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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林真珍婉拒苏音晚饭的邀约,她急着回家。她妈明天来,她至少要提前收拾一下,说她掩饰也好,作假也罢,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她妈,至少这两天,她想先逃避一下。

  出了电梯,林真珍意外看到背着包,独自站在门口的谷天逸。她愣了一下,之后不为所动,沉默地按开密码锁,没有和他说一句话,只是进去后却也没把大门关上。

  谷天逸看林真珍换了拖鞋往里走,却仍然给他留了门,明白这是同意他进屋的意思,心里一喜,连忙两步跨进去。

  他的拖鞋已经被收起来了,常挂门口的外套也不见了,一眼看去,几乎找不到他存在过的痕迹,谷天逸的心沉了沉,但没时间给他感慨,他忙不迭地从鞋柜里翻出拖鞋换上。

  ·

  林真珍静坐在沙发上,还在调整心态。谷天逸来得这么快,更让她确定这次的事和他脱不了干系。但现在的情况,她又确实需要他,这戏她一个人做不来。

  见谷天逸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林真珍不觉得舒心,反而满心悲凉,这曾经也是他的家,他明明是这个家的主人,可现在他却连家门都不敢进,进来后也局促的像个客人。林真珍深叹口气,她想说你坐吧,不要这样拘束,可她的心像被什么压住,重得让她张不开口。

  她很难不去想上一次谷天逸在家的情景,那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她满心欢喜得过六一,结果陈曦岚却送给她一份大礼。

  林真珍疲惫地靠上沙发,那就像个分水岭,自那天后,她经历了迄今为止,她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日子。

  现在,他回来了。

  林真珍没有抬头,她低着头,视线落在被谷天逸放地毯边儿的小包上。那是她没见过的,他新买的,或从别处拿的包,连带着他身上的气息,他让她感到陌生的地方,已经越来越多了。

  曾经那样亲密的人,原来走向陌路也那么简单。

  那次他没有解释就离开家,走了就再没回来过,哪怕后来他们和好了,他来接送她也都没有进过家门。现在想想,他们好像都在刻意回避,都知道这会触及不好的回忆。

  又或者,这只是她自己单方面的心思,总觉得他回家应该会有个契机,或许是她完全释然后的某一天,或许是他们终于心无芥蒂,自然而然准备回归以往,开启新生活的某一天。

  她没想到,最后谷天逸,竟然是在这样可笑的情况下,以这样悲哀的理由回的家。

  ·

  林真珍闭上眼睛,不想再看他,她没有绕圈子,

  “我妈为什么要来,你做了什么?”

  谷天逸紧张地攥住拳头,他知道他接下来的话至关重要,也许会决定他会不会再被真珍赶出去。

  “我和我妈说,想给你个惊喜,请岳父岳母过来玩几天,希望她能帮忙,以她的名义邀请,这样能显得更郑重一些。”

  “你没和你妈说我们的事吗?”

  “没有,我没说”,谷天逸怕林真珍不信,又补充道:

  “这个月因为天清的事,我妈一直心里不好,我也不敢告诉她。”

  “你妈没觉得奇怪,问你什么?”

  “没有”,谷天逸说完,羞愧地望一眼林真珍,

  “我和我妈说,我们结婚后,都没有请岳父岳母过来好好聚一聚,每次他们都是匆匆来,匆匆就走了。你因为上学工作,又加上为我们家忙前忙后,也好几年没回过家。我想这次趁大家都不忙,将两位老人请过来,一来可以两家聚聚增进感情,二来也能让我和你尽尽孝心。我妈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就答应了。”

  林真珍听得也有些委屈,但这情绪一闪而逝,她未加掩饰地叹口气,头一次把话说重了,

  “我也不想我妈担心,你明白吗?我还没准备好和她坦白,你干嘛要没事找事,我都说过我们已经结束了。”

  “我明白,你放心,我不会让妈知道的。”

  林真珍烦躁地扭头转向一边,这根本不是她妈会不会知道的事儿,问题在他们自己身上!

