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赵高

次日晨起，我与何彝良准备停当，将两万金也封箱装车，准备好拜帖，便向咸阳宫出发。第二次来到咸阳宫前，心境却大是不同，少了些对它恢宏富丽的感叹，多了些对它吃人不吐骨头的畏惧。这绵延的宫舍，漆黑幽深，此刻看上去更像是一片压在天下百姓头顶、心尖的乌云，遮蔽了光明与希望。

        “会稽庶人张徽羽，特来拜会郎中令大人，烦请大人通禀。”依约来到宫墙外，此时宫墙边站立一个大约三十出头的俊朗青年，此人便是赵高身边的亲信，小黄门崇信。昨日黄昏，我已经拜托李斯找可靠之人替我引荐过崇信。昨日刚刚见到崇信时，我不免心中恶意的想过，赵高之所以宠信此人，多半是看上了崇信俊朗的外表，然后。。。。。。（可能需要各位自行脑补）。贿赂打点自然是免不了，他也是目前唯一能帮我牵线搭桥，尽快见到赵高的途径。

        “张先生依约而至，且随在下入宫稍候，郎中令朝毕便召见张先生。”崇信翘着兰花指，略整鬓边发丝，转身在前面为我引路，举手投足间尽是“妖娆”，这妩媚劲，怕是女子看了都自叹弗如，好在今天出门没来得及吃早饭，不然怕是此时已经汹涌而出了。

        此次入了司马门，却没有向章台宫方向去，而是从另一侧的连廊穿行，一路经过兴乐宫、华阳宫、长安宫、兰池，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进了六英宫内。让我不禁想到，难怪你们没有电视，没有游戏机，一天也不觉得无聊，敢情一天时间里，起码有一半都用来走路，如果是我，等上完早朝，走回自己住的地方，我是哪都不想再去，只想躺下休息咯。

        六英宫里倒是没有什么浮夸的装饰和景致，一切陈设都极为简洁，大殿之中也没有金玉之物，四根三人合抱的大柱托住大梁，柱身漆黑，上面浮雕云纹，看起来大秦非常崇尚黑色，不管走到哪里，都是黑压压一片。大柱两侧，燃着上百盏长颈铜油灯，光线倒是充足。左侧油灯之后放置一整套，大大小小共六十余件组合的编钟，旁边一个“龟负丹鹤”的大香炉冒着袅袅青烟。右侧油灯后却是一张长三丈的书案，书案后的高格上摆满了竹简，书案上铺着一幅六尺见方的白绢，绢上写着一幅字，都是大篆体，我虽然看不懂写的是什么，但却能看出这手书法造诣极高，笔锋苍劲有力，笔画均匀流畅，绝对是出自大家之手。这要是我带回“老家”，怕是能卖出个天价来，想着，我走的更近些，准备细细的观赏。

        “嗯哼”这时，殿门口传来一个略带尖细的声音。

        “哎呦，郎中令大人回来啦。小人未及亲迎，真真渎职，渎职了。”崇信赶紧快步过去，又是行礼，又是告罪。

        前次来咸阳宫，没太注意赵高，此时见到，却是个身形矮胖，脸上带着赘肉，不到六十的老者，面白无须，一对微眯的三角眼，蒜头鼻子，薄唇，嘴角向下撇着，双手负在背后，腆着肚子，仰头斜视着我，倒是官威十足。我也反应过来，赶紧过去行礼见过：“庶人张徽羽见过郎中令大人，乡野之人，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嗯，不必拘礼，汝便是崇信之外戚？”赵高淡淡的问到。

        “正是。”

        “咱家方才见汝对咱家书法颇为钟意，可有何见解？”

        我差点没被雷的外焦里嫩，那书法竟然是赵高写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赵高，既擅长察言观色，逢迎献媚，又会享受生活，还博学多才，更是在书法上造诣深厚。这可是彻底颠覆了我的三观，让我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岂敢岂敢，在下粗鄙之人，不通没墨，不读诗书，但却有感于大人书法中的旷达高远，笔意优美，因此才被吸引观望。”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先把他拍舒服了，后面的事情也好办些。

        赵高闻言，不由的轻笑一声，道：“倒是个机灵之人。何事求见？”

