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月下对饮

入夜，客栈内戏班已经散场，客栈的杂役伙计也打熬不住，陆续睡去了。宁桓向值班的掌柜讨了一壶清酒，独自躲在客栈顶楼雕花木栏杆旁小酌。

        紫阳古镇依旧很凉，宁桓一口豪饮，壶中清酒入肚，绵柔过后便是滚烫的灼烧之意，为寒冷的冬夜带来一丝暖意。

        “小子，躲在哪儿喝什么好东西呢？”沙哑又不失明亮的女声从顶楼之下传来，宁桓借着半明半暗的月光向下看去，原来是今晚戏班子中那个女老生。惨淡的月光下，顶楼下的小女子桃花美眸中眼波流转，笑意盈盈的看着宁桓，一身红衣挡不住身上的机灵气。美人素手提着黄皮酒葫芦，惨淡的月光将葫芦的影子拉的老长，宁桓想破脑袋也没能把今夜戏台上那个老气横秋的老生与面前这个素衣提葫芦酒壶的小女子看成一个人。

        “独乐乐何不众乐乐？”那小女子也不见外，提着酒葫芦两三步便上了顶楼倚在雕花木栏杆上。

        宁桓举起手中酒壶，示意女子干杯，那女子亦举起，青瓷酒壶与黄皮酒葫芦在淡淡的月光下中轻轻相碰。月下对饮。

        “宁桓。”宁桓抿了抿嘴旁的酒滴，自报家门。那小女子还沉浸在葫芦中美酒的韵味，擦了擦嘴边的酒，说道“上官慧。”

        “店家的女儿红是上好的，可惜那值班的伙计榆木脑袋，晚上不开酒窖。”上官慧闭上那双桃花眼，像是在享受唇齿间的酒香。

        宁桓细细端详靠在雕花木栏杆上的上官慧，刚在戏台后只是惊鸿一瞥，未曾细细看，宁桓借着惨淡的月光，越发觉得面前这个女子美的宛如人间尤物，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股英气，举酒豪饮，洒脱至极。上官慧歪头看着他，歪头间又透露着女儿家的调皮机灵。面前这小女子如同唇齿间的老酒，越回味，越令人如痴如醉。

        上官慧举起手中的酒葫芦不轻不重的在宁桓的头上敲打了一下，宁桓才从回过神来。“失礼失礼。”宁桓慌忙道歉，上官慧也不嗔怒，只是看着宁桓咯咯的笑，笑的倾倒众生。

        “上官姑娘，真是迷住小生了。”宁桓慌忙赔罪。

        上官慧看着痴儿似的的宁桓，笑的更开心了。“真是个油嘴滑舌的小子。”上官慧满眼笑意，嘴里止不住的打趣宁桓。

        “上官姑娘为何今夜不睡，可有心事。”宁桓克制自己登徒浪子的衰样，尽量一本正经的说道。

        上官慧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恢复了笑意，说道“难以入睡啊。”

        “上官姑娘，想家了？”宁桓试探着问道。

        “也算吧。”上官慧稍稍的抿了一口酒，说道。

        “既然想家，为何又不回家呢？”宁桓也抿了一口酒说道。

        “有家难回啊。”上官慧将身子靠在身后的雕花木栏杆上，歪头看着夜空中半遮在乌云后的弯月。宁桓敏锐的察觉到面前这小女子心中似乎有一些低落。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宁桓脑中忽然回想起这么一句诗，口中随口就吟了出来。上官慧眨了眨动人的桃花美眸，宛如温顺的小猫一般看着宁桓，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希望自己思念的亲人平安，即使远隔千里也能共赏这一轮弯月。”宁桓看向夜空，漆黑的乌云已经散去，只剩一轮皎洁的的弯月。

        “父亲母亲他们现在也在看着月亮吗？他们也在想我吗？”上官慧怔怔的的看着夜空中月亮，心中思绪似有万千。

        “他们现在一定在看着月亮想你的。”宁桓安慰道。宁桓心中不由得也想起身在宁家镇的父亲，也不知道他现在干什么。

        “为了明月。”上官慧举起手中的酒葫芦，对向宁桓，眼中又恢复了那股倾国倾城的笑意。

        “为了明月。”宁桓举杯回应。

        “你又为什么离开家呢？”上官慧将酒饮下，问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宁桓说道。

        “那你连自己为什么离开家都不知道吗？离开家有意义吗？”上官慧眨着长长的睫毛问道宁桓，月光在睫毛下留下好看的阴影。

        “走着走着不就知道了吗。待在家里肯定是想不明白的。”宁桓说道。

        “那你为什么离开家呢？你知道吗？”宁桓反问道。

        “为了自由吧。鲜衣怒马，浪迹天涯。”上官慧笑起来的时候桃花美眸能弯成一轮月牙。

        “自由比父亲母亲更重要吗?”宁桓悠悠的反问道。

        “没有，我真的很爱我的父母，他们也爱我。我只是不想嫁人，尤其是那个连面都没有见过得夫君。”上官慧看上去有些委屈，就像被父母夺取心爱的小猫般的委屈。

        美人委屈，我见犹怜，更何况宁桓。

        宁桓不忍心看眼前这美人即将梨花带雨，便举起手中酒壶。

        “为自由。”举杯邀约，宁桓说道。

        “为自由。”上官慧举杯回应，说道。

        转眼间，上官慧美眸中的阴霾消散而去，又成为那个举杯邀月的洒脱女子。

        酒过三巡，两人酒壶逐渐见底，寒风吹过，月光皎洁。

        “不胜酒力，小女子先行告退。”上官慧摇了摇空荡荡的酒葫芦，算是俯首作揖。宁桓也摇了摇手中的青瓷酒壶，算是回礼。上官慧轻身一跃，跃下顶楼，回到自己的客房休息。

        皎洁月光下，只剩宁桓一人。也不知道自家那个老头子怎么样了，宁桓摇了摇手中的青瓷酒壶，一饮而尽，饮下的连同除夕之夜对老头子的思念，继而摇摇晃晃的回到客房，酣然大睡。

        次日清晨，李遗尘将宁桓唤醒，今日又得赶路，早上的时辰可是耽误不得。宁桓晕晕乎乎的被李遗尘拉起，向着客栈外行去。

        客栈外，戏班子中的人也已醒来，曲艺人不能贪早，这是规矩。宁桓向着忙忙碌碌的戏班人群中看去，昨夜那上官慧正在同戏班老师傅商量什么事情，忽然在人群中看见了迷迷糊糊的宁桓，两人四目相对。

        上官慧虚握酒葫芦摇了摇，宁桓也虚握酒壶摇了摇，算是两人特别的告别的方式。随后，宁桓被李遗尘唤上马车，车辕缓缓驶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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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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