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只愿再不相见便好。
殷昱到老夫人府上的时候，老夫人正在烧香拜祭殷家祖先。
他恭敬在一旁等候，并没有踏门进去。
老夫人上了香，嘴里虔诚地说着什么，磕拜了三下后，才转身让丫鬟搀扶着向殷昱走来。
殷昱在门口等待着——刚刚老夫人嘴里念念有词的，他也都听到了——是希望祖先保佑殷昱早日成家，一生再无波折。
确实他的一生坎坷很多。
他一出生的时候，似乎老天就没有打算让他好过——他出生的时候，同胞的弟弟生下来便死了，所有人都说那是他的罪过。
然后占卦的说，他命属煞星，对整个殷府都是极其不利的存在。
于是，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们便把他放在殷府偏僻的院子里，让他自生自灭。他记得那一次他生病了，那些看着他病了丫鬟仆人都只是远远冷眼看着，满脸麻木。
可是，他还是活了过来；那之后，他拼命地练武，他可不相信那算卦的人说的话，他要让殷府的人看到他的能力，要让他们知道他也可以替殷府的壮大强盛贡献自己的力量。
父亲叔伯对他从不过问，他知道是因为他们心中害怕，他不怪他们。
兄弟姊妹躲他如瘟疫般，他不怪他们。
府里上下的人冷眼对他，他也不怪他们。
等他们知道，他可以为殷府做很多很多事情的时候，定会发现他们错了的，到时候，到时候他再看看要不要原谅他们吧。
那段他现在都不愿意去回想的日子，还好，一直有老夫人充当他冰冷童年生活的一点点光亮——她会偷偷去看他，给他带好吃的，天冷的时候，给他送去被子衣裳。
这老夫人是他的亲生母亲。
于是他那黑暗孤苦的幼年生活，就靠着娘亲给他的那点温暖活了下来。
也因着他天资聪颖，且极其刻苦，别的小孩玩耍的时候，他都拼命练武着；于是，殷府的人很快便发现了他在武艺方面的天赋。
父亲和叔伯他们才开始正眼看他，他们也惊讶于不到12岁的小孩子，怎么在武功上造诣如此之高。
从那个时候，他们把他从偏院里接了出来，开始，开始让他去外出些任务。
那个时候，他觉得他们终于发现他的能力，而他，终于可以成为殷府名副其实的少爷；他满心高兴地去完成父亲和叔伯交代的一个个任务；尽管那些任务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来说是极其危险的，可是他想，那是他们对他能力的认可，于是他拼了命完成他们交代的一个个任务，好几次都是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
如果没有那晚听到的消息，他想，他应该会永远成为他们手中的利刃，行走在刀尖上。
那晚他好不容易将朝廷的重犯擒拿归案，这次比以往的任务都要困难，他受了很重的伤，回来不顾上去看自己的伤口，他想先去向父亲禀告好消息，可是他到父亲的书房门口，却听到父亲和叔伯们的谈话。
“大哥，你放心吧，这次的这个朝廷重犯，武功高明且诡计多端，他一定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活着回来的。”
他当时整个人都如掉入冰窟一样，然后他听到他父亲说，他的亲生父亲说，“若是这次活着回来了，你们想办法让他消失，殷府百年的基业，决不能毁在他手上…”
…
“昱儿，昱儿，想什么呢？”
殷昱看着眼前亲切看向他的母亲，脸色线条变得缓和，“娘亲，昱儿就是想着有好些时日没有来看您了！”
他笑着从丫鬟手中扶过老夫人，带着她向外走。
“你现在大了啊，娘亲怎能天天让你守在身旁呢，”老夫人笑着轻拍他的手，“听下面的人说，你最近忙着找一个人？”
殷昱一愣，“是在找一个人。”
“昱儿也终于长大了，”老夫眉眼温柔地看着他，“都怪我这做娘亲的，都没有替你张罗；是哪家的姑娘？有消息了吗？赶紧找回来带给娘亲看看；娘亲就给你找个好日子再去选个媒人上门提亲去。”
“娘亲…我…我…”殷昱倒是不知道他母亲竟是以为他钟意了狐七，想要娶她；这段时间明里暗里四处查探她的消息，也难怪母亲误会；可是，和女子成婚，他可还从来没有想过，和狐七？
然后他脑海里不禁浮现那女子如狐狸般狡诈的面容了。
老夫人看着他这模样，笑了笑，“怎么？还害羞了吗？都这么大人了，以后呀，性子可得收敛收敛，别天天的四处淘气…”
“好好好！娘亲说得对！”殷昱直点头，也只有在他母亲身旁，才会乖巧的跟个小鸡般。
“那你是答应娘亲下次带那姑娘一起来看娘亲了？”老夫人笑得直点头，“没带那姑娘过来，你就别来看娘亲了啊…”
殷昱扶着她的老母亲往外走，倒是没有应话了，他现在自己都不知道那女人在哪，上哪儿去带个姑娘过来？
不过，若是以后这一辈子都和那人一起的话，应该也不会很无聊吧！
老夫人侧头看着他思考的模样，微笑着若有所思。
…
齐城最大茶楼。
祁离坐着这里，坐在最高的这一层，从这里可以看到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突然习惯来这里喝茶，每次一坐便是半天。
想起了今日一早在东山上看到的情景。
他其实知道那人不是狐七。
虽然很像，可他就是知道那人不是狐七——给他的感觉不像。
话说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她的消息了，从那晚她离开之后，他也再未让人去寻她的下落，有些事情没有必要勉强。
看他现在不一样活得好好的。
突然他眼眸一紧，楼下有一个身影像极了她，那一瞬间身子反射性便要飞身下去，可一晃神，那身影便淹没于人海中，他才发现自己的异动，缩回想要迈出去的腿。
为何，到今日，仅仅是看到像她的一个身影，都会身子不受控制地想要去追寻？
大抵是因为，3个月的时间太短了。
3个月的时间，太短去适应剔除某个人的生活——不管这个人是谁。
或许，再等个3个月，一切便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他再向人群里望过去一眼，放下茶杯，飞身便离开。
只愿再不相见便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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