的脚。等到他想说点什么，人家已经起身了。后面同学涌上来插进他和文君格之间，叠盖住了文君格的背影。苏嘉懿和他隔了两三个人，在后边远远跟着。
苏嘉懿眼睛下瞥，想看看刚刚不小心被自己踩到的地方。鞋跟有点皱，跟腱还有点发红。他穿的是船袜。袜子把脚踝和跟腱全部包裹起来，踝骨露出来一半，把袜子顶出一个和缓的幅度。
男生的脚踝也可以这么细吗？苏嘉懿疑惑，不禁就这样看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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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一晚的晚自习热闹如刚下的火锅，发书、老师讲话，自习环节即使翟老师就坐镇讲台，但下面依旧一片我行我素。翟老师时不时拍拍讲桌，示意大家安静，但谁安静得下来呢？
班里的气氛在翟老师拍讲桌岂欲发怒的时刻会安静几秒，但班里短暂的安静就显得蝉鸣更噪，蝉鸣一噪勾得这些人更没心思放在这一桌一椅上。
夏季，应该是宵夜、聚会、啤酒！
——青春应该自由！
于是聊天的玩手机的抄暑假作业的偷偷打牌的拿苍蝇拍拍蚊子的谈恋爱的看漫画的看手相的，每个人都有事做，每个人心都放在教室外边还没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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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夏季作息，晚自习近10点才下课。
苏嘉懿早早回了宿舍，简单冲洗一遍就躺在了床上。那个奇葩室友和其他两个室友陆续回了宿舍，先后洗完澡也没有过多交流，各自上了床。
苏嘉懿塞着耳塞，偶尔闷闷地听见那个新室友打游戏发出的几声不干净的赞叹。
苏嘉懿坐在床上背靠着墙，浏览了一下豆列，熄灯后就滑进了毛巾毯里。
他打开微信页面，最上面一条消息还是綦雨新不知道什么时候发过来的“我异地了”，配图是大概从3楼拍的一张隔了一个操场的教学楼正面的照片。
苏嘉懿笑了一声，回复：[怎么，分班即异地？]
綦雨新回复得很快，估计也是睡前拿着手机在例行刷点什么东西。
[綦雨新：是——啊——]
[綦雨新：我都不知道这届领导怎么想的]
[綦雨新：高一高二理科全在一栋楼里]
[綦雨新：高一高二文科在另一栋楼里]
[綦雨新：？？？？]
[綦雨新：我的方就只能每天跟我对山歌了好吗]
苏嘉懿笑得抖了起来。他飞快回复：
[这是校领导在考验你们之间的爱情]
奶方全名方潇儿，綦雨新从幼儿园开始和她做同班同学，据说綦雨新对她一见钟情，从小学二年级追到初三才修成正果。高中方潇儿考去了笃学中学，綦雨新也努力了一把外加父母托关系，好不容易和方潇儿进了同一个学校。
追老婆要锲而不舍，动之以情。
綦雨新在这方面倒是相当有魄力。
苏嘉懿微信点开照片，把今天中午拍的菜品发了过去。
[綦雨新：我看见了酸菜鱼。]
[綦雨新：为什么要让我半夜看见酸菜和鱼？]
[綦雨新：苏老师你为什么要半夜放毒？]
苏老师本是綦雨新的玩笑称呼，居然一直这么用下来了。
方潇儿自小喜欢看书，而且是个不挑文本类型的杂食党。綦雨新为了和方潇儿多点儿共同话题，原本五大三粗的一个人也搜罗各种书来看，苏嘉懿以超过同龄人许多的阅读量自然而然地成为綦雨新的搜书来源。有时没有耐心看，又急迫地想和方潇儿有共同话题，还得苏嘉懿提炼全文给他讲。
大概商人家庭的小孩都会对读书多的人心怀向往，总之綦雨新为了多从苏嘉懿那里捞点追方潇儿的本事，常常向“苏老师”虚心求学。
但大多数时候他们还是平等真挚的兄弟关系。
——来互相伤害啊兄弟。
綦雨新不甘示弱地发来各色小龙虾、烤肉滋儿哇冒汁的动图。
苏嘉懿回复了一个微信微笑：[你觉得这个对我有效吗]
綦雨新沮丧地发来一个五雷轰顶的表情。
[綦雨新：我点个外卖继续补作业去了]
苏嘉懿惊讶：[开学第一天补作业？暑假作业没写？]
[綦雨新：作文，明天□□要收]
[照片jpg]
苏嘉懿点开图片，綦雨新龙飞凤舞的字洒满了每一个格子。
他突然想起文君格写的那张收据，此时正叠好夹在手机壳的缝隙里。
文君格这字……倒真是和他人一样，俊秀飘逸，很有味道。思及此苏嘉懿把收据拿出来展平，枕头焖过脑袋拍了张照给綦雨新发过去。
闪光灯拍粉红色的收据条，就像拍立得记录下的模糊瞬间那样，中间过度曝光，四边又太黑。复印下来的文君格的笔迹倒是真切，连笔的地方没有拓印下来，但也看得出来这字全部都是一气呵成写下的。“肆”和“伍”这样笔划悬殊极易写得过大和过小的字，被这字迹安排得大小均衡，也没有飘笔。
舒服。
[綦雨新：漂亮。谁写的？]
苏嘉懿顿了顿，想到了今天在他面前荡来荡去那一把腰。
他打字回复。
[我分班后的新同学]
[文君格]
对面没动静，可能是补作业去了。苏嘉懿点开单词复习软件一个个过单词，好一会儿手机上端跳出来一个回复窗口：
[綦雨新：和他关系挺好的吧？第一天居然就记住人家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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