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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小锦


李晏一般听莫维介绍,一边留意着这周围的模样。

        “你是师尊的弟子,基本上来讲整个玄山门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不过初篁之后的归鹤还是不要去的为好。”

        “怎么了?”

        “那是师尊的院子,一向不准人进。其实初篁也是,那时候我,”莫维转念一想不能把自己的糗事说出来,“咳,我手下一个不懂事儿的小弟子,路没认全跑进初篁里了,才刚进去一步就被师尊给亲自拎了出来。师尊那时候可是用一步阵去的,初篁外头想必也下了感知的阵法。”

        “那我怎么会被安排去了初篁?”李晏喃喃道。

        莫维心想着我哪儿知道啊,师尊最近全身上下都写着不对劲儿。不过口上还是好心说了句废话:“师尊自有打算。”

        予赦峰十分之大,再加上李晏一路上被风景吸引地左顾右盼,从浪华主殿走到初篁两人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到了。”

        这一路上都只有林木云水,现在终于看见了建物。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躺在那里,上头写着“初篁小筑”。

        “我们进去吧。”莫维说完就走了进去,李晏也紧跟在后面。

        外院里是大批的沙地,直直地便能望见隔开内院和外院的那片竹海。他们俩还没靠近那片竹子,便被一个孩子拦住了去路。

        那孩子从竹林顶端俯冲而下拦在了莫维面前:“又是你这猴儿!谁允许你进来的!”

        这孩子看起来不过十岁模样,声音还是奶声奶气的,穿着一身不符合山里气候的短装,看起来相当小大人。

        莫维都忘了这里还有这位祖宗了,现世报来的太快。

        李晏垂着眸当自己什么也没听到,当做自己不知道那个被师尊拎出来的就是这位三师兄。

        “咳,小锦兄弟,”涵养身后的莫公子轻咳一声微笑说,“这位是师尊新收的徒弟,我的小师妹李晏,以后就是初篁的主人了。”

        “什么!白湛渊那家伙搞什么!”这孩子突然激动了起来,冲过来中气十足地喊着,“初篁没有主人!初篁的主人只有!……”

        话音戛然而止,一直站在莫维身后的李晏和他打了照面,自己初来乍到就占了人家的地方,李晏也觉得不大好意思。

        “只有……”声音逐渐微弱。

        那小孩子走到李晏跟前,盯着她看了一阵,然后就默默离开了。

        来如疾风而去无痕……

        莫维想这又是什么情况,最近怎么尽是这种事儿?

        他心里叹了口气,然后面上毫无异状地对李晏说:“刚刚那位一直住在这初篁里,名唤小锦。”接着他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院子我也没来过,并不清楚里面如何布置,就只送你到这里了。不过这边的一切都是师尊布置的,想必不会缺少什么。如今你既是此处的主人,当可以自行添置一二,缺了什么就直接和师兄说,都会给你办齐的。”

        “是,多谢三师兄了。”

        “嗯,没事没事,别那么见外。”他摆摆手。

        “对了,师兄。这予赦峰里,没有住其他师兄弟了吗?”

        “大师兄是掌门,所以也住在这里,你其他师兄弟都有各自的山峰。不过这里还是有其他人的,道童杂役都住在山脚,往后你的衣食住行也会有人负责的,虽然及不上你以前的衣锦食玉,但也不会有不便。”

        “是,李晏明白了。”

        “嗯,那师兄先告辞了。”然后他又从袖里拿出一只卷轴递给李晏,“要找我的话,就打开这卷轴直接说话即可。”

        “多谢师兄。”她小心收好,目送莫维离开。

        这地方天高云阔,远处虽是层峦叠嶂,目所能及的天空却依旧十分辽远。

        “和宫里真的是太不一样了。”她小声感叹着,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真的摸到了自由的袖子。

        另一头,莫维前脚踏进不肆峰主殿,后脚就被人敲响了殿门。

        “哦?小十一,师兄才刚回来,你怎么就来看我了?”来人正是莫维的小师弟白十一,“果然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师兄吗?”

