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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初涉江湖,下山行走


  武当山松柏常青,转眼已是两年,当时童子,如今长成少年郎君。

  俞岱岩浓眉剑目,面若斧雕,身材魁伟,说不上俊俏,却也英武异常,若非一身道袍以及年岁仅有十六,谁见了都会将他认作一名将军,气质好似一柄斩马大刀。

  一身道袍乃是紫霄宫真传制式,青色丝绸做底,金丝银线秀做龟蛇仙鹤,背上乃是道纹履卦,上乾下兑,象曰:上天下泽。履者,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

  在道门,身负履卦,乃天下行走。

  腰间右悬双鱼纹玉佩,鎏金钿嵌;左悬班剑仪刀,熟铜鞘具,外包蟒皮。

  官道驰路上人烟稀少,俞岱岩倒骑白马,躺卧在骏马鞍背之上,鞍鞯一侧挂着松纹铜板琵琶,弦中插着青玉拨,手中翻着一本厚重的大部头书籍,书名《江湖散手》。

  一边翻阅,一边用手比划着,时不时的伸出双腿踢斗,若非附近无人,实在是丢了武当山脸面。

  这书来历神秘,本非这世界应有,上面记述武学之繁多简直骇人听闻,按中叙述,乃是这世上古今未来各家武学,可惜书中所记但凡涉及名门大派便言语不详,反而各个地方的拳门流派记录的相当详尽。

  俞岱岩山上习武两年,自家师傅传下的武学大多习得入门,高深的功夫纵然使不出来,也懂得其中练法与奥妙。

  武当的功夫俱是道家学问,讲究一个中正平和,只要不倒行逆施,便没有走火入魔反伤自身的顾虑,所以张真人传武向来是一股脑的教一大堆,任徒弟喜好钻研,当真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宋远桥拳掌剑术、轻功练气务求一个兼容并蓄,按部就班,虽说如此,宋大的一手震山掌在张真人看来已经登堂入室;

  俞莲舟善周天搬运,喜好打坐入定,此外犹好掌爪,一门虎爪功两年间练得炉火纯青,手上功夫已经不弱江湖名流;

  而俞岱岩在刀兵之上,颇具天赋,此外于文学武道、医学炼器无有不痴,烹饪易牙更是无师自通。上得山来两年间,算是把这八百里武当山闹得鸡飞狗跳:

  跟李道元习医炼药,囫囵得吃了老道士好几支百年山参,若非清微师叔过来送宝药“金钗”,发现异常,立刻用“上清功”帮他压住药力,说不得这时候已经投胎生人过了一岁生日。

  央求墨老头给他做把唢呐,墨老头仁厚,喜欢他这小后生,用熟铜按葫芦画瓢的给他做了一把。

  结果这两年整个武当山都没得安生,每天天刚亮这货就站在飞升崖上来一曲战歌,倒是没人睡过头误了早课,不过门中宿老练气都在这时采紫气,他这一唢呐下去,老头子们没控制好就把紫气采多了,差点“马上风”直接来个集体“霞举飞升”。

  每天做完功课,便四处乱窜,仗着自己是小徒弟,身为老幺便无法无天的四处打秋风,正事没干多少,零零散散的各种小物件倒是收集了一屋子,学了一身乱七八糟的杂学,最可气的是功夫还没落下。

  张真人也是对自己顽劣的小徒弟没得办法,正好俞岱岩上山两年。武功修为有成,通得一经一脉,算是步入江湖二流境界,有了自保的能力,便打发俞岱岩下山行走。

  当时宋远桥人在扬州凌家处理生意,俞莲舟则在山下别院训练外门弟子和一众护卫,就俞岱岩是个闲人。

  张真人下月要北上云游访友,便差遣俞岱岩去给宋远桥送信,让他早些回山。

  这扬州凌家和张真人有些渊源,当年扬州这支凌家的大人都被元廷害死了,就剩下一个管家带着凌家姐弟,管家是凌家世代的家臣,凌家自古便是将门出身,管家也是个厉害人物,护着凌家姐弟一路逃亡,被张三丰顺手给救了,这才幸免遇难。

  如今凌家是大小姐当家,把凌家打理的蒸蒸日上,当然也和元廷忌讳凌家背后的张真人不敢过分打压有关。

  这张真人在武当立派,凌家很快就找了上来,凌家有船,武当有武力和湖北地界的物产,两家合流做起了海运生意。

  不得不说海运是真的暴利,以前武当还需要宋远桥倒贴家财修缮紫霄宫,现如今俞岱岩一身金丝银线、玉石班剑好不奢侈。

  却说俞岱岩送完书信,宋远桥还需处理一些手头的事务,晚些日子才能回山,于是俞岱岩便先行回山,临别时凌家当家小姐凌雎送了俞岱岩一匹“的卢”宝马,让俞岱岩很是欣喜。

  说来这凌家小姐对俞岱岩很是热情照顾,如同对待自家兄弟,俞岱岩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权当是报答师父张真人于凌家的再造之恩。

