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看病
路知非不想让江楠辰看出自己的紧张，干脆走进后厨打算看一眼，又被路母推了出来，只瞥见了案台上有刚刚新揉了两个面团。
他重新坐下，对着江楠辰，“看来我要沾你的光了。”
面馆里的挂面一般都是提前准备好的，路母居然对他第一次带同学来吃饭这么用心。
还是，她看出了什么异常？路知非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可是看着比他还紧张的江楠辰，只好装作无事发生。
没过一会儿，路母端着两个白色的大碗走了出来，碗里有红有黄还有绿色。红色是番茄，黄色是鸡蛋，绿色是小青菜，浓郁的面汤里飘着白色的小面鱼和蘑菇片，香气勾起了所有人的口水。
“啊老板，你菜单怎么不写有面疙瘩？”老客人不满地抱怨。
“哎呀，晚一点上新菜单。”路母笑呵呵地，把其中一碗端到江楠辰面前，“不知道你吃不吃香菜和小葱，这里有一碟，你自己放。”
另外一份递给路知非，“这份放了肉丸，你喜欢的。”
路知非刻意地笑了起来，“妈，你可不能告诉我哥，到时候他非和我干架不可。”路母刮了他鼻子一下，赶紧走开去接待新来的客人。
这种面疙瘩，路家兄弟俩小时候特别爱吃，但自从路父车祸之后，路母就没有再给他们做过了。
“尝一尝？”路知非把筷子递过去。
江楠辰把眼镜摘了放在一边，刚要接过筷子，路知非轻笑，“你是不是没吃过这东西？”
“嗯，好像没有，这是什么面？”
路知非把筷子一晃插回筷筒，拿了一把雪白的瓷勺放在他手里，“这东西要用勺子吃。”
毫不犹豫地挖了一大勺，吹了一口，送进嘴巴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好吃！”
路知非得意地抿起嘴，又抽出几张餐巾纸放在碗边，防止面汤溅落。他知道江楠辰爱干净，每次吃饭，要是食物溅到身上，一路上总是一通嘟囔，浑身不自在。
江楠辰是一个不能忍受身上有油渍污点的人，他去吃饭的餐厅都有明亮的灯光和宽敞的座椅。
“好吃吧。”路知非望着店里忙前忙后的路母，目光中透着骄傲，“我妈就是很厉害。”
江楠辰忽然间鼻子有点堵，也许是他往面汤里倒了太多香菜，太香了。
后来他出国以后，好不容易找到了用鲍鱼和鲜虾做汤底的面疙瘩，却远不如路母做的那一碗味道，虽然他也只吃了那唯一的一次。
吃完面，江楠辰和路母道了谢，路母非要路知非送他出去，江楠辰低着头道谢，“谢谢阿姨，给您添麻烦了。”
走到小面馆门外，两人停下脚步，江楠辰说了几件第二天去医院的注意事项，和路知非道了别，自己朝着停车场走去，黑色的身影逐渐融入夜色中。
路知非怔怔地看了一会儿，转身回到小面馆，帮小工收拾起桌子，路母走过来的时候，他凑近母亲身边咬耳朵，“明天十点我们去医院。”
路母心中一震，“你，你挂上号了？”
“嗯。”
“我儿子真厉害。”路母笑了笑，眼底却没有笑意。
路知非装作没看见，“对了，妈，我哥把脚摔了。”
“什么？！”
“就，他走路啊，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石头。”
路母盯着他，“踢到一块石头？”什么情况下一个人走路踢到一块石头把脚踢断了？是石头张开嘴咬了人吗？
“是。”路知非慌忙地别开脸，耳朵发烫，他不能再瞒下去，等到周末路知飞拖着石膏腿回家，怕路母一见，把病情气得更严重。
江楠辰告诉他，现在一定要让路母保持一个平和的心态，万万不要生气。
路母叹了口气，“那孩子，是不是住院呢？”
“啊，他，他女朋友陪着呢。”
“女朋友？”
“呃，是，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一个挺好的女孩，漂亮，还很善良。”
路母的脸色缓了缓，“她不嫌弃你哥那个火爆性子就好啦。”
“嗯，我问问哥，是不是喊她女朋友一起来。”
路母突然挡住他的手，语气慌张，“不，等一等再说，等我，等我去医院先看一看。”
路知非突然说不出话来，他才知道路母原来也是会害怕的。
路母又啊了一声，“你那个同学，叫江楠辰的那孩子。”
脊背上陡然蹿起一阵冷气，路知非的手腕轻轻地颤抖，掩饰地拿起一块抹布，在面前的空桌子上擦着。
“他怎么了？”
路母笑了笑，“那孩子真有礼貌，是你朋友吧。”路知非上大学之后，没有带回一个同学来家里的面馆，害路母担心他在学校里没交到朋友。
路知非垂着头，“嗯，算是吧。”
“挺好的孩子，是你们系的？”路母去过路知非的宿舍，见过几个室友，她觉得江楠辰身上的气质和路知非的那些同学不太一样。
