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在高铁上晃晃悠悠睡了一路，程西总算是被下车的提醒声音吵醒了。
总体来说，他对周锦羽这个人形靠枕还是挺满意的，至少这么长时间里保持同一个姿势，他也没有怎么累。
“睡醒了？”
程西慢慢直起身来，向后捶了捶略酸的老腰，“我睡了多久？”
周锦羽低头看了眼腕表，“三个小时。”
程西突然就瞪大了眼睛，“三、三个小时？！”
他知道他肯定睡了很久，但是真的没想到有这么久！
“我说我怎么梦到我从大学穿回到了高中，然后又穿回了小学……”程西回忆了一下刚刚的好几重梦境，精神莫名有点恍惚，好像自己已经不在人间了一样。
艹，做个梦把魂儿都给做没了。
周锦羽瞧他那傻不楞噔的样儿，不禁笑了笑，揉他的脑袋说：“马上下车了，要是还困，回我家慢慢睡。”
程西斜他，“再睡？再睡我不就成猪头了吗？”
“我养你啊，程小猪。”
“……”程西十分礼貌地对他竖起了中指。
“把东西拿好，”周锦羽起身把行李箱拿下来，作势要去牵程西的手，“我们走吧，小猪。”
程西一把甩开他的手，“滚开，我才不要和你牵手。”
“怕你走丢。”
“我这么大个人，上哪儿走丢去……少瞎操心了。”
这时，程西面前出现一只白皙好看的手，“把手给我。”
两个人牵着手，走进地铁，走出地铁站，然后步行走到周锦羽家门口，然后程西果断把手抽了回来，有点忸怩道：“这个点，你爸妈在家？”
“我已经提前跟他们说过了，我妈知道你要来，专门请假在家做饭招待你。”
这么隆重？
然后程西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
破洞大裤衩，沾着些许口水的蓝色t恤，沾着泥点子的白色板鞋，还有头顶这一团乱七八糟的鸡窝。
程西：“……”
或许，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是非常不合适。
毕竟他要见的是个对他很好的长辈，更何况还是他目前名义上的“婆婆”。
他该如何让阿姨相信他真的是个很有钱的少爷？
“我说，要不，还是改天……”
咔嚓——
门开了。
门框里侧站的，正是和蔼可亲的“婆婆”。
“哎呀！是西西吗！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又变得这么帅！快进来快进来。”
程西：……些许尴尬。
周锦羽：“就当自己家，不必拘束。”
程西：“……这可能不太做得到。”
两个人和周爸周妈面对面坐在餐桌前，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唠唠家长里短。
周妈：“哎呀，我还记得你俩高中时候天天争第一来着，哈哈，想想真好玩。”
程西内心：抱歉，您儿子一直是第一，在下没争赢过。
周妈：“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俩真能去领证。我以前就觉得你俩站一起特配，养眼。”
程西内心：阿姨您别告诉我您不知道我俩只是商业联姻。
周妈：“虽然你俩联姻是权宜之计，但是我觉得没有比小丽更好的亲家，没有比西西更好的儿媳妇了。特别是我那天听到小羽发过来的录音，我特别感动你喜欢我们小羽这么多年。”
然后周锦羽在桌底下被程西狠狠踩了一脚。
……这一脚真的有点狠。
不过，反正自己选的老婆，周锦羽认。
程西嘴上吃着饭，目光却在门口的鞋架上漂移。
除了拖鞋，周妈的高跟鞋，周爸的皮鞋之外，还摆着一双特别显眼的运动鞋。
那双运动鞋的外形，显然不是向来只喜欢黑白简约格调的周锦羽的鞋。
更重要的是，程西对这双鞋影响非常深刻。
即使过去很长时间，他也能一眼认出这双鞋的主人——
是另一个姓周的男生。
是一个高中时候很喜欢去找周锦羽的男生。
还是一个能让周锦羽晚上骑车送他回家的男生。
而且还是在教学楼后面的路灯下，踮起脚尖想要去亲周锦羽的男生。
那个男生每次来找周锦羽，穿的都是这双鞋。
周锦羽顺着程西的目光看过去，同样看见了那双鞋，神色有了微妙的变化。
“妈，周楠在我们家？”
“嗯，小楠确实在我们家。”
“妈，你又把他带回来干什么？”
“小羽，他毕竟是你表弟，他爸妈不管他，那我总不能看着这孩子孤零零一个人吧。再说，以前高中他就一直靠我们关照着，现在除了我们，他谁也不相信。”
“……他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有几天了。”周妈说，“他一直说很想你，想见小羽哥哥，跟我唠叨好多天了。正好你也回来了，等会儿你就去看看他。”
程西在一旁沉默不语。
“我吃饱了。”周锦羽放下只吃了一半的米饭，抓起程西的手转身将他拉到楼梯口。
“哎？小羽，你，你才吃多少？西西呢？吃饱了吗？”
“我们要去休息了，爸，妈，你们吃。”
程西就这样被他拉上了楼，怎么甩都甩不开。“你干什么……带我去哪儿？”
“我房间。”
“神经病吧，我干嘛去你房间？”
周锦羽把程西拉到房间门口，一开门，却被另一个人紧紧抱住。
“羽哥，我好想你。你终于来了。我真的好想你。”
周锦羽松开程西的手，想要把男生推开，反而被他抱得更紧了。
“不要放开我，求求你，羽哥，我真的好想你。”
周锦羽隐忍地闭上眼，微微侧过脸，“程西，你在这里等我。”说完，他带着叫做周楠的男生进房间，并关上了门。
“你为什么在我房间？谁容许你进我房间的？你别告诉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都住在我屋里，睡着我的床？”
“我只是想念你的气味，我想你想得发疯，想得大学都上不了。现在，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够了。”周锦羽眉头拧成了川字形，“我再说一遍，我以前关心你只是因为你是我表弟，只是出于亲情的义务，你明白了吗？”
