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二三雨落
大雨倾盆，洗不尽的人间百态。
俊杰如丢了魂一般的站在东桥天嘉广场上，幸存下来的人们被安置于此，夜已深沉，雨也未停，放眼望去，一片漆黑。
张文翰今年是第二一年当警察了，从当初二十出头的愣头青小片警也被岁月熬成了四十多的老大叔了。张文翰在警局私底下有个称号叫铁骨，一身的胆子，无论是大案子小案子都自己亲自抓捕，一年到头受的伤比那些整天坐办公室的不知道多到哪里去了，可从来没有一次升职，连提名都没有过。
要说他的事迹，最出名的就数去年年初抓一个针对女性的变态杀人犯，几位兄弟被偷袭打伤，他一个人与杀人犯刀某抓捕纠缠了三个多小时，身中四刀，最狠一刀从肩膀一路划到腰上，刀尖进去三厘米还多，差一点让他这辈子都直不起腰，铁骨这个名号也是那时候传下来的。
二十多年的时间了，他自己都记不清抓了多少个小偷，捕了几个杀人嫌犯，有几次机会可以往前走一步，可始终放心不下。
今个大清早买了镇里最好的陈年烧刀子，偷偷跑到僧山的烈士陵园，看着墓碑上的中年男子，到了几杯酒，絮絮叨叨絮絮叨叨，说着一些不能说的话。
也许是觉得站着太累，一屁股坐在墓旁的青石板上，给老队长又倒了壶烧刀子。
文翰慢慢把警服掀开，脱掉上衣，炫耀似的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给墓上的人看，大口喝了两口最烧心窝的烧刀子说：“你是个老学究，什么年代都是一身儒装，说什么大恶，小恶，不如人心。我告诉你什么是恶，这人就是恶，不是人心也不是欲念，人啊生来如此。”
“最爱破坏自己喜欢的东西，最爱欺负珍惜自己的家人，最眼馋的永远是别人的，最后悔的肯定是没得到的。多少人被我抓进去后哭着喊着求法官，我知错了，能改了，以后都不会了，可这样就行了？说什么将来肯定不会再犯，知不知道别人连明天都见不到。以为道歉，悔过就可以得到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得到原谅，我已经悔过了你还要我怎么样，我已经道歉了我还能怎么样。倘若事情没有发生那么一切都不会这样，既然事情做了，那后果也就受着吧。”
“先生，你说我还要抓多少人，才能让这个世界没有坏人呢。道理我和他们都讲不明白，人民群众，网络超人，所有人都认为每个人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但那些受害者又做错了什么，自己做的错事却要别人承担后果，凭什么。有些东西我只能和你讲，这些话只有死人才愿意听。”
酒过，语过，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李文翰陪着老队长喝光了两壶酒，昏沉睡去。
夕阳的余光将墓碑连同李文翰映的通红，仿若鲜血，把世人掩盖的黑暗撕开。
天色昏沉看不清是几时，李文翰被传呼机惊醒，屋檐外暴雨依旧，来不及和老队长告别，电话就振的跟跳蚤一样，从传呼机了解了大致情况，立马驱车赶到东桥天嘉广场。
暴雨中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聚集在广场，各个神色不安，有的惶恐，有的冷漠，但是不约而同的是不是看着东兴织布厂的方向。
找人询问情况，所有人给出的回答都一模一样，说工厂爆炸后出现了一群吃人的巨虫，一群人艰难的逃离出来报警。
李文翰好不容易从那群人的嘈杂声逃出，指挥警员：“全体人员，以天嘉广场为中心，划分警戒线，礼保人民群众安全。”警局人员的全体行动，才让这群惊慌失措的人慢慢平静。
李文翰将周围人群巡视了一圈，发现站在角落神色落寞的俊杰，遍抱着试试的想法走上前去询问：“你是东兴纺织厂的人吧。”
俊杰把头沉下去，没有回答。
这反常的举动让李文翰感觉这个年轻人肯定知道些什么。
于是继续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工厂发生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俊杰这才抬头正视，那一瞬间李文翰仿佛看到年轻人幽幽的眼瞳中有无数鲜血沉浮，多强大的杀意。俊杰也认识眼前的这个人，白叔以前提到过，铁骨张文翰。
俊杰张开沙哑的嗓子说：“我要找一个叫白起的人，如果能找到他，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张文翰点点头说：“好。”
转身对身旁的警员李涛说：“去一个一个问，看那群人里有没有一个叫白起的人。”
俊杰摇摇头说：“我要找的是一个军人，叫白起。”
李文翰无奈的点了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说：“小子，你逗我玩呢，军人白起，你是再说我们华夏的总司令吗？”
俊杰坚定的说：“我不知道他是什么级别，我只知道他叫白起，是名军人。”
李文翰不耐烦的把烟扔掉指着俊杰说：“小子，你最好等等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领着俊杰来到广场西侧，哪里有一辆军车，是半小时前来的，可谁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从军车上下来一队人马，也只是护在军车周围，丝毫不理会别的。
俊杰敲了敲门，里面出来的是特种兵刘磊，看了两眼李文翰身上的警服，以为又是那个警局的大人物来拉关系，便呵斥道：“军事重地，无关人员禁止入内。”
俊杰神色平静的说：“我找白起，这里有叫白起的人吗？”
刘磊没想到这个愣头青居然敢直呼自己首长的名字，二话不说就要动手，只听车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住手。”