  “真珍”,谷天逸拧眉,试探着往前走两步,矮下身子凑近她,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求求你,不要那么着急离婚好不好。我知道我没资格抱屈,我也不会烦你,缠着你,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只希望你能再给我们彼此一点时间,就这几天都好,想想我们在一起的这几年,行不行……”

  谷天逸小心措辞,紧盯着林真珍,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林真珍却没有看他,只是眼睛闭上了,眼泪却依旧往下流。

  谷天逸还在轻声絮叨,林真珍却不耐烦再听,她站起身,没有再管他,转身进了卧室,她要做的还很多。把收起来的照片重新拿出来,给很久没用的东西擦擦灰,把浴室里被推到后面的男士用品再往前摆……

  林真珍神情疲惫地坐在浴缸边上,迷茫地看着墙上的马赛克,任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没有动弹。

  ·

  谷天逸看着林真珍离开,没再追上去,他就势坐在地毯上,没有起身,过一会儿,接到条消息:兄弟,恭喜回家呐!加油!用你的绕指柔感动她!

  谷天逸看着几个感叹号,眼前都能浮现闫瑾冲他挤眉弄眼的模样。他有些心烦,但手下却慢慢摩挲这行字,他真希望,闫瑾的话真能给他带些好运,真珍能原谅他,他们能回到从前。

  ·

  “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还没想好怎么和我妈说。”

  樊玥回家后,见到谷天逸,没有惊讶,真珍短信里都和她说了。

  谷天逸正在厨房忙活,看样子在做饭,做的菜还不少,见樊玥回来,客气的和她点头打招呼,

  “饭马上就好。”

  樊玥微微垂下眼睑,没有回答,但也没给他脸色看,只把带的粥放到餐桌上,转身进了真珍卧室,两个人关上门说话。

  “你们氛围这么怪,阿姨自己看也会发现不对的。”

  樊玥说完这句,她们二人陷入沉默。

  半响,林真珍轻轻叹口气,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尽力吧。”

  樊玥见林真珍这样烦恼,心里也怪谷天逸讨厌,可联想到刚见到的那副样子,原先意气风发的脸上,如今黑眼圈深嵌,满脸憔悴,浑身上下透着颓丧,却又勉强打起精神和她打招呼……樊玥也说不出什么骂人的话了,虽然在她心里,还是对谷天逸的出轨深恶痛绝。

  “这次怎么只有阿姨来,叔叔不来吗?”

  林真珍摇头,

  “我爸还没退休,没法儿来”,林真珍叹气,

  “还好他没来,我爸身体不好,要是来了我该更发愁了,真不想让他们替我操心。”

  樊玥安慰她,“你别太有心理压力。”

  林真珍点点头。

  “那,你和他住行吗?实在不行……”

  樊玥话说一半也卡壳了,不行又能怎么办呢?让真珍跟她走,或者她还留在这?目的就是为了让阿姨不发现什么,他俩不单独住一起,那做再多也没有意义。

  “阿姨来会和你们一起住吗?”

  林真珍摇头,“我不知道,她没说。应该是吧,不然住哪儿呢?”

  “那你们……”

  要睡一张床吗?樊玥问不出这话,觉得有些残忍,林真珍叹口气,手抚上樊玥手背,

  “没关系的,你放心,我自己会处理。”

  不这样也没什么办法,樊玥点点头,心里也有些发愁,但再说下去,也只是平白让林真珍烦恼,她便不再多问,

  “那我先去收拾东西。”

  “好。”

  ·

  林真珍跟着樊玥出了房门,就见谷天逸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樊玥见她带回来的粥,也被他分三个碗盛了出来。

  谷天逸见她二人出来,连忙站起身,只是他还没说话,林真珍就转身径直走向客房,倒让樊玥落在了后面。樊玥见谷天逸脸上,瞬间就露出肉眼可见的伤心和失落,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等她们收拾好行李再出来,就见谷天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门了,只把桌上的饭菜用盘子扣住了保温。桌上的餐具,也只剩了两副。

  樊玥看了看,心里略有些不忍,再加上担心林真珍身体,便小心询问她,

  “要不,吃点儿吧。”

  林真珍犹豫一下,但想想樊玥也饿到现在,终于慢慢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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