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第143章 往事

陈兴华被孙妈妈吼的一愣,  他感觉到了这个女人对他怀有强烈的敌意。这一点让他有些不解。当年他们家遭难了,  他也不想连累了翠玉。

        所以他才签了离婚协议让翠玉带走。他签了两份给翠玉，并且跟她说，等翠玉找到她姐姐安顿下来后,  签一份寄回给他就好了。

        他下放没多久,  陈兴华的母亲就告诉他,  已经收到翠玉寄来的离婚协议了。说实话，直到那个时候,  他才真正死心了。

        陈兴华自认是真心实意对待翠玉的,  他当时很矛盾。他一方面不想连累翠玉，想放她自由。一方面，又希望这个他深爱的女人能一直陪着自己。

        但是当他的母亲告诉他，翠玉已经真的跟他离婚了的时候，他还是难免有些失落的。陈兴华感觉自己错付了爱情。男人的自尊虽然不允许他抱怨，但是他心里还是有怨的。

        “我当初也是不想的,  我怎么会知道局势会变的那么紧张。如果我早知道的话，我根本就不会娶她。

        再说我不是已经放她走了吗？她也自己走了，没有受我的连累。

        你还想要我怎样,  如果我有办法,  我也不愿意在那苦寒之地劳动改造好几年。你还要我怎样？”陈兴华积攒了多年的委屈也爆了出来。

        他也是人,  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也希望自己的爱人陪在身边。可是，翠玉却偏偏在那个时候无情地离开了他。

        多年来,  他从来也不再提起那个女人就是不想再触碰心底的伤痛。

        怎么今天这个找上门来的女人仿佛兴师问罪一样质问自己。

        “都怪你,  都怨你！你说的对,  你就不应该娶她。是你害了翠玉的一辈子，如果不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要去找你，我的妹妹怎么会独自一个人凄惨地死在长途汽车站。

        她还是花一样的年纪，她还有大把的人生没有享受。就因为嫁给了你，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被迫结束了。

        你问我要你怎样？我要你把我妹妹还给我，你把我的翠玉还给我！

        死的人怎么不是你？如果你死了，就算是她要给你生孩子，生了孩子也能跟孩子好好生活。也不会为了去找你活活地冻死了。

        你怎么不去死？”孙妈妈终于把憋在心里二十年的话吼出来了。同时，泪水再也忍不住，从她那对酷似翠玉的眼中不断地滚落。

        这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怀了抱着妹妹留下的匣子，蹲在地上，如同一个小女孩一样的哭泣。

        陈兴华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刚刚孙妈妈的一席话，对他来说信息量太大。让他自认为还不错的大脑一瞬间短路。

        房间里除了孙妈妈的哭泣没有任何声音。

        过了好久，陈兴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翠玉，翠玉不是回哈市找你去了吗？

        离婚协议她也带走了。她应该开始她自己的生活。。。”最后连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其实孙妈妈的泪水与怨怼并不仅仅针对陈兴华。自从妹妹翠玉死后，她还一直活在自责中。她觉得是自己没有照看好翠玉。

        这也是为什么她永远都会无条件地站在孙英群这边。她把对妹妹的爱与内疚都加倍地投放在了孙英群的身上。

        可是，孙妈妈毕竟不再是个只知道哭泣的小姑娘，她是一个成熟而又冷静的女人。她还有心爱的人需要保护。

        孙妈妈用袖子粗鲁地擦干眼泪，站起身来。她把那只原木匣子放在陈兴华的办公桌上，并且给他讲诉了翠玉的故事。

        她拿出了一张孙家上一次全家一起过年时拍的全家福。

        一直目光呆滞地听完孙妈妈讲述的陈兴华，目光也跟着孙妈妈的手，落在了那张孙家的全家福上。

        不知道是不是骨肉天性，一瞬间他就注意到了那个站在孙妈妈背后甜笑的女孩。说实话，从照片上看，那个女孩根本就是不应该是这家的孩子。

        女孩长着一双跟翠玉一模一样的眼睛，但是一对硬朗的剑眉却跟他陈兴华的眉毛如出一辙。不但如此，陈兴华还从女孩的脸上看出了自己母亲年轻时的样子。

        毫无疑问的，这是他的孩子，是他跟翠玉的孩子。。。

        陈兴华毫无斯文地一把抢过了照片，看着照片上那个跟自己母亲极为相似的女孩。这个十岁之后就再也没有流过泪的男人哭了。

        他突然想起，在他和翠玉短暂的婚姻期间。每每激情过后，小娇妻都要躺在他的怀里，畅想她们的未来。

        当时翠玉是怎么说来的。。。因为她自己没有母亲，所以，以后等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将会把她所有的爱都给她，让他们的孩子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在家里出事的那段时间，小娇妻的脸色总是不好。当时他还以为是政治气氛压抑，翠玉是被那些革命激进分子吓的。

        陈兴华忽略了好多次翠玉欲言又止的表情。又或者当时的他以为翠玉是想要开口离开他，所以即使看见了也当作没看到。

        悔恨，懊恼，无力，和对翠玉的无比爱恋纠缠着这个坚强男人已经冷硬的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兴华才从失神中回过神来，“说吧，大姐，找我有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绝不推辞。”

        陈兴华也是今天第一次见到孙妈妈，只不过，以前他的小娇妻总是大姐长，大姐短的。不过看来这个大姐对自己的恨意很深呀。

        他相信，如果不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坎，翠玉的大姐是一辈子也不会来找自己的，也不会让自己知道翠玉曾经给他生了一个女儿的。

        孙妈妈找陈兴华当然是因为孙英群的事，她不能让自己的小群就这么失去一切。而且这一切还都不是她的错。

        详细地把孙英群最近所遭受的一切不公正的待遇，和王家的嚣张跋扈一一跟面前的这位政界大佬说了。

        一开始还保持着平静的陈兴华越听脸色越黑。即便孙英群不是他的女儿，这个女孩的遭遇也让人唏嘘同情。

        更何况，这是他亏欠了二十年的女儿，是翠玉给他生的女儿。王家，在京都也敢如此肆意妄为，真的是以为京都是他们王家的吗？

        陈兴华的眼镜片后泛起了丝丝冷光。

        “小群的事，你到底管不管？如果不管，我这就带她回东北，最起码还能保住军籍。”孙妈妈盯着陈兴华问道。

        “我陈兴华的女儿怎么可以让王家欺负，大姐，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处理的。”陈兴华毫不犹豫地回道。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孙妈妈总算是把心放下了。她并不想面对陈兴华，因为只要一看到这家伙，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那可怜的妹妹，和翠玉被冻得青紫的脸。

        见她要走，陈兴华赶紧绕出办公桌，“大姐，我送你回去吧？我，我也想见见那孩子，行吗？”陈兴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小心翼翼地说过话了。

        他自己观察着孙妈妈，他现孙妈妈脸上全是纠结。这个秘密如果孙妈妈一直烂在心里，那么孙英群永远都是她的女儿，是他们孙家的女儿。

        但是，一经挑开，她知道，陈兴华是一定不会放任自己的女儿流落在外的。

        “小群这几天情绪很不好，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你还是先帮她解决眼前的危机之后，再去见她吧。

        我怕所有的事都挤到一起，小群一下子接受不了。”孙妈妈推托道。

        陈兴华也知道这事急不来，但是最后，他还是派车送孙妈妈回去了。孙妈妈前脚刚走，陈兴华就拿起电话，部队里的事他插不上手，地方上的事，还没有他管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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