        白十一冷着一张脸,无甚表情。除了相貌举手投足之间都像极了他师尊,可谓是深得真传,虽然实际上他小时候是被莫维带大的。那可是一部血泪史,导致的最直接结果就是他现在练就了一身看到莫维就自动屏蔽他讲了些什么的能力。

        “师尊命我来取东西,他说你要是还没能破除那匣子上的禁制,就将匣子交给我。”

        对于小师弟的日常无视莫维也很习惯了。这么一提醒他就想起了那只匣子,不由得嘴角一抽。

        这几日他夙夜难安还不是那只破匣子的错,虽是那上头的禁制阵法诡谲,且层层叠叠是很晦涩,他也没想着自己一定能打开。可是,那也不代表他能接受自己苦心钻研了这么多天,居然连点边角都掀不开的时候。

        “你那一脸便秘的表情干什么呢,打不开就打不开,匣子拿出来。”白十一等的不耐烦了,操着他师尊的语气如此说。

        “你说你,好话就不能讲到第二句吗?”莫维双手抱臂,倚在门框上对他说,“师兄可不记得自

        己是这么教你的啊。”

        “哼。”他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就斜斜的看着莫维不说话。反正只要面对这个人,他的涵养就会被狗吃了,不对,是被这人吃了。

        “行行行,谁让我是你师兄呢?儿女都是债。”莫维哼哼唧唧地念叨着,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卷轴,然后就被白十一一把拿了过去。

        “谁是你儿子。”他冷冷地说,话音未落已经御剑离开了。

        留莫维一人在原地大叹不孝孽子。

        白十一转瞬便到了浪华殿,道童说他师尊在书房里,他便拿着匣子过去了。敲了门说道:“师尊,是我。”

        “进来吧。”

        “这只匣子已经取来了,您要如何处置?”

        白湛渊的眼神停留在案上的书卷中,并未分一星半点给那只匣子,他只淡淡地说:“搁在旁边的架子上吧。”

        “是。”他依言将这匣子放在了一旁的书架上,行礼之后准备退下却被叫住了。

        “等一下,十一。”

        白湛渊合上书卷,抬起头来对他说:“你去趟初篁看看你小师妹,她初来此地应当有许多不适应的地方,多加扶持。”

        “是,弟子现在便去。”

        待白十一离开,白湛渊又打开了那卷书,是一卷手抄的《道德经》,字迹虽不说难看,但实在太过洒脱不羁,字句相连简直难分你我。

        他又翻了数页,然后闭上了眼阖上了书卷。手一勾,那匣子便到了他手中,随即捏了一诀,下一瞬人便到了与初篁毗邻的归鹤院内。

        这地方荒芜地很,树木杂草几乎不曾受到管理,一栋不大的小楼在西南角,淹没在林木之中,不仔细看甚至不会注意到。

        他朝着那小楼走去,走的是一条连青石都没铺的原始小路,此时若仔细观察四周,会发现看比人高的野草丛后,几块石碑无声伫立,上头有的已经长满了青苔,一看便是许久无人打理的了。

        很快他走大了小楼门口,推开门,空气却没有想象中同外头院落一般的荒废感。没有尘埃浮动,也没有丝毫霉腐味道,原来整栋楼都笼罩在一个阵诀之中,一个暂停死物时间的阵诀,里头的东西一如白湛渊当年放进去一般,丝毫未变。

        他左手托着那匣子,右手放在盖子上,嘴里念了句什么,那些莫维束手无策的禁制就悄然消弭了,匣子随之打开。

        里头确实是一支簪子,并无许多华丽,木质的簪身,头上有几块儿玉片合成的简单花样。不是时下流行样式,大概往前推个三五百年,可能遍地都有女子戴这样的簪子。他将它取了出来,仔细地擦拭干净,然后在几案上扑了一张软布,便将簪子置在了几案上。

        这小楼是个储藏室,他在的这一隅,被布置成了书房模样。书桌背后的屏风前挂着一把颇为华丽的短剑。他走过去取下了这把短剑,左手握着剑身,右手持着剑柄,凝视了它半晌,他的睫毛很长低低垂着,目光似专注又想透过它回忆着些什么。

