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龙涎是香的
“这便是正房了，我奉劝这位姑娘还是别进去了。”花家仆人推开了正房的房门。
楚秋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屋内。
才入门，便闻到一股莫名的味道。
与血腥味差别甚大，甚至有一丝甜腻的味道。
楚秋对身后的牛青山说道：“捂上鼻子。”
说罢，楚秋已经遮住了口鼻。
牛青山一脸紧绷，唯恐不小心踩到碰到什么犯忌讳的东西，闻言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楚秋站在房中间。
尸体已经被衙役搬走了，但是可以根据现场的点点滴滴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天花板、墙壁的角落、座椅底下......
诸多家具的阴面都有血液的痕迹。
阴面，不是阳面。
楚秋凑近了些，血迹的形状很有趣。
像是用什么高速运转的兵器挥洒下来的。
速度极快。
用刀剑砍不出这样的血迹。
他伸出手掌比划了一下血迹面积。
别说一掌，大多都不超过一指。
虽说血迹遍布整间正房，但总量却很少。
牛青山捂着鼻子，含糊不清地问道：“秋哥，这是什么味道啊？”
楚秋说道：“你知道龙涎香吗？”
牛青山愣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故事里经常会出现的东西……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楚秋点点头，说道：“是很珍贵的药材。龙涎香是妖魔的涎水，而且是即将化龙的蛇妖。除了蛇妖以外，有些妖魔的口水也是香的，并且其中有些是有毒的。”
牛青山毛骨悚然，说道：“那这个是……”
楚秋说道：“所以妖魔进食的时候，可能会留下香味。”
这这这……
牛青山难得抓住了重点，瞠目结舌地说道：“秋哥你是说这是妖魔干的吗！”
楚秋没有回答。
但不管怎么看，这宗案子都像是妖魔干的。
牛青山问道：“可秋哥，既然是妖魔干的……怎么能跟青天卫啊啥的扯上关系啊？”
是啊，为什么呢？
楚秋的目光逐渐冰冷。
他对牛青山说道：“你出去跟花家的人说下，我们可能要耗点时间。”
牛青山赶紧跑出去喘口气，楚秋垂眉静思。
若是这样的话……
楚秋走到房间中央，眼前的所有细节如同一副副流动的画面，按照特定的时间线，排列、组合。
牛青山刚走进来，楚秋便对他说道：“你在四处摸索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特殊的东西。”
特殊的东西，牛青山很懵逼。
楚秋坐了下来，这个位子应该是一家之主胡掌柜的座位。
现场的血迹、尸体的标识、破碎的家具、墙面上的凹洞，种种线索逐渐清晰。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些碎片般的画面。
是这样吗。
“秋哥，这个算不算！”
牛青山拿着一块透着些许淡黄的透明碎片，像是玻璃，材质却是迥异的，触感接近某种硬壳。
楚秋接过碎屑，用手指捻了捻，说道：“妖与人不一样。妖，性格多暴虐，行事多粗糙，如果是妖所为的，多半能在现场发现一些痕迹。”
牛青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那这个东西......”
楚秋将碎屑放在地上，说道：“你继续找。”
牛青山一下子就有了底。
不一会儿，楚秋面前就摆放了几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细长的赤红长毛、龟壳般的灰黑碎块、一簇粗硬的黑毛以及那块淡黄色的碎片。
楚秋盯着面前的事物陷入了沉思。
牛青山坐立难安，弱弱地问道：“秋哥，所以凶手就是妖魔吗？那俺们就拿着这些证据去找官府不就行了，实在不行，俺让俺妹子偷偷送去。”
楚秋没有回答，而是指着地上几样东西问道：“你觉得这些东西是出自几种妖魔？”
牛青山愣愣地摇了摇头。
楚秋说道：“两种。除了这个碎块，其他的都来自于某种鸟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来自天羽山脉的雕妖。”
楚秋看向一片狼藉的房间，说道：“雕妖性格极其暴虐，易失控，八成是杀人之时误伤到了自己。但关键在于这块碎壳，应该是来自于东海的某种龟妖。但偏偏，雕与龟，即便同为妖怪，也是水火不容，绝对不可能和平相处。”
牛青山听得有些困惑，挠了挠头，问道：“秋哥，俺们也不用管这么多呗，总之肯定是妖怪干的没错吧？”
“没错。”楚秋终于给出了回答，让牛青山长出了一口气，但看楚秋的神色显然没有那么简单，于是牛青山的心又揪住了。
楚秋让牛青山站在自己的身后，面向大门的方向。
如今两人的位置就像是家里的男主人，面对一众妻儿奴仆。
楚秋一一指着尸体的标识，问道：“你觉得死者们在临死前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牛青山一愣，下意识地想道：当然是逃跑了。
念头一出，牛青山就发觉了问题，张大了嘴巴喃喃说道：“如果想逃跑的话为什么不往大门的方向，而是要往俺们的方向？”
虽然尸体的标识落在各处，但是却给人一种清晰的感觉。
死者们不想往门外跑，而是往里。
准确的来说，是往正房主位的方向。
牛青山感觉自己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楚秋说道：“可能是门外有人拦着，可能是我们的位置有什么人让死者们觉得可以依靠。退一万步说，要想封锁这么大一个房间，仅靠一两只妖怪也无法做到。至于同时出现很多妖怪，夜鸦也不是吃干饭的。”
“所以有人类的参与，而且是站在凶手一方。”
楚秋一句话如同一颗巨石落在了牛青山的心湖之中。
牛青山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道：“真的会有人与妖合作杀人吗......”
“妖能祸害人间，多是背后有人为虎作伥。”楚秋目光深邃，看到了更远的东西。
牛青山站在这间血气森森的房间内，因为楚秋的话语突然觉得遍体生寒。
死亡、妖魔，都不及深藏的人心让人畏惧。
楚秋突然皱起了眉头，摸了摸屁股底下，座椅上有一个凸起物。
木制座椅上镶嵌着一块银白色的不规则物体。
楚秋将它剜了出来。
像是金属。
这张座椅是主位，死者们的趋势是朝着这个方向，如果这个位子当时坐着那个人……
楚秋收起了银白物块，对牛青山说道：“走吧，我还要再看看另外一个现场。”
胡掌柜最小的儿女死在了另外一个侧房。
这样的情况同样激起了楚秋的熟悉感，他必须要去确认。
两人走了出来，门外的清新空气让人心旷神怡。
金小暖连忙迎了上来。
楚秋对花家仆人说道：“我要看一看另外一个现场。”
本来众人以为这又需要一定时间，但楚秋进去一分钟就出来了。
看他的脸色，已经弄清楚了。
金小暖一脸困惑地看着牛青山，但牛青山也不明所以。
他只看到楚秋进了房，四处看了一下，随后拿起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个东西，又放了下去，就出来了。
但楚秋的脸色很难看，难看到牛青山跟金小暖根本不敢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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