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新世界

庄南从未正面看过那个人，现在他看到了，上次那个躲在罩袍里的老者，这次依然躲在罩袍里，不过庄南可以看清他。和很多老人的形象一样苍老佝偻，没有什么特别的，要说特别的地方就是长而细的手，手臂是干枯的，手指却温润如玉。

        众人像虔诚的信徒看着老人，这个神秘的蛇头，在场的人没有人晓得他的来历。

        “我老了吗？”他刚开口就这样问，人们不知道是否回答，很快老人自己就回答了:“是的，我是一个老人，这不是幻象，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这是真的！”

        众人都静静地聆听者，后来者自动整齐划一地按顺序站着，因为大家都这样做。包括橙在内的老人的追随者，提醒那些刚进白区的人注意相关事项。

        “我是最早来到这片世界的，我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老人缓缓说着，口气也变得温和，像是在午后的阳光下，躺在藤椅上的老爷爷对孙子们讲故事。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人们都担心他是否能站稳。

        “没事的，孩子们”仿佛看穿了大家的想法，“都会老的，这个我曾经创建的乌托邦，也在变老！外面那群疯子你们都看到了吧，就是为了他们那可怜的控制欲，把一个好好的世界给毁了。我本以为人类丢掉了肉体，就能丢掉由肉体带来的恶习，仇恨，杀戮，罪恶，自负，控制狂统统丢掉，我觉得我错了，那些根本不是恶习，而是本性。”

        “听起来可能很荒唐，但是他们就是因为别人不服从他们的指手画脚而杀戮的，真的搞不懂，这里的生活很不错，为什么整天想着控制别人！”

        底下的人听得一头雾水，他们无法想象，会出现这么一群人，控制不了别人，就要将别人杀戮，看来数字世界也是一个更加疯狂的地方。

        进入白区的人很快建立许多幻象区，人们开始恢复简单的生活体验，宪兵们似乎也没有发现这个地方。另外发生了一些事情使得人们对逻辑对立更加谨慎，有一天，一对情侣为了寻求刺激，跑到白区谈恋爱。女孩想着试探男孩一下，就说:“你不爱我！”

        男孩急了，坚称:“我是爱你的！”

        女的不依不饶:“你不爱我！”

        男的也坚持回应:“我怎么可能不爱你，我是爱你的！”

        如此反复数次之后，这两个数字生命被销掉了。在幻象区与白区边界巡逻的人刚好发现那些数字流，收回检测器中得到了以上图像，这一事件被里面的人称为“爱的逻辑”事件。这个事件之后，几乎没有人敢到白区里去了，他们认为白区才是最没有逻辑的，同时许多逢场作戏的人都悄悄分手了。

        冗余空间不断地被开发出来，人们感到奇怪的是，他们再也没见过老人，庄南也没见过橙。

        有一天早上，人们醒来，收到了来自外面消息，据说那些宪兵是反叛者，现在叛乱已经被平定，他们可以出来开始新的生活了。人们一开始还心里还有所怀疑，但终于有人忍不住这里的狭小单调，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人出去，他们也最终证实确实是新生活开始了。

        庄南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和莫艳丹还有伯然去那间酒吧，他们站在酒吧门前的时候，看到这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气象。

        “哟，你们也还在啊”月还是穿着那身红色的衣服。

        “看到这一身红色的，你有没有想到什么？”伯然看着庄南的脸。

        “啊，橙，橙在里面吗？”

        伯然推开月挡着的手，三人走进去，没有听到橙那沙哑的歌声，以及穿行在人群中的一抹橙色，橙曾经说他自己就是活的颜色。

        “他已经死了！”月不以为然地说，“难道你们不知道吗，那个老头是最早建造数字世界的工程师之一，所以他留了权限，能给别人上户口。但官府不答应啊，这不是抢他们生意吗！官府就杀人，如果那老头不出来，他们就把平民杀光，老头妥协了。他说他一个糟老头不值得许多性命，橙作为他的主要追随者，也被销掉了！”

        “其实那老头对穷人挺好的，可惜了！”月感叹着，又拿出一盘磁带，说里面有老头和其追随者就义时的影像。

        “不能反抗吗？”庄南愤愤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反抗，拿什么反抗！”月讽刺道:“你也看到了，他们手里有权限！”

        “极权，这是极权啊！”魏伯然也愤然道:“呵呵，闹了这么久，又回到老路上来了！”

        “小屁孩懂什么？”月不屑一顾。

        “滚开，红得跟血似的，一看就不吉利！”魏伯然也不客气。

        “哼！”月愤然离开。

        莫艳丹愣了好久，她抬起头看着庄南，指着那盒磁带说:“我们不看看他吗，橙是个好人！”

        “可是，怎么打开”庄南无可奈何。

        “真笨，你以为这里和肉体世界一样，需要机器播放吗？”

        “不需要吗？”庄南反问。

        魏伯然已经抢过带子放到桌子，他说:“播放吧！”

        他们看到橙的衣服变成带着很多红色，那是血迹，全身脏兮兮的。几个宪兵压着他们走向广场，然后有一位军官上来指责老头的罪行，老人全然没有之前的神秘感，他干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也没有恐惧。但是似乎有一种更深的东西笼罩着他，一种熄灭了灯火的感觉，是绝望！

        之后他们被施以各种酷刑，庄南看到这不由得心生恐惧。老人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变化，在行刑之前，他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他一手创造的世界。

        “忘了他们吧，新生活已经开始了！”有一个人从背后拿过那盒磁带，销掉了。

        庄南还不懂得如何操作这里的幻象，他想着那个是怎么做的。

        “他救了很多人！”魏伯然愤愤不平。

        “不对，要不是他留了权限，就不会有人死，他是个魔鬼！”另一个人听到他们谈话也凑过来。

        庄南有些印象，那个人也在白区待过。

        那个人看到没人接他的话，就悻悻地走了。

        庄南一瞬间想到，如果数字世界里只有纯粹的数字人，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他的构想还未得以实践，夜翼事件就发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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