像他们这种开店的小商人，对于客人的气质太容易看出来了。什么人有钱，什么人势力眼，什么人是来找麻烦的，一目了然。
“他是t大的。”路知非没办法撒谎。
“t大的？”路母惊讶地，“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路知非完全没想到，之前江楠辰准备的面对路母的那些问题，都变成了问自己的。
“我，参加了t大一个计算机社团，啊，就会组织很多讲座，还有一些招聘信息，他也是那间社团里的。”
“哦，这么好啊。”路母夺下他手里的抹布，“你今天面试累吧，别在这里帮忙了，快回去。”
路知非忽然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挤了个笑脸，说声，“妈，我回家了”，就落荒而逃。
路母皱起眉，她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路知非和那个叫江楠辰的孩子在一起时，举动明显和平时不太一样。
说不好那感觉是什么，但是她不太熟悉那个样子的路知非。
第二天九点多，路知非和路母出现在肿瘤医院的门口，看着汹涌的人潮，路母立刻打了退堂鼓，“不去了，这里人太多了。”
路知非紧紧攥着她的手，“我约好了医生的，不怕，我们去给医生看一下报告。”
听到不怕两个字，路母微微颤抖了一下，直起身，“好，看一下就看一下。”悄悄摸了摸身上的包，那份报告被她装在包里，路知非早上找她要看，她没给。
路知非把路母安顿在等候区，偷偷拿走她摆在椅子上的包，看着医院墙上贴出来的科室楼层，找到了专家主任吴良育的办公室。
来医院之前他查过一些病友的论坛，这位吴主任是胃肿瘤科室最难约的专家，大部分时间都在搞学术，坐诊的时间极少，他的号一号难求，也不知道江楠辰通过什么办法加了塞。
九点五十到了办公室门口，门没关紧，他听见里面有人在打电话，紧张地抬起手，默默数着时间。
九点五十九分五十秒，里面的人挂了电话。
路知非的手心冒汗，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响起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进来。”
推开门，路知非后背挺得笔直，“是，吴主任吗，我是江楠辰的朋友，我妈想来挂您的号。”
面前的医生更像一名学者，花白的头发，眼角都是岁月的痕迹，眼睛却很有神，“你是辰辰的朋友？”
“嗯。”含混地。
“进来吧，把你妈妈的报告拿出来，我当时看了照片，感觉不太完整，应该还有一些。”
路知非拿出路母的包，取出了三张报告，微微躬身，递了过去。
吴主任戴上眼镜，拿起报告，仔细地看着，几分钟后抬起头，“你妈妈多大了？”
“四十五。”
“还挺年轻。”
“嗯。”路知非感觉到脸僵硬地快要不能控制了。站在医生和警察的面前，总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恐惧。
“还是得再做一次胃镜，你妈妈愿意吗？”吴主任摇了摇头。医院和医院的差距，有时候除了名医，还有设备和操作人员的经验。
“可以。”路知非一咬牙。
“你妈妈有医保或者其他保险吗？”
路知非摇了摇头。
吴主任叹了口气，“那我们只做几项最基础的检查，我开单子给你。这样，我要先去病房巡视，我给你写一个条，你找护士开一个加号，大约一个小时后，我会在诊室里，你们先去做检查，到时候去诊室找我。”
说着，打印机里出了几张检查单。
路知非重复了一次，“我先去找护士加号，再带我妈去做检查，然后带着检查报告去诊室里找您，对吗？”
吴主任笑了笑，“你很少来医院吧。”
路知非老实地点头，“第一次。”小时候是路知飞的身体不太好，经常发烧跑医院，他被路知飞的口水传染过几次，体温都超不过三十七度三。
再后来，也就是路知飞摔断胳膊腿的时候，他去病房里探望。根本就不了解医院里的诊室和检查地点的分布犹如星辰大海。
吴主任站起身，“你去找护士问一问，哪项检查快，先去做哪项，不用等结果，一个小时后来找我，我只在医院待到中午十二点，晚了你就见不到我了。”顺手递了一张手写的条子给他。
条子上的字如同加密的密码，路知飞一个字也认不出，满怀感激地，正打算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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