        “特为献礼而来。”说完，我走到大殿正中，将刚刚一同携带过来的十口大木箱依次打开，瞬间，大殿里被金锭映衬的金碧辉煌，流光溢彩。

        赵高眼中的精光只瞬了一瞬，便即神情淡淡，我看的心里打了个突，赵高看来是见惯了钱的人，似乎这些黄金还不能打动他。若真是如此，此行怕是难有结果，我已倾尽所有，短时间内再无能力去筹措再多的钱财。我赶紧又道：“此等薄礼只是其一，其二乃是以此为引，望大人允准鄙人拜在大人门下，效犬马之劳。”

        “崇信，你等且退下，容咱家与张先生单独叙话。”

        “诺”崇信遵命推出了大殿。

        旁人退下之后，赵高先是“嘿嘿”一阵干笑，继而对我道：“张先生之言，咱家不甚明了。”

        “不敢有瞒大人，月前，鄙人路过寿春，见暴民叛乱，攻占郡县，戮杀郡守。鄙人不忿暴民之所为，带领秦军将士及九江乡勇，将暴民击溃，诛除。然，庐江郡守乃李丞相门生故旧，将此事密报于丞相，丞相发函，以鄙人未得朝廷诰封，擅自调动兵士，其罪当诛，令庐江、衡山、故鄣三郡郡守引兵将鄙人抓捕伏法。鄙人自认所为忠君爱国，不应获罪，曾上书朝廷，澄清原委，不料谏书却未达天听，即被丞相阻拦。李丞相此举，显然持仗乃先帝重臣，不尊二世陛下，亦不敬郎中令大人，放眼如今朝堂，多为李丞相门生故旧，均以丞相马首是瞻。唯大人仍具忠君之心，更具与丞相抗衡之势，鄙人不愿从其令而枉死，又无力反抗，只得拜会郎中令大人，望大人明察丞相鬼蜮，救鄙人于危难。鄙人在此顿首，从此愿为大人之命是从，粉身碎骨在所不惜。”我如泣如诉的将事情跟赵高说了，声泪俱下，涕泗横流，我都开始佩服我自己的演技，弄的我自己差点都信了，想必赵高也不一定能找出什么破绽来。

        “哦，原来如此，李斯此人尽这般妄为！”此时的赵高，论见数之远不及李斯，论朝堂之根基也不如李斯，所以他现在最忌惮的必然是李斯。这两大政治集团之间的间隙，正好可供我挑拨利用，也是唯一能让我存身，达成目的的有利条件。

        “只是，此事知晓之人甚少，又皆为李丞相门下，无凭无据，却是无法以此事来定其之罪，甚是可惜，为之奈何。”，挑拨的也差不多了，反正他们迟早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也不在乎再多一点矛盾。

        “汝之所求，咱家必当为汝向陛下求得公道。汝心思机敏，不畏强权，咱家很是欣赏，日后成就不可限量。”赵高用上位者特有的傲然，向我淡淡说道。

        “谢大人赏识。”我心里也是挺郁闷的，怎么别人穿越都是“劳资天下无敌”的节奏，偏偏我到哪都特么是低三下四的求人。看来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到哪我都摆脱不了我这吊丝的命运。

        赵高满意的笑笑，扶我起身，道：“张郡守日后提领九江，其他郡县若有居心叵测，行为不轨之人，张郡守当尽忠职守，为陛下分忧啊。”

        “自当与不臣之人势不两立。”

        “张郡守之礼，咱家且收下。咱家亦回赠张郡守一斛明珠，以赏张郡守之功。”赵高随即命人从内堂中取出一斛拇指大小的珍珠交到我手中。

        我赶忙又躬身行礼，连连道谢。

        “张郡守既钟意咱家那幅字，咱家便将之一并赏于张郡守。咱家亦是略通书法，得幸于先帝，蒙先帝抬爱，任咱家太傅之职施教于二世皇帝，才有了今日之地位。先帝在世时，曾令禁卫诛除张郡守，咱家当时深以为不妥，但陛下有令，不得不从，张郡守好自为之。”赵高话锋一转，说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这赵高还是个“点穴”高手，擅长利用别人的“死穴”，让别人服从于他，不得反抗。他这话分明就是在警告我，我曾今是嬴政下令诛杀的人，以后要是稍有拂逆他的心意，这陈年旧事就是我的催命符。我不敢反驳，只得诺诺连声，又陪赵高叙谈一会，方才向他告辞。

        事情算是完美解决了，我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出宫之后，我将赵高赏的明珠转赠给了崇信，让崇信帮我督促赵高尽快把诰封的旨意办下来，时间有限，寿春还有几千条人命等着我回去拯救，确实耽搁不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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