  刚送宝马时俞岱岩是推脱不受的,他在山上虽然是个混不吝,但出来山门便是武当山的脸面,自然是不能失礼。

  结果身为大师兄的宋远桥反倒是劝俞岱岩收下,这才有了俞岱岩倒骑白马这一场景。

  送完书信,辞别师兄和凌雎,俞岱岩也不急着回山,便一路往武当山方向向西慢行。

  俞岱岩在马上翻看《江湖散手》正看得紧要处,却听闻远处如有鼓声,当是有人策马奔腾过来。

  俞岱岩手一挥,《江湖散手》便消失不见,毫无踪迹。一手扯住缰绳借力,一边使一个金鸡独立在马背上站了起来,极目远眺,远处正有三个劲装壮汉策马而来。

  自从俞岱岩修习《武当九阳功》打通奇经八脉中的“阳跷”之后,当真是耳目一新,如同有了“千里眼”和“顺风耳”,这么形容虽然有些夸张,不过当真是见了新世界。

  不止如此,打通“阳跷”之后,俞岱岩轻功脚力着实上升了一大截,奔腾跳跃更加有力,脚步也更加灵活。

  俞岱岩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回身中规中矩的骑马慢行,权当个游方小道人,与世无争。

  ......

  策马而来的三人乃是神拳门的人,领头的是神拳门的大师兄焦仲,神拳门是江南的二流门派,势力活跃在泸州。

  这焦仲虽然在神拳门学艺,不过他是带艺投师,家中祖上是相扑士,传下来三招相扑士的拳法绝技。

  所谓“相扑士”可不是后世霓虹国的那种大胖子摔跤游戏,“相扑士”是两宋官家的护身近卫,皇帝出行都是有“相扑士”近身保护的。

  据说“相扑士”一掌击出,中人脸面魁首,当即头破骨碎,气绝身亡。

  焦仲年岁虽轻但是在江湖上已经闯出了名号,人称“过三拳”,寻常拳师决计挨不过他三拳,奋全力一击可以击毙牯牛。

  焦仲一行这次从泸州出来是要去往潭州与师门长辈会和,门中发现张家藏有《武穆遗书》副本,神拳门对兵书战法不感兴趣,但是《武穆遗书》中录有岳飞后人整理的将门第一绝学《心意气神通》,这可是绝学中的绝学。

  这潭洲的张家是紫岩先生张浚的后人,张浚是岳飞的老上司,对岳飞有知遇之恩,说张家藏有《武穆遗书》副本这消息还是相当可信的。

  焦仲一行催马路过俞岱岩身旁,侧首看了一眼没太在意,只是心中暗道这白马真是俊俏。

  ......

  俞岱岩看这三人策马而过,气质彪悍,路过身边也没有关注他,便放心的信马前行。

  行得一刻钟,前面有一个荒废的茶轩,俞岱岩便停下打算修正一番,吃些干粮饮些酒水。

  茶轩外系着刚刚一行三人的马匹,俞岱岩也没在意,毕竟这三人刚刚对他也无甚恶意,便把“的卢”宝马拴好,走进亭轩。

  荒废的茶轩里正是刚刚策马的三人,聚在一起饮酒吃饼,见俞岱岩进来,焦仲故作四海:“在下神拳门‘过三拳’焦仲,二三子乃是门中师弟,小道长如不嫌弃,不若过来叙话,交个朋友。”

  “好说,在下武当俞三。”俞岱岩可不是道士,他是俗家弟子,张三丰座下暂时没有出家的道士徒弟,不过不想与这三人发生不快,结下梁子,只能应付,但也知言多必失,只是简单报出武当名号,既是友善回应也是告诫三人掂量一下,不要起歪心思。



  俞岱岩表面应付着,实则暗中戒备,倒不是对这三人有敌意,而是师父告诫行走江湖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加上两世为人的警醒机敏,这才没有松懈。

  焦仲一边饮酒,一边说他在泸州见闻,又说前面半天的路程就是武昌,到了地方要把这地界的青楼楚馆里的花魁娘子都会一会。

  一些粗言秽语夹杂其中,他这么说是存心想戏弄这个小道士,他虽说是色中恶鬼,不过《武穆遗书》是大事,不能耽搁,可没时间去温柔乡里打滚。

  俞岱岩不应不和,就在边上微笑的听着,不失礼节。

  说笑间焦仲的一个师弟尿急出去解手,回来后附在焦仲耳边小声说:“的卢马,极品。”

  焦仲听了目光一闪,食指隐蔽的挥了挥,两个师弟悄悄的变换站位隐隐的成犄角之势断了俞岱岩的退路。

  这三人不知俞岱岩通了“阳跷”,那师弟的耳语全被听得一清二楚。

  俞岱岩不动声色,将两股真气聚在脚掌前端,一边打量这三人寻找破绽,一边揣测三人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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