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狗成长记（二十九）

二狗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睁开眼就看到雅丽坐在身边，他开口就问酒喝完了没？人都散了吗？雅丽告诉他这都到第二天了，二狗只记得自己放声高歌那一小片段，之后发生的什么就彻底没有记忆了。

        昨夜可谓是一个疯狂之夜，放眼整条沟里十几个村寨，史无前例从没有如此全民酣畅淋漓地狂欢过。在酒精的刺激和气氛的感染下，男女老少都放下了平日里的羞涩和矜持，完全随着性情自由地释放所有的热情。那一刻，没有人说你老不正经，没有人说你没规没矩，因为没有人顾得上看你，所有人都在尽情地唱着跳着喊着喝着。

        二狗是在大家央求下停止的深情演唱进行的武术表演，什么少林长拳、罗汉拳、梅花拳、醉拳等，凡是没忘的花拳绣腿一一练了一遍。这些都是小时候跟着爷爷学的，长大后不再练这些招数，而是注重实战，他深受李小龙截拳道影响，出手都是一招制敌。但就这些花架子博得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在兄弟们的配合下他亮了点真功夫，一指禅神功将一张好好的羊皮戳的全是小洞，像被一梭子弹穿过，他的独创唐三脚把好好的三个酒坛踢成了粉碎。这些情节二狗竟然没有了记忆，他是真喝多了，最后是兄弟们把他扛回家的。

        至此，“男人约会”在二狗的精心策划和兄弟们默契的配合下划上了完美句号。二狗英雄气概和耿直豪迈的形象彻底扎根在人们心中，一时之间唐兴家的名字风靡整条沟内十几个村寨，村与村之间人们可能相互不知道村长叫什么，但已无人不知晓神功盖世的唐兴家。看来名人效应的传播力之快真的不可思议。

        二狗走到街上再也没有了敌视的目光和不友好的表情，反之，不论男女老少都热情地问候打招呼，有些小孩躲在远处给同伴指指点点，可能在说看这就是那个武林高手。这种感觉让二狗恍若回到了岭子湾，当初是误撞塌了一面墙，阴差阳错撞出了名头也撞出了困境，又经过一番折腾没想到名声大振。如今赴会只为了万事大吉顺利接走雅丽，谁曾想又搞出这么大动静。

        当然，出名了有它的好处，也有它的烦恼，名气大好处也大烦恼也大，名气小好处也小烦恼也小。譬如现在二狗走到哪里都有尊敬的问候和艳羡的目光，但想和雅丽再重温溪水边柿子林的深情对白已经不太可能了，昔日美妙的意境不经意被打破，因为总有目光从不同角度投来，二人世界就这样不知不觉没了。更有甚者，两日后外村的热血青年开始不断来访，目的千奇百怪，有想拜师学艺的、有想立刻跟着二狗混的、有想切磋武功的、有想拉二狗入伙的、还有想跟着二狗找媳妇的、也有纯粹就想看看二狗长啥样的。二狗实在不想天天应付这些好奇的人们，所以将行程提前了几天，本来以雅丽母亲的安排要住个十天半月的，这一来雅丽母亲也同意了。

        走的这天，本家亲属及左邻右舍组成一支庞大的欢送队伍，送女千里终须一别，村头外女儿和娘家人不免一番泪眼婆娑。这哪像出去务工，整个就是女儿远嫁的节奏，不过话说回来在她们心里女儿这一走等同于远嫁。在千叮咛万嘱咐中二狗一行消失在山路尽头。

        二狗紧紧牵着雅丽的手，雅丽也紧紧握住二狗的手。这个勇敢的藏族女孩就这样把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了一个四海为家的男人，从此山高水远火海刀山天涯海角永不分离。好在这个男人的手是那么稳健有力，让她真切地体会了什么叫安全感，这种感觉足以让她无所畏惧。雅丽此刻的心情二狗感同身受，不仅仅因为两人心有灵犀，更多还有二狗的心境变化。他想起了自己离家时的情景，突然离开熟悉的环境，去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也许还会很长时间不能回来，那种茫然无助、苍白无力的心灵虚脱感可以击倒一个铮铮铁骨的汉子，更别说像雅丽一样的弱女子。所以他紧紧牵着雅丽的手，传递给她能量，传递给她信心，让她感知到强大的依靠和贴心的温暖。此时，无需言语。

        他们坐上了唯一的大班车，也不知道这辆班车跑了有多少个年头，摇摇晃晃吱吱呀呀响个不停，就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路呻吟，真担心它突然就嗝屁了。手拉的玻璃窗户没有一块能关严实。春寒料峭，二月春风似剪刀，对柳树是温柔的，但剪到人身上的时候还是很不好受，加上木板靠椅整个车厢就透着一个字：冷。

        老爷班车晃荡了大约一个来小时，进入一段比较难走的山路。山路崎岖狭窄，道旁杂木林立，山高云深，怪鸟啼鸣，一眼望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在古时属于典型的绿林好汉出没的地方。二狗从小武侠故事听多了，难免不产生一番臆想：但闻一片唿哨声由远而近，马蹄阵阵一队人马顷刻即至，为首一人身长丈二，膀宽八尺，虎背熊腰，尖耳猴腮，虬髯大胡，手持丈八长矛，鞍下一匹枣红高头大马，随着“吁——”的一声，那马嘶叫着前腿腾空后腿直立稳稳地停在原地。只见那大汉双目斗睁，面目狰狞，犹如凶神恶煞一般，长矛一指，大喝一声：哪路毛神速速下马受降，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敢说半个不字杀你片甲不留。

        突然“哐当”一声，二狗的精彩画面被终止，老爷班车像绊了一脚，停下不走了。司机慢悠悠下到车底，老半天钻出来说车坏了，要赶到最近县城买配件，往返大概得三五个小时，一车人刹那间全傻眼了。

        二狗真后悔不该心存乌鸦嘴，不过老爷班车也真是的，说嗝屁就嗝屁了，咋就那么听话呢？该不会突然杀出一队人马来大喝一声女的留下男的杀光吧。别乱想了，等呗。

        这一等就到了日落西山，满车人对着司机离开的方向望眼欲穿，整整六个小时司机才从一辆农用三轮车上跳下来。司机一副苦瓜脸像是媳妇被隔壁老王拐走了一样，不过想想也是，乘客坐着干等都受不了，别说他往返转了三四趟车才回到这，中途连口水都没喝上，还是很有责任心的。司机马不停蹄开始折腾，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救活了老爷班车。

        青山吞没了最后一丝余晖，夜幕徐徐降临，老爷班车又颤颤巍巍地上路了。夜色越来越黑，天地万物都被染成了黑色，仿佛一刹那回到了上帝初创万物的混沌时期。唯有老爷班车两束昏黄的灯光虚弱地证明着自己，照亮世界的任务就交给我吧，只是十几米的灯光距离似乎无法扛起这个重任。

        乘客在晃晃悠悠中基本都处于迷迷糊糊状态，也不知走了多久，老爷班车突然又停下了。后座的乘客都在喊咋回事？这时就听到前排有人惊恐地叫喊：强盗，强盗，蒙面强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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