刘磊紧张的挺起腰杆回应：“收到。”
车内的人说：“让那俩人进来吧。”
刘磊这才敢让俊杰和李文翰进到车内。
军车内部有一张大桌子，上面放满了各种文档和资料，桌子后面是一位两鬓斑白，看起来和白苍起有七方像的老人，身旁站着一位中年男子。李文翰见到老人，不知害怕还是激动，哆嗦的敬着军礼说：“东桥派出所警察队长李文翰，见过白司令。”老人挥了挥手，眼神却看向俊杰。
俊杰盯着老人的眼睛说：“王越前死了，李归死了，你哥哥白苍起也死了。”
白起身旁的中年男子激动的一瞬间冲到俊杰面前，白起震怒的拍了桌子，中年男子才反应到自己的失态，但他还是抓住俊杰的肩膀问：“死了，怎么可能，你说的是真的？”满是老茧的大手微微颤动，一瞬间的将俊杰肩膀捏的红肿。
白起走来将中年男子拉回身旁，直视着眼里充满仇恨的俊杰说：“谁杀的。”
俊杰说：“他们是被巨颚虫咬死的，也是人们逼死的。”
白起叹了口气，沧桑的脸上满是痛苦问俊杰：“是我哥让你来找我的吧，可以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我吗？”
俊杰坐在地下，将发生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当听到那群人拿刀砍人，还将他们丢下当诱饵时中年男子已是泪流满面，就连李文翰也都听不下去了，只有白起看似平静的坐着，双手却紧紧攥着椅子把手。
最后俊杰沙哑的说：“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要回去给白叔他们收尸，还要去救沐昕出来。”
而后转身离开。
当俊杰走后，中年男子再也忍不住了，冲出车门喊：“血魂特战队，跟我走。”然后带着队伍往广场跑去。
白起转过脸去，调整好自己的面具，带着李文翰也往广场方向走去。
还没到广场就看到一群军人填枪上膛，包围着那群从工厂逃出来的人们。白起大吼一声：“孔进军，别忘了你是中国军人。”
血魂特战队的队员们听到了白司令说的话，可还是没有把枪放下，孔进军站在暴雨中，心中却满是压抑和怒火，说：“凭什么，他们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中国人民。”
白起一脚将他踹倒说：“你是中国军人，中国军人的枪能指向人民吗？还不叫他们放下枪？”
孔进军从满身泥泞的地上爬起说，走到人群前说：“刚才是谁领头砍伤的那群老人？没人出来我就全杀了？”
刘大姐看着荷枪实弹的军人，三魂都被吓掉了两个，连忙站出来指着一群人说：“将军将军，是他们，是他们砍的，领头的就是崔狠子，就是最前面的那个。”
崔狠子一听臭娘们敢出卖自己，也不管别的了说：“我杀人了吗？没有，我就是不小心把人伤到了。我是为了大家伙好，你们评评理，要不我，你们一个二个那个人能从哪里跑出来。”
身后二十多个小弟也跟着嚷嚷起来说：“就是啊，我们不过是不小心伤到人了，你把我们抓进去啊，要不是我们所有人都待死。”
血魂特战队七人直接冲进人群，将喊的声音最大的几个揍到在地下吐血爬不起来，然后把他们和其他群众隔开，继续拿枪指着，等待孔进军的发落。
白起见一群特战队员打人，气的过去一人踹给了一脚，可七个队员被踹到后又立马爬起来还是继续站好，不管司令怎么打，枪口始终对着崔狠子一群人的眉心。
孔进军这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和白起翻脸，他和白起还有白苍起，王越前，李归，是那场战斗最后的幸存者。他是一名军人，但他也是当年哪只特战队里最小的新兵。
他眼睛是全是当年的事情，大雨混着眼泪，他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最后一个命令：“杀。”
白起直接站在崔狠子身前直面血魂特战队队员说：“谁敢，你们是军人，过来给你们的枪是用来干这个的？孔进军，当年自己立下的誓言忘了？还有你们，在国旗下宣的誓忘了嘛？”
俊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看着这荒诞离奇的场景，说：“白叔是我最敬佩的人，我的命也是他们救的。中国军人不能杀中国人民，但我不是军人，我为白叔他们讨债，合乎情理。”
话音落下，俊杰走到孔进军身前将跪在雨里的他扶起，拿着那把当初崔狠子砍完白叔后随手丢掉的刀，走到白起面前。
白起这次没有反对，拍了拍俊杰的肩膀，走到孔进军身边，拉着他转身看雨景。
一刀一条命，整整二十三刀，刀刀人头落地。
俊杰颤抖的手带着血迹消失在大雨中。
白起转身看着那二十三具尸体，一巴掌拍在孔进军身上说：“你干什么吃的，你是军人，居然没能保护的了无辜的人民群众，国家要你何用。”
另一边那群唯唯诺诺的幸存者吓的根本不敢抬眼，动都不敢动。
白起接着说：“从今以后你们就给别想着当兵了，给我守在这里，一辈子都守在这个边界线上。里面工厂有巨颚虫，任何人都不能出入，听懂没有？”
孔进军带着血魂特战队说：“是。”
白起又说：“各位广大的人民群众也看到了，俊杰这个人嫉妒危险，十恶不赦，残忍的杀害二十三名中国人民。从今天起，我代表华夏军区正式发出通缉，捉拿俊杰。尤其是他还当我的面杀人，必须捉拿到我面前，我会亲自将其处决，以儆效尤。”
然后转身离开，大雨将血水冲到他脚下，脸上却是无比的严肃，和正派。
从哪之后，血魂特战队的一句打油诗成为了后世百年间世人最津津乐道的话题。
人头随雨落，颗颗入军心。
白起转身心暗笑，世上又多一人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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