        后来,他食指一曲,古剑便出鞘半寸,四端二字铭于剑身。

        然后,他收起了剑,痴望向格子窗外,纵然光阴无情饶是经年已过,心头那点执念还是依旧。

        走到门口,他又仿佛想起了些什么,走回去从书架上取下了一只小囊。

        当他离开,此处有重归寂静。

        相较于归鹤的寂静,这时候隔壁的初篁可就热闹极了。

        李晏想着以后自己应当会在这儿生活很长一段时间,就想把整个院子都转一转,熟悉一下环境。

        初篁不大不小,主要还是集中在内院,小楼建的雅致,看着休闲惬意,院子的南边有个十分精巧的花架子,虽然已经八月了,但山里比寻常地界要凉上些许,这时候那满架子的银线茉莉开得正好。

        不过李晏现在还不知道这花儿叫什么,只觉得它开得甚是精致淡雅讨人欢喜而已,离得近了还有极清浅的香气。

        院子沿山势而建,起伏颇大,来回的台阶上都铺满了大小不一圆润可人的鹅卵石,台阶旁的篱笆上许多鲜嫩的野草野花自由攀附生长,随风而动。

        靠近竹林的地方,放着一张石榻,暑气重的傍晚,在那方纳凉想必是极好的。

        她只是转了一圈,便觉得这里的一切都令她欢喜,一草一木,一尘一石,都仿佛她理想中的样子。

        她走到竹林下,坐在了石榻上,慢悠悠晃荡着腿,欣赏着这里的一切。忽然想起她曾和自己的七皇兄约好要去赏太液池的荷花,如今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但是她的皇兄去了北域,人世慢长,她冥冥觉得总还能再相见。

        这时候天边突然飞来一个人影,飘然落在了她的面前。她还没来得及惊讶,那人便淡然地对她做了自我介绍:“你便是师尊新收的弟子?我是你的四师兄,白尚光。”

        李晏赶忙站好回礼,然后说:“师兄好,我是李晏。”

        “嗯。”

        山风刮过,卷起几片竹叶纷飞。

        这个新鲜出炉的师兄就这么站在她面前什么话也不说,李晏感觉压力山大。

        她是不是找些话题比较好?

        还没等她找到能开口聊的事儿,对方倒说话了:“师尊让我来看看你,再多加扶持,你有什么需要扶持的吗?”

        李晏看着对方没什么表情的脸,听着他没什么起伏的语气,下意识便回了:“劳烦师尊师兄费心了,此处一切甚好,无须再加任何了。”

        “嗯,那我告辞了。”他说完,身侧的剑已出鞘,即准备御剑离开。

        这时候一直藏在暗处的某人终于按捺不住冲出来了:“小崽子,白湛渊那大兔崽子叫你过来,就是让你来这露个脸当好看的吗!”

        白十一停下了要离开的架势,就这么站在原地和眼前这个作风彪悍的小孩子对视良久。

        李晏不明所以地站在一旁,小心地左右打量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然后她看见新师兄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表情,只见他眼角微眯,嘴角勾了点几不可察的弧度,开口道:“你这几百年没长过个儿的小鸡仔,叫谁兔崽子?”

        对方立马就炸了,李晏暗想这个看起来气质那么像她师尊的师兄,怎么一开口就这么,这么令人震撼?

        被叫小鸡仔的小锦悠地扑向了白十一,“你居然敢叫你爷爷我小鸡仔!别以为白湛渊那讨债的宠着你,这破地方的人都让着你,你就敢爬到你爷爷我头上去!”

        白十一往旁一闪,然后御剑到了半空中,仰着下巴冲他说道:“哪儿需要爬,我本来就在你头上。”

        “你,你个臭小子给我下来!白湛渊那混蛋不管教你,我来管教你!”

        “师尊自有施教之法,我还轮不到你这五尺都没有的小鸡仔管教!”

        “你!”这孩子被气地说不出话来,“你,你给我下来!”他直瞪着白十一,恨不能用眼神把对方弄下来。

        白十一扭头看向一旁,不去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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