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最后一道锁
寒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门缝抵挡不住侵袭，啁啾起来，然而男子的却出奇安详。
男子恬静无暇的脸上，本镶着一对熠熠生辉的宝石，如今收藏了起来。
他睡着了。
实不容易，一般说来，他睡得很浅，哪怕睡着，绝不是这般恬静，他眉宇间必定留有一道门，一道随时都能开启双瞳的门。
想必他做梦了。
但是，又有什么梦境能让他如此轻松，而忘乎一切战备姿态。
倘若有这样的梦，亦不会太久，除非……
除非是他愿意留在梦里。
依凡躺在床上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他竟然还能有梦。
那是他最美好的时光。
“倘若有其他人在，你不要与我说话，我亦不会搭理你的。”
这是一个俊俏凌然的大哥哥说的话，他说话的时候带有几分可爱，又有几分严厉。
一个闪着一双宝石般大眼睛的小男孩，带有抱怨，他不想听从眼前这个大哥哥说的话，谁让大哥哥不许他与他说话呢。
小男孩道：“为什么？”
大哥哥道：“没有为什么，说了你也不懂，只管照做就是。”
小男孩道：“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像极了我爸，所以我不会听你的话的。”
大哥哥道：“你不听你爸的话？”
小男孩道：“大多时间听，但他这样说话的时候，不听，绝不听。”
大哥哥道：“他如何说话的时候？”
小男孩道：“他说话没有正当理由的时候。”
大哥哥道：“或许他是为了你好。”
小男孩道：“我不管。”
大哥哥道：“那你可能要吃苦头。”
小男孩倔强道：“我不在乎。”
小男孩佯作生气，小脸蛋已经鼓得圆滚滚的。
他的脸和姿态像极了生气的模样，但他宝石般的双瞳，真实而透明地表明一切，他心底的小秘密无处藏身。
小男孩正是依凡，他最终还是应诺了大哥哥的话，绝不是因为大哥哥说的话有理，他仍旧觉得大哥哥说的话无理且狠心，大哥哥怎能让他不与他说话呢，毕竟他俩已是多年的老友，他心里有痛快的，或不痛快的，他憋不住，他都要找大哥哥一吐为快。
然而如今他违背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那是有足以扰乱他心智的事儿存在，因为此时一个俏丽的小女孩出现其左右。
一个能让他乱掉心智的女孩。
这个俏丽的小女孩正是叶芳。
*
蓬莱古刹。
自那句“你们绝非普通人，均是冥冥中被选定之人”一出，酷像八卦阵型的空间内哄乱一片。
他们不是欣喜，而是恐惧，内心惶恐不安的恐惧。
人们往往对自己无法掌握的事物感到恐惧。
他们没人能想到自己迎接的崭新年华，全然未知的未来，竟然被人义正言辞地说是冥冥之中的事。
这不是算命，不是该感叹算命先生神机妙算的时候。
这时，人群中，一个声音盖过了所有哄乱的声音，说话的人带有愤怒。
“你倒是讲讲我们如何是冥冥中被选定之人？”
这话“与会”的人都听见了，正是“冥冥中被选定之人”想要说的话，也是他们顷刻要弄明白的事。
陆一波同样听见了。
原以为陆一波的眼睛充其量也就一条线的大小，没想到却能瞪得牛眼那般大小。
因为此时他正瞪圆了眼珠，往外凸显的眼珠挤破眼皮的束缚，若不是殷红的血管连接着，恐怕要掉出来。
而他这牛眼般大小的眼睛霎时变回一条线，彷如聚集的力量释放完后回归原态的情形。
说话人显然看见了这双牛眼般大小的眼睛，他不晓得如何形容这种仿佛被窥空内心一切的感觉，那双眼睛就像炙热的火球，它比他内心的火烧得更烈更旺，烧得他体无完肤；它又好比野兽凶狠的目光，足可震慑一切来犯之敌。
这刹那的时间里，说话人迅速萎蔫下来，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他再也没有愤懑，眼睛里失去了光华，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狗，颤颤巍巍。
而陆一波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般，他依旧眯着他的眼睛，道：“我只消说一点，你们就会震惊不已。”
他用眯成线的目光扫视全场。
会场没像刚才那般闹哄哄的，而是窃窃低语，有些甚至面无表情，怔怔地站着一动不动，他们或许在等待结果的公布。
陆一波继续说道：“你们在期待吗？”
没人回答。
陆一波莞尔一笑，平静下来后，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在列的各位，阴历生日是十四吧？有甚者是七月的。”
会场中，全无意外，都瞪圆了眼睛，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木讷在原地。
不管他们相信与否，没错，陆一波言中了，因为现场的表现是最真实的反映。
陆一波干咳一下，道：“你们如有不信可以相互问问，若我所言是虚，我把刚说的话吞回……”
他“去”字还未讲完，一个洪亮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不是十四的。”
声音坚毅而笃定，似在宣泄，似在斗争，似在反抗。
说话人不是谁，正是站在一旁的覃汉洲。
此话一出，会场喧哗一片。
他们有些在窃笑，有些在恶语评论，有些在舒一口重气，他们在等待一场滑稽戏上演，等待一切回归平静，等待一切担忧得以平和。
然而，结果似乎要出乎他们的意料，因为眼前这个眼睛眯成线的矮小胖并没有受到半点打击，彷如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覃汉洲的一席话，只不过是他恰到好处的安排罢了。
然后，他们看见陆一波从入口位置从容地走到斯文男旁边。
陆一波没跟斯文男有任何交流，彷如斯文男是透明的一般，他说道：“没错，小覃确实是例外的。因为……”他顿了顿，继续道：“因为，小覃是阴历七月十五。”
“鬼节？”
相传阴历十四鬼门大开，过了十五鬼门关闭，覃汉洲会不会是关闭鬼门的最后一道锁。
底下熙熙攘攘，前所未有的喧闹。
然而，古刹之外，除北风刮起的“嗖嗖”的声音，以及四角亭子里娇喘的声音外，绝没有其他声音存在。
古刹就像是真空的空间，里头透不出丝毫声响，也绝无声音渗透里头，或许这是建造者的匠心独运，好让圆寂高僧有一席净土，又或者这根本就是有神秘力量有意为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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