“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男生扯着嗓子大喊，“明明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你！你明明也喜欢男人！你为什么不可以喜欢我！”
“周楠！我警告你，别再逼我了。”
“难道，我是你的累赘吗？难道你烦我了吗？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周锦羽无法回答。
周楠从刚上高中就得了抑郁症，到现在都还没有断了药物治疗，他到底该怎么对这样一个人放下狠话？
他做不到完全切断他的信念。
活着的唯一信念。
他无法去当一个罪人。
“你是我唯一在乎的人了，如果你也讨厌我，我不明白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
“我没有讨厌你，”周锦羽对他说，“我只能告诉你，我可以像以前那样对你好，但永远只是出于亲情，希望你牢记这一点。还有，我已经结婚了，你最好别让我妈知道你对我的心思。”
“我知道……你只是商业联姻而已，到期之后你们就结束了！”
“不，”周锦羽打断道，“我喜欢他。”
霎时间，男生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周楠，我该说的都说了，今晚我不会在家住了，你自己也好好想想。”
周楠这边好不容易解决完，周锦羽打开房门，发现门口的人早就不见了。
gay吧。
程西一个人坐在吧台前，面前摆着四瓶高浓度的酒。
他已经喝了一瓶半下去了，脑子已经有一半被酒精麻痹了，神志不清了。
“呵，小羽哥哥，叫得好亲啊。”
“让他睡你房间，你好大方哦。”
“还让我站门外等，你俩在房间里你侬我侬的，我呸！我程西才不是冤大头呢！”
“他妈的，最后老子还是被戴绿帽了，操！”
程西一句一句数落着，口袋里手机震了好几下。
[拾破烂的]：你在哪
[拾破烂的]：不是和你说在门口等一下，我很快就出来吗
[拾破烂的]：你瞎跑什么
程西看着这几行消息，气得直想摔手机，连字也不打了，直接一条语音发过去：“去你妈的！老子干嘛听你的话？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接着，他又切出去回吕志涛发的微信。
[大儿子]：爸爸，我要告诉你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
[大儿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程西自嘲似的笑了笑。
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祸不单行。
[大儿子]：我跟你讲，班长林河是个钢铁直男
[大儿子]：人家现在有女朋友了
[大儿子]：正大肆在空间里晒照秀恩爱呢
[大儿子]：真的，你没戏了
[大儿子]：爸爸，节哀。
还以为什么事儿呢。
这能叫什么不幸的消息，早就一眼能看穿的事实而已。
作为一个gay，这点判断力他还是有，哪还需要别人告诉他。
再说了，虽然班长对他很好，会默默为他做很多事，但他到底不是真喜欢班长，他很早就认清了这一点。
[程东南北]：嗯，祝班长和女朋友99
[大儿子]：？？？
[大儿子]：格局这么大了现在？？？
程西也没再回什么，“啪”的把手机一关，继续喝酒。
正当他拿起酒瓶，仰头往胃里灌时，手腕倏地被人擒住，酒瓶也毫无防备被人抢走。
“你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程西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缓缓转过身，脸颊因醉酒而生的酡红愈加明显。
“老子是gay，想来就来，关你屁事？滚！别在这儿挡老子的桃花！”
眼前那人还在向他逼近，“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呵……为什么喝这么多酒……”程西一下一下喘着气，故意骗他：“好啊，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今天才知道，我喜欢的班长大人是直男，我这辈子都没戏了，没戏了！”
“你说什么？”
“怎么，我说什么跟你有什么关……”
“你再说一遍？”
“我再说几遍都行！怎么样？”
“程西，”周锦羽捏他手腕的力道明显加重，“你主动吻我，跟我上床，现在你告诉我你喜欢的还是林河？”
反正酒精壮胆，程西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了，“我和你上床又怎么了？我们俩顶多也就是炮/友关系，你特么管我喜欢谁！你管不着！”
“顶多就是炮/友关系？”
“对，怎么着？你能绿我我就不能绿你了？我告诉你，我就是喜欢林河怎么样？就算他是直的我也喜欢！反正，我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你这个……唔……”
程西被粗暴地咬住了嘴唇，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散开来。他痛得启开唇，紧接着舌头也被咬住了，只能发出一些闷闷无助的呜咽。
周锦羽扣着他的后脑勺，死死捏着他的下巴，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凶狠，“给我好好看清楚了程西，吻你的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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