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双生子

唐远走后，陈设掏出文书端详了一番，见没有任何反应，就收了起来。他摩擦着那水壶上的青蛙印花，悠悠开口：“你在单位会让一个陌生人帮你取文件吗？”

        “当然不会啊，想什么呢。”鹤桢奇怪地看向陈设，骤然福至心灵，好意解释道“你都说她能触发标签了，那你看她像不像游戏世界里发布任务的npc，已经发任务了，b303就是我们的任务地点来着。”

        “这是一场游戏吗？”陈设不解。

        “大概是一个99都会拒绝上架的推理游戏吧。”鹤桢再次吐槽。

        鹤桢往前走了几步，见陈设还停在原地思索，倒退回去等了一会，等到陈设回过神来，才推着他往前走：“你看起来社交能力就不太行啊，会问路吗？别没有我找不到地点啊，快走快走。”

        陈设这次没有反驳，由着鹤桢推着向前走。只不过对方坚持了一会就不再继续了，嚷嚷着”哎你好这位同学“，像只招展的花孔雀就上去问路去了。

        b303。

        “老师您好，”鹤桢注意到门只是微微带上，不过他并没有轻举妄动，现在的身份是个学生，还是礼貌放在第一位“我们是来拿资料的。”

        鹤桢又喊了几句，没有任何回应，鹤桢与陈设对视一眼，官方地抛出一句打扰了，并推门而入。

        死板又熟悉的布局摆设，似乎世界上所有老师办公室都是一样的。鹤桢环视一周，没发现任何不对劲。

        陈设抬步往书桌走去，看了一眼桌上挂着学院主任的牌子，对着桌上的资料挑挑拣拣研究了起来。鹤桢也不去打扰他，走去观察墙上挂着的各类证书照片以及至理名言。

        “不可否认，这个学院主任带出了很多优秀的学生。”

        鹤桢盯着墙上一溜水的照片，张张都喜气洋洋的青春气息。都是各类大赛的合照，奖项名字多得花眼。照片里有同一个人，被簇拥在人群中间，笑容满是慈祥和蔼。

        陈设从一堆资料里抬头，不作回答，只是对他招了招手。

        “鹤桢，过来。花店老板的资料。”

        鹤桢诧异，将目光从照片上收回，转身朝陈设走进，接过陈设递过来的资料。

        是一张辞聘信以及个人资料，上面贴着的照片俨然就是花店老板，还是带着那副眼镜，看起来温和有礼。他是某个班级的班主任。

        鹤桢又粗略地扫了一眼辞聘信，上面只说是个人身体情况的选择，隐约提了失职的字眼，却未说明原因。

        “你记得，我问他的时候，他说，他不合适吗？”鹤桢站累了，拉了椅子坐下，撑着左腮右手晃了晃资料“所以是当过老师的，我猜对了。”

        “嗯，”陈设在他身旁坐下“辞聘信里的失职，或许是他说的原因。”

        “你猜对啦，”鹤桢给面子的做出了浮夸的表情，老父亲一样的拍了拍陈设的肩膀“真是褥子可教也。”

        陈设将他的手从肩上抓下来，放回资料上，又盯住面前这张漂亮的脸，盯得人背后发毛堪堪维住笑容的程度，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我可比你大两岁，你也不怕折寿。”

        “哎真没劲，”鹤桢放下僵了的嘴角，挣脱了手，往资料上一趴，目光放在门缝透过的光上，懒懒地转过头：“文书呢？拿出来看了没？”

        “嗯，”陈设别过头掏出文书：“没有，刚看过了，没反应。”

        “我看看。”

        鹤桢撑起身子，朝陈设伸出手。

        手心与文书接触的一刹那，两人都懵了一下。

        换场景了。

        鹤桢觉着有些晕，挣扎着猛地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盒冷掉了的泡面，还有散发暗暗荧光的电脑屏幕。

