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祭活人
送衰神这种事情，白小幽还是头一次听闻，难免好奇。
他做山神没几天，主要原因还是怕收不住，又不是要靠着这玩意敛财造反，早早收场算了。
神的意志这玩意说的玄奥，他说的话别人又听不懂，永宁村的人他可以放心，但天知道之后会不会有人别有用心利用名头做坏事。
历史上日本天皇说的神语，还不是想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最后锅反正还是要背的，谁让顶了个神的名头呢？
当初永宁村村民拦囚车，横冲直撞的场面还历历在目，这也给白小幽敲响了警钟，赶紧收了继续借用山神名头的打算。
不过临潼县送衰神虽然和神挂钩，但以白小幽的理解估计依旧是节日仪式之类的庆典，这种热闹还是要看一看。
“施主，今日可否是送衰神的日子？”
惟一和尚拍了一下旁边喝汤的一人，这人刚喝一口差一点喷出来，刚想回头骂，但一看是惟一和尚，顿时换上了笑容。
光这一会，这摊子上就聚满了吃羊肉喝羊汤的人，没有坐处就蹲着，一个个吃的呼哧带喘，就连旁边卖饼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这一切都是惟一和尚带来的，他刚才就想着怎么和高僧搭话，但高僧显然和这只猫聊的高兴，只好专注起羊汤，刚把饼泡进去，准备喝一口，没想到高僧就主动上来询问，怎么能不让他高兴。
“高僧说着了！今日正要送衰神，这不是衰神要从裴家的祠堂往出赶么？我们这小门小户可没本事去观礼，也就只能在这里凑凑热闹，咱可是一大早就在这等着，等会衰神路过能打两棍子就算谢天谢地了。”
被惟一和尚问的汉子被勾起了谈兴，知无不言，说完还将怀里的桃木棍子露出来，嘿嘿笑着，看来早有准备。
其实今日临潼县这条街这么热闹就是因为衰神要在这里经过，久而久之每年这里的就成了个不大不小的集会，每到这一天，附近百姓都要来这里，希望打一棍子衰神，赢得来年好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是人的本性，事关来年运势，不少人都抱着这个想法前来。
“高僧，还有一事你有所不知，听说今年送的衰神与往年不同。”
那人说的高兴，突然放低了声音，查看四周没人注意，才小声对惟一和尚说道。
白小幽一看这个神色，顿时心中不快，心想这货是不是在学他？
“哦？有何不同？”
惟一和尚心中一动，凑过去故作好奇的问道。
“我家有一亲戚在裴家庄子上看家护院，他亲眼所见，往年的衰神都附身在羊身上，今年衰神却真真附身在人的身上！邪的很！听说裴家前些日子死了几口人就是因为衰神作祟，临潼今年收成不好也是因为这个衰神暗中施法。”
此人神神秘秘的说道，说完之后努了努嘴，装作一副十分可信的样子。
白小幽听完这话直皱眉，合着过去都是打羊，今年改成打真人了！
祭祀活人这种事情他听过，不往远处说，二十世纪依旧在一些地方流行，简直愚昧透顶，将人命当做儿戏。
这种事情以前都只是听说过，但今天被白小幽碰上了，难免心里别扭，三观不同眼界不同，看法也不同，这是时代造就出来的，让他头疼。
惟一和尚听了这话面色凝重，看来这一次临潼送衰神果然有大问题。
他自幼生活在寺庙，十几岁跟着师父云游四海，见过太多人借神灵之名，行苟且之事。
祭祀活人他见过很多，相信之人大多愚昧，少数人心知肚明，却包藏祸心，故意煽风点火。
惟一和尚修佛，但他也知道修佛修的是心，修的是自身，他第一次见到一妇人被活活烧死的时候，给他心里留下的极强的震撼，以至于这么多年，他依旧忘不了那人临死时的哀嚎和扭曲的面孔。
曾经每到一地，一旦发现这种事情必然出面阻止，刚开始还好言相劝，后来就大打出手。
但打人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就算武功高又怎样？愚民只会变本加厉。
后来他求救于师父，寻求出路。
师父也不明说，让他去长安，浑身滚上污水泥浆，在街头让人听你说半日佛法便可回寺。
这一待就是整整一月，路上行人一见惟一和尚的扮相就不想接近，连听完他说话的想法都没有，更何况是讲经文？
最终，他明白了师父的用意，想到了自己拿手好戏，用了一个故事吸引了行人注意，最终将佛理化作其中。
回寺之后他开始苦心钻研医术，行医天下，活人无数。
他知道，想要让人静下心听你说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很多人将病当做命，从而寻求神助，所以他以医术救人，以佛法劝人，从而有了大慈恩寺三绝的名声。
但身上的泥浆却没有洗掉，行事也疯疯癫癫，他觉得，这样都有人听你的佛法，才能真正让人信服，无关乎你宝相庄严的样貌，无关于你出身大寺的地位。
但他没有想到，哪怕是在长安脚下，在他眼前依旧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让他多年的平稳的心境有产生了恍惚，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师兄让他前来，这是他的心结，埋藏多年的执念。
“阿弥陀佛！”
惟一感受到一股怒气在心头往外冒，但还是强行忍住了，口念佛号，沉默不语。
白小幽察觉到和尚的不妥，原本洒脱的神情不见了，面色阴沉的可怕。
原本还叽叽喳喳的那人察觉到了惟一没有听的意思，也不自讨没趣，转过去跟其他人撩闲去了。
.......
“和尚，你几品？”
沉默了一会，白小幽觉得还是问清楚为好，看这样子这和尚今日要闹一场，要是这和尚本事不行，还是要想想办法，他并没有置身事外的意思，他现在很看好惟一和尚的前途，还等着实施说书大计，不能出问题，更何况在自己面前借着神魔的名义弄死一个活人，他还做不到无动于衷。
“二品。”
惟一和尚多余的话，吐出俩字就闭上了嘴巴，显然不想多说话。
但白小幽一听这俩字顿时浑身舒爽，他早知道这和尚功夫不俗，神通一个接一个，但没有想到这家伙这么厉害。
二品修为已经在修炼五脏的最后一个，也就是说这和尚距离筑庙只差一步，白小幽知道这修为代表什么，整个大梁有二品修为的也寥寥可数，比那个阴恻恻的太监还高一品，镇住场子绝对绰绰有余。
“和尚，等会你要动手我也给你帮忙咋样？完事你把你放羊肉锅里面的作料送我点。”
白小幽转了转眼珠，笑容可掬的说道。
他刚才就想着怎么把这和尚的那个作料要过来，最好连配方都拿过来，得知惟一的修为心已经落在肚子里，看看能不能再捞点好处。
惟一和尚眉毛一挑，刚想说话，但远处隐隐传来击打声和叫骂声，人群也往那个方向聚了过去。
“打衰神咯！打衰神咯！”
“给咱留个地方，让咱也打一棍子！”
.......
原本还围在这里的食客纷纷起身，朝着那个方向汇聚，整条街热闹起来，尘土飞扬。
惟一和尚长长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抱着白小幽朝那个方向挤了过去。
此刻人群的最中心，四个浑身铁链的人面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正被前面一匹马拽着，三个身材壮硕的还能踉踉跄跄行走，但瘦弱一些的那个已经拖在了地上。
三人看似有意护着最中间那一个，挡着周围人群的棍棒，怒视着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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