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流民阻路

马车略微有些颠簸，四面都是深褐色的荒草，以及裸露在外的黄土。越州的州牧有一点没说错，这确实是满目疮痍。

        慕惜月坐在马车里，怀中还抱着一只白猫，轻柔地为其顺毛。马车里的富丽堂皇，与马车外的荒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慕惜月垂眸，神色怪异。

        就在此时，慕七恭敬的声音传来。“殿下，还有半日。”

        半日啊……也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太过娇养了，慕惜月此时竟觉得路途颠簸有些难熬。

        “本王知晓了。”慕惜月按了按太阳穴，几日奔波，她仍是一身矜贵，只是眼下的青黑还是难以避免的。

        她刚想阖上眼稍作休息，又听见了一声大喊。“停车！本王要休息！”

        是她三皇兄慕熙隆的声音。

        她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借着内力提高了声音说着：“乐亲王若是受不了，就早些和陛下请命归京，省的在这浪费时间。”

        “你！”慕熙隆坐不住了，他掀开帘子就要同慕惜月理论。却被慕七拦下了。

        一腔怒火无处而发，便对着慕七开始骂：“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拦本王？”

        慕七才皱了眉就听见慕惜月的呵斥声。“乐亲王又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堂堂亲王连管控情绪都不会，这些年的礼仪学到哪儿去了？”

        “你！你！不就是个女人吗，难堪大任。”慕熙隆愤愤地低骂几声后，冷哼一声，扭头钻进了马车。

        首战告捷，马车继续前行。慕惜月阖着眼，隐约听到了一句谢谢，眼皮动了动，最后还是装作未闻。

        说是半日，实际上半日后却被一群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难民堵住了去路。

        “大人，行行好吧，救救我的孩子。”

        “大人，给点食物吧，我三日未曾进食了。”

        “行行好吧，给点食物……”

        叫喊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殿下，外边的人太多，暂时过不去。”慕七在轿子外边，靠近了轿子些，控制着音量保证慕惜月能够听见。

        “我听见了。”慕惜月没抱着猫，左手指尖轻轻地敲着木制扶手，右手扶着头，瞧着一处，若有所思。

        突然间，不远处跟着的马车那里，传出了男人的声音：“我这有水粮！”

        慕惜月眼皮一跳，咬牙切齿的骂着：“蠢货。”

        “……”慕七看着快速聚拢的流民，再看看不远处的马车，沉默了。

        堂堂一国亲王，怎么愚昧到如此地步？

        慕惜月皱着眉拿出一包银针，而后顿了顿，终是放下了。转而从软塌下抽出了一柄长剑。此时外边不断有流民想爬上马车。慕惜月猛地掀开车帘，高声道：“快去护住那边的粮车，不能让这群贱民给抢空了，否则饿的就是我们！这边这车可没留水粮！”

        慕七他们闻言，很配合的做出一副要去护车的样子。这下子倒是让流民们深信不疑，一蜂窝的全往慕熙隆的那一车拥去。而慕七他们端的是一副想要过去的模样，但实际上却一点一点把车往后退，逐渐远离中心区。

        “冷静点，不要再挤了！”这回是慕七说的。

        流民自然是不听的，愈发奋力的往里边挤。至此，慕熙隆他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尤其是慕熙隆，他的脸色惨白灰败。急剧减少的水粮让他意识到他刚刚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

        “各位不要拥挤！我们的水粮已经没了！”侍卫看着这一片狼藉，试图维持秩序。

        可那些饿疯了的人又怎么会听呢？

        “骗人！刚刚都说了你们这边是粮车！怎么可能只有这一点粮食！”

        “我看你们就是不想救我们！”

        “他们的钱财不都是出自我们，凭什么见死不救？”

        “给我们水粮！我们要水粮！”

        叫骂声挤满了这一处空间。慕熙隆向着慕惜月他们原来所在的地方看去，空空如也。她在算计他！可恶！

        大概是在第二日将近晌午的时候，慕惜月一行人才看见了越州主城的城门。城门前是扎堆蹲守的流民，他们神色各异。

        慕惜月掀起帘子的一角，入眼就是那乌泱泱的一片流民。越州的情况，远比她想的要惨。

        忽的感受到一道目的性极强的视线，紧接着她就听见了一个人的高声喊话：“殿下来了！殿下来了！”

        这群流民也因为这一句话开始骚动，甚至有人已经开始试探着靠近马车。有一就有二，试探的人越来越多。慕七在一次又一次驱退流民后，皱紧了眉头，沉声说着：“殿下，这阙城是没法进了。”

        这恐怕不只是没法进。慕惜月敛下眼，面色微沉。

        此时她又听见了那熟悉的高声，“殿下怕是不想救我们才躲着不肯出来。”

        躲？她怎么可能躲呢？

        白皙纤长的手指挑开了车帘，与此同时，马车前方重物落地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流民们一时竟不知道是要看她还是要看那个被押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煽动躁乱，有什么好处呢？”慕惜月蔑视着那个跪趴在地上的男人。

        那男人似乎是不服气，又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慕惜月听着那些个污言秽语只觉得心烦，挥了挥手，男人身首异处。

        炽热的鲜血是半点没溅到她的身上，她面含微笑，环顾四周高声道：“本王今日，就是来接手越州的，给我五日时间，定让你们有一处容身之所。如若不服，他便是前车之鉴。”

        流民沉默了片刻便开始交头接耳地讨论着。讨论声一阵接着一阵。可没人敢上前去。最后，竟是一个小娃娃壮着胆子站出来，那双杏眼张得大大的，“我凭什么相信你？”

        慕惜月偏头看了一眼，那小娃娃也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更小一点的女娃娃。女娃娃抓着他的手，想把他拽回去，却拽不动。

        “今日戍时之前，我的下属会护送几车粮食前来施粥。”她放缓了声音。

        已经饿了不知道多久的流民闻言身躯一震，随即流下了泪水，有救了。现在已经是申时了，最多再过两个时辰，他们就能喝上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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