        环顾四周，是一个狭隘破旧的出租屋，角落的沙发上随意丢着衣服。

        整个房间只剩他自己。

        鹤桢揉了揉太阳穴，手摸鼠标，唤醒屏幕。

        屏幕上论坛网页挂着的话题标红，一股xx浏览器的味道扑面而来。

        fg的ty疑似被包养，金主可能是班主任！

        楼主在快迟到的时候，抄了一条小道，居然遇见隔壁专业的女神ty与一个男子在那边卿卿我我！本来想当做没看到，但是又好奇，忍不住瞟了一眼，那个男的很熟悉。由于楼主急于去上课，就没再停留。后来仔细一想，那个男的，那个男的，好像是她们班主任来的！

        底下评论一溜的抱怨楼主说不明白，希望他仔细展开讲讲，又一边大胆猜测这个ty是谁。

        鹤桢滑动鼠标滚轮，看着那些评论像吃饱没事干的评论恶意揣测了几千楼，觉得没意思，正要退出，突然注意到屏幕时间。距离鹤桢在公交上看到的时间差距，大概是半个多月。

        也就是说这个场景，是往前拨弄了时间。

        而发布时间，则往前还推移了两个星期。

        网络上信息更迭速度极快，按理来说这类空口无凭的谣言不过几天热度就会逐渐消退，不该持续这么久。

        除非这个人是知情者，或者是真的八卦。

        鹤桢点开资料浏览，发现这个号完全没有发布过任何言论，就像是不小心点开这篇帖子的吃瓜群众一样。

        浏览器一共开了两个界面，鹤桢移动鼠标切换。

        原来如此。

        鹤桢看着上边有理有据的文字和照片，大概是说ty与那位班主任的“幽会”被人拍到了，坐实了上一篇贴子。

        底下评论愈演愈烈，鹤桢没多看，那些文字的恶臭程度直冲脑门，多看一眼都会恶心。他点开那张图片，不是很清晰，但是隐约能看得出脸部轮廓。

        如果是熟人的话就会很容易认出，鹤桢肯定地想。至于为什么，因为鹤桢看出来，图片里的那个女生，就是陈设的性取向，他老婆，唐远来着！

        他这个只见对方两三次的人都看出来了，更何况同校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流言蜚语是摧毁一个人精神的绝佳方法，这点无需质疑。

        只不过很奇怪，鹤桢回想了唐远的精神状态，感觉她不像是经历了语言暴力。

        是不知道吗？不可能，就算不上网，照这个恶意揣测的程度，现实肯定也会有人指指点点。那是不在意吗？

        鹤桢忍着恶心皱眉翻看那些评论，在其中看到了一条高赞评论：“那个贱人勾引老师就算了，被发现后还把责任都推到老师身上！把人害辞职了，真贱！老师教的多好！都是她刻意勾引！”

        点开底下回复，大体都是说唐远如何如何勾引她的班主任，后来被发现了又立刻撇开关系，一边倒的辱骂评论占了评论半边天，剩下的就是如何去同情那位班主任了。

        鹤桢福至心灵，又点开那张图仔细看，甚至放大了细节研究，恍然大悟地发现，原来这人是不戴眼镜的花店老板。

        原来是这样，失职是指的这件事吗

        学生与老师有感情，是罪吗

        鹤桢盯久了电脑屏幕，有些头疼，身体往后放松一靠。

        这么一会，便觉得不对劲，刚才晕晕沉沉没发现，但现在眼睛余光一瞥，头发竟然是棕色的。

        鹤桢马上站了起来，等了一会缓一缓那种晕眩的感觉，转身向房间里的厕所走去。

        一进去，鹤桢就呆住了，镜子里的脸，分明是唐远的复刻版！只不过不同于唐远，只有一头柔顺的短发。

        鹤桢满脑子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陈设的老婆，怎么变成男的了”

        站在那六神无主了一会，鹤桢更加晕了，转身离开了这片伤心之地。他回到座位上，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一不留神，手被一个尖尖的利角划了道口子。鹤桢把手抽出来，随意地甩甩，拉大了柜口看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相框。

        鹤桢把压在上头的东西拿开，将相框抽了出来。

        画面里，相同的容颜一男一女，女生开朗乐观，男生表情冷淡，却并不冷漠。两人背后是和贵师范大学的大门，气氛十分融洽。

        背后署名唐远，唐渊。

        双生子。

        原来陈设的老婆还在。

        鹤桢莫名地松了一口气，想想又觉得自己好笑。

        随即又沉默起来。

        他想：公交车上的，是唐远还